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乌云散去,杨彦超想起了申屠昆的请托。
见元沐心情不错,他试探着说道:
“殿下,目前申屠昆仍在聚贤庄任职,有些事他也是迫不得已。”
“是赵乾坤,还是顾青岚,让他给本王捎话?捎的又是什么话?
但讲无妨,本王不会怪他。”
元沐对北徐州诸势力的了解,并不逊色于梁帝。
聚贤庄庄主是谁,他的背后又是何方神圣,元沐知道得一清二楚。
杨彦超正事未提,却先为申屠昆辩解,生怕自己迁怒之。
从中,元沐已然料定话无好话。
“赵乾坤请殿下约束狼神宗弟子,对其宗门弟子手下留情,否则......”
“否则什么?”
杨彦超难得一见地吞吞吐吐起来:
“否则......顾青岚会来拜访殿下。”
“威胁本王?”
元沐并未惧于宗师之名,从容答复:
“恕难从命,恭候大驾!
若是申屠昆父子因此死于非命,本王必屠聚贤庄!”
“末将代申屠昆父子,拜谢殿下。”
申屠昆有功于魏,元沐不愿寒了功臣之心,自然要加以保护。
同时,他也是借此回击赵乾坤的无礼。
北徐境内,聚贤庄乃青岚宗最大据点。
以之相胁,赵乾坤必不敢越雷池一步,申屠昆父子的命便算是保住了。
自然,杨彦超要代老友致谢。
然而他却不知,元沐心中的无奈。
“宇文宗主,你要寻赵乾坤的晦气,本王不拦着。
可你就不能事先知会本王一声么?”
为防南梁狗急跳墙,动用宗师之力斩首元沐,令魏军群龙无首。
自然,魏帝要派本国宗师随行护卫。
此随行宗师,正是狼神宗宗主宇文擎天。
而且他是主动请缨的。
其中原因,魏帝清楚,元沐也明白,正是为了昔年宿怨。
十年前那场南北大战,于大军之外,梁魏两国更是武道高手尽出。
于此战,武道宗师的可怕,展现得淋漓尽致。
“武道宗师只与武道宗师交手”的默契,也是自此战始。
此战中,宇文擎天大杀四方,凶名大盛,宗师以下无人能挡。
若非青岚宗老宗主出手,令其无暇分心,不知枉死多少江湖豪客。
就在宇文擎天分身乏术之时,赵乾坤将其胞弟宇文问天一剑封喉。
从此,二人便结下了无法化解的私仇。
囿于宗师之约,宇文擎天无法亲自出手。
然而狼神宗弟子,却是不受限制。
是故,猎杀青岚宗弟子,甚至是赵乾坤,便不足为奇。
元沐知道宇文擎天会这样做,也知道自己无法劝阻。
所以,他只能强硬拒绝赵乾坤所请。
他的本心,暂时不愿招惹青岚宗,以免决战生变。
这正是他的无奈之处。
“殿下放心,本宗暂不动赵乾坤。
杀几个青岚宗弟子出出气,顾青岚是不会出面的。
即便他来了,本宗也可将他击退,毕竟他并非其师。”
突然,元沐耳畔响起隔空传音。
除他之外,即使近在咫尺的杨彦超,亦毫无察觉。
有此功力者,非武道宗师莫属。
而此武道宗师,必是宇文擎天无疑。
有了他的承诺,青岚宗便不足为虑了。
元沐暗道:
“好在宇文宗主还顾念大局。”
......
建康,东宫,昭明殿。
此太子处理政务之所。
“太子殿下,朱左丞求见。”
太子詹事徐温,入内禀告。
依常理,通传之事是内廷宫人的差事,再不济还有东宫属官呢。
徐温的出面,透着不同寻常。
此刻,太子正处于盛怒之中。
内廷宫人与东宫属官,皆惟恐避之不及。
徐温只好勉为其难,代为禀告。
太子没有将火气发在他的身上,并收敛怒容,问道:
“徐卿,朱左丞所为何事?
可是,尚书令有消息传回。”
“正是。”
“快传进来!”
确定是谢宣怀的消息,太子瞬间转怒为喜。
他等待这个消息,已有多日了。
他的心中猜测着:
“父皇或许已经罹难,本宫登基之日不远矣!”
十年的“老太子”,终于要熬成一国之君了。
欣喜于心的同时,他暗自庆幸:
“幸好本宫有先见之明,登基冕服早已备好了。”
就在太子沾沾自喜时,徐温将朱暮霭引了进来。
“太子殿下,朱左丞到了。”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进殿之前,朱暮霭已知太子正处盛怒。
故言行举止,处处透着恭谨。
监国期间,太子大权在握,可谓将霸道、跋扈演绎得淋漓尽致。
同时,放纵门人肆意检举政敌。
繁花锦簇的建康,被搞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谢宣怀不在朝中,朱暮霭可不敢触碰太子的晦气。
他不想自己,因失言而遇不测。
太子故作镇定,问道:
“朱卿,尚书令信中说了什么?”
感受着太子殷切的目光,朱暮霭一边呈上书信,一边回道:
“淮南战事仍处胶着,我朝略处下风,怕是没有一年半载,无法击退魏军。”
这与梁帝传回建康的消息,是一致的。
但太子更关心的是,梁帝本人的近况。
而这在官方消息中,是得不到真实答案的。
同样的,谢宣怀也不会写在信中,必口口相传。
“陛下可安好?”
“陛下一切安好,只因军务过于繁忙,整日宵衣旰食,日渐憔悴。”
“尚书令还说了什么?”
“尚书令谏言太子殿下,依前计行事。”
闻言,太子心想:
“父皇不崩于魏军兵锋,怕是也要被军务所累,多半有去无回。
看来,本宫要加快准备了。”
“太子殿下,话已带到,下官告退。”
见太子想得出神,眉梢飞扬,面庞喜色愈盛,朱暮霭趁机请辞。
此刻,东宫实是非之地,他欲从速脱身。
面对在京诸王的反击,太子已罢黜了数名东宫属官。
美其名曰办事不利,实则是他喜怒无常。
朱暮霭不想牵涉其中,受池鱼之殃,毕竟他是尚书省属官。
“朱卿,自便。”
太子心情大好,自然金口放行。
他正急着推进登基事宜,和谢宣怀所言的前计,也无心挽留朱暮霭。
朱暮霭当即礼退而出。
《梁书·武帝纪》载曰:
庶人琰筹备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