陈五四见自己精心准备的茶也被郎中大人发现,便一脸谄媚地上前对胡稚晖说道:“大人真是好眼力,这是西湖龙井,是今年的新茶,只不过放了几个月,略陈了一些,还望大人见谅。”
“西湖龙井?唔,不错。”胡稚晖意味深长地对陈五四笑了笑,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更有好感了。
因为他是江浙一带的人,西湖龙井正是他最爱品的茶,今天这里出现的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这个年轻人提前做了功课。
陈五四见自己事前做的充分准备起到了效果,心里对买茶叶和暖炉花出去的一百两银子也没有那么心疼了。
郑知着耐着性子等胡稚晖喝完茶放下茶杯,又上前催促道:“大人,现在可以开始查账了吧?”
“行吧,那就查吧!”胡稚晖颇有些无奈地回应,然后又转头满脸歉意地对陈五四说:“这也是例行公事!”
陈五四恭敬地又给胡稚晖行了一个礼,一脸淡定地说道:“但查无妨,我们是干干净净在做事的。”
在胡稚晖的首肯下,县尹郑知着指挥自己带来的账房先生,像饿狼见了肥羊一样直接扑到那堆账册上,拿着每一本账册仔仔细细地核对着。
陈五四则是又给胡稚晖倒了一杯茶续上,小心地陪站在一旁。鲁不台不知道账册会不会有问题,心里急得像猫挠一样,但又不好意思当着这些人的面问,急得冷汗直冒,在原地踱步。
郑知着用贼精的眼神观察到鲁不台的细微变化,瞬间就明白账册可能有问题,便故意大声地对两个查账的先生说道:“给我仔细点查,这些账里面肯定有问题!”
陈五四还是一副淡定的表情,也不回应郑知着的话,就在一旁看着胡稚晖的茶杯,一见底就赶紧续水,把胡稚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等到一大壶茶水见了底,账房先生们终于是查完了账,并向郑知着点了点头。郑知着顿时狂喜,因为他早就跟这两个账房先生约好,只要查出问题就点头示意。刚才账房先生的动作说明,确实有了发现。
“禀告胡大人,账查完了,里面有问题!”郑知着得意洋洋地向胡稚晖汇报道。
鲁不台一听到郑知着说账册有问题,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两条腿不住地轻轻颤抖。
胡稚晖听到郑知着的汇报,则是眉头微微一皱,但他是何等聪明老道的人,更何况,就凭一些小动作,也不可能让他放弃自己的职责,所以他很快面色又恢复如常,问道:“发现什么问题了?”
“你们两位说说看,发现了什么问题。”郑知着点名让查账的账房先生们来说。
两位账房先生对视了一眼,由年长的那位汇报道:“禀报各位大人,我们刚才查对了兴庆矿近三个月来的账册和出入库记录,账上记载的和库存的余矿完全一致,能够对得上。”
账房先生断定账目没问题的话音未落,陈五四就看到鲁不台长出了一口气。
而郑知着则是一副愤怒的表情,狠狠地盯了那账房先生一眼,问道:“为什么只有三个月的账,之前的账目呢?”
“草民确实没有看到三个月前的账。”账房先生回答道。
郑知着转头便恶狠狠地质问道:“陈五四,三个月前的账呢?总不会是一把火烧了吧?”
陈五四极力憋住笑回答道:“大人怎么知道的?三个月前的一个夜里,堆放此前账目的库房突然走水,由于事发半夜,等我们发现时,库房连同账册一起全部烧成了灰烬,这事我们兴庆矿所有人都可以作证,鲁不台大人我们当时就禀报了。”
鲁不台见陈五四回答得天衣无缝,忙附和道:“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事情一发生陈五四就来向我汇报了!”
“你…你们…你们可真会编!”郑知着气得快吐血了,他明知道陈五四是在胡说八道,但是就是没有证据指向他。
陈五四立马驳斥道:“诶,郑大人,您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我说的全是事实,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但是没有证据,我可要参你一本告你诬陷哦!”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胡稚晖见两人快要吵起来了,忙打起了圆场,“郑大人,刚才陈五四已经回答了你的疑问,你说他是故意烧的,可是要拿出证据来的,不然本官很难做啊。对了,你还有什么发现吗?没有其他发现,咱们就该打道回府了!”
郑知着没有达到目的,脸被气成了猪肝色。他对账房先生没好气地说道:“大人问你话,还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像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再拿来说了!”
“是,大人。”账房先生得到授意,又接着说道:“虽然收支账目都对得上,但是里面有个疑点,还需要这位大人解惑。我们看到,近三个月每个月矿上都开支八千多两,最大的用途是伙食费,敢问大人五百个奴隶和四十二个驻军士兵及官员,一个月的伙食费竟然要八千多两,每天平均二百七十多两,你们每天都是在吃山珍海味吗?”
郑知着乘胜追击道:“哼,陈五四,你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啊?总不至于说你把奴隶当大爷供养着吧?”
胡稚晖也感觉到里面的不对劲了,转头也问道:“陈五四,这个问题你怎么解释啊?”
陈五四笑了笑,拍了拍手,从门外进来几个端着食盒的士兵,将食盒往桌上一放,又出去了。
“陈五四,你不老老实实交待你的罪行,送饭进来又是几个意思?你休想用一餐饭就换来脱罪!”郑知着把陈五四的行为当作是拖延时间或者一种贿赂。
胡稚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陈五四,你这是何意啊?”
陈五四微微一笑,揭开一个饭盒,只见里面三个菜,一盘里满满的切片卤牛肉,另外两盘分别是烧鱼和大白菜,还配有一份白米饭。接着,他又把剩下的几盒打开,都是一模一样的配置,顿时满屋飘着卤肉香,时近中午,帐篷里有人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