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
似乎是因为喝下了苦柳枝液,那股精神充沛的劲头还没有褪去。
石琳好奇地望向四周,好特殊的房子,在她十几年的记忆里面从来没有见到过!
惊奇之色在眼眸中涌动,这个“房屋”内,竟然有着暖气,柔和的淡光并不显得刺眼,反而能够令人更加容易睡眠。
透过单面窗户,石琳可以可以看到窗外的境况。
狂风乱吹,大沙起尘,天寒地冻,一粒粒的沙砾上都沾满了冰晶。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正是车厢中的环境,温暖可人。
“谢谢……”石琳将自己的身体缩在一起,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石落落已经用兽毛毯裹着像是一条虫一样,严严实实的,安详的入眠。
石琳微微靠近,眷恋……渐渐地沉思睡觉。
不远处的黑夜,还有一批人族却是陷入了完全不同的境地,他们经历得凄凉死寂。
……
太阳升起,大漠的早日便已经非常炎热,一轮无比巨大的太阳悬挂在天空之上,炽烤大漠。
白昼与黑夜间的温差极大,看不出丝毫夜晚时的寒冷。
黑石部落,篝火散尽。
华飞一行人和灵兽早已经苏醒,这一夜,都没有睡得太过舒服。
因为,这里是大漠,这片神秘的地带,令人无法松懈。
拳术修行者需要多吃,转化为体魄精华。
条件不等人,简单做点东西随意应付一下子,垫吧垫吧肚子。
此刻,石琳笔直地坐在华飞面前,坚毅如若剑眉的眼眸有些紧张地正视华飞。
在她的身边,石落落暗中给了她鼓励的眼神。
“加油!”
石落落握着拳头,向上一挺,圆润的脸蛋满是认真。
石琳深呼吸,明明眼前的这位是一名人族,但是自己仿佛表现得如同面对凶兽,心下给自己暗示,让自己放松。
“昨晚,休息得怎么样?”华飞问道。
石琳僵硬地点点头,用着石落落之前教的行礼方式,生硬地拱手而行。
“拖您的福,一切安好,这是我这些年来睡得最舒适的一夜。”
华飞转过头来,望着这一名小女孩。
“不需要这么严肃,当我是一名普通的人族就行了。”
石琳无言,那,怎么可能会办得到!
不过,虽说是如此,但是华飞亲和的神情还是让石琳松了一口气。
“昨日半昏半醒的,却胆气足,现在反而没了底气……”
心中感叹自己的窘迫,又是听到华飞的言语。
“能跟我说说,当时,黑石部落发生的情况么?”华飞双手交十,倚着脑袋。
石琳抿了抿嘴,秀丽的剑眉充满了愁云,站在一旁的石落落同样显得有些挣扎。
这是两者感伤处,是心神深处最为黑暗的回忆。
石落落是不幸中的万幸,她们一行人先一步离开了黑石部落,没有见证异兽的血腥杀戮。
但是石琳是留在黑石部落的,对于她而言,看到了比石落落要更加“丰厚”的东西!
她,或许看到了自己的亲人,族人被残杀在自己眼前,那是一股窒息的痛苦。
没有人知道,现在,石琳的笑容有多少牵强。
那些“东西”,那片记忆,若是未来走不出,将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
一直憋着,都将憋出大问题来,也像石落落一样,找到一人倾述,或许,可以消减一些心中的寂寥悲痛。
华飞淡淡地注视着黑石部落残存的两姐妹,从他身上有着淡淡自然的清香四散。
让人心中宁静,安详。
犹如圣者弦音安抚心神。
石琳双手抱着自己的脚墩,失神低落地说到:
“那是一群长着灰色浓毛的怪物,浑身散发着强烈诡异的气息,令人胆寒,令人如入深渊。”
“部落里面,大伙都有在抵抗,但是……”
石琳神情失落,变得恐惧,似乎想起了亲眼看到了景象。
“我被阿爹藏在了快要干涸的水井中,手掌紧紧地抓着井沿,看到了。”
“阿母被断为两截,红色的液滴流了一地,但是,阿母又从血滩之中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她变了,长了浓毛,身上冒出一个个瞪大的眼珠,变成了怪物。”
“阿爹还没有举起锤头,就变了一个模样,他的头发掉光了,牙齿也掉光了,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开始卸下自己的四肢,刮着肉,喝着自己的血,他变成了我不认识的面貌,变得疯狂,变得疯癫。”
“看到他们的模样,我的精神开始变得极其模糊,渐渐的充满了邪异的冲动,我的手松开了,我掉下来了水井。”
“我没有想到,好多屋子都塌了,有的压在了水井上,细密的碎石将我牢牢禁锢,黑压压的环境,竟让我觉得还没有那些怪物恐惧。”
“渐渐的,我的精神恢复了,但是我明白,我也要死了。”
面对过去曾经的自己,石琳颤然一笑,勇敢在面对。
华飞在默默倾听。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是从石缝中流露出来的一丝红亮以为,应当是到了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上面的声音变得小了,暗淡了。”
“大地隆隆在响动,我想,怪物们应当朝着另一方部落走去。”
石琳抬起头来,眼眸中流露出莫名的光彩。
“然后,我睡过去了好多次。”
“最终,我被你们救下了。”
石落落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怜惜,却忘了自己也是一般。
“你,要留在黑石部落吗?”华飞淡淡地问道。
“不!”石琳坚定地摇头。
稚嫩的脸蛋上充满了执着与执拗,她那颇为虚弱的身躯猛地踉跄爬起。
双膝跪倒在地上,周围的黄沙猛地一震。
咚!
她在磕着头,不止一个,干净的额头磕在黄土之中,沾染上沙尘污渍,撞击之声响动,她的额头变得通红,磨出了血渍。
石落落不忍,但是她并没有去拉扯石琳,而是自己也跪倒在地上。
“求华飞氏收留,教导我报仇的方法!”
小小的少女的腔调抑扬顿挫,眼神通红,咬牙切齿,像是欲要连嘴巴都拧出血来!
“起来!”华飞震喝,如同怒目金刚。
石琳和石落落一愣,在华飞的威严之下,无形的气浪席卷,匆匆地站起,眼神都不敢注视华飞。
灵璇玑等人亦是微愣,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华飞生了这么大的气!
“呼——”
华飞呼吸,胸腔挤压,强大的风压凌乱地冲击在场。
他目光如雷电,呼声如暴风,一言一字地说:
“你们的膝盖,唯有对向你们的父母,凝神叩首,也只有你们的父母有资格接受!”
华飞目光炯炯,如同火炬,环视了一大圈。
张炎猛地一凛,他早就察觉到,华飞似乎对于跪拜之礼极其厌恶,只是在这个时候爆发。
“听着,我有话对你们说!”
声腔如若雷震,充斥在现场每个人族的耳内。
华飞不曾使用精神力,但是,却比起使用精神力更加深入人心,令人震耳欲聋!
“人族要想在这座蛮荒大地长存,要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神灵,不跪鬼神,唯跪自己的养育父母!”
“哪怕是我,你们也不需要向我跪拜。”
久响盘旋,经久不绝于耳,现场的人族震动地望着华飞。
他们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此刻,被华飞所倾覆。
“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神灵,不跪鬼神!”
“这就是人族的格言!”
因为,在未来,或许这些存在都将成为人族不断前进的阻碍!
蛮荒大地,弱肉强食,人族不信仙,不信神,不信鬼,不信妖……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人族自己!
阐述这句话,华飞只感觉到全身的舒了一口气,全身的毛孔舒张,昨日思索的问题有了答案。
周围的人族,望向他。
灵璇玑,张炎,石破天,石落落,石琳。
“好!”
“我毫不遮掩地告诉你,我来的目的正是为了统筹大漠人族!”
华飞眼眸中有金色的火焰在燃烧!
“我要做的,就是改换人族现在的规则,我要做的,就是成为人族的王者!”
此刻,朝阳笼罩着他,初日为他加上了一身璀璨神武新衣,华光异彩,如若神明。
一时间,让诸多族人们看呆了眼睛,那是天神下凡。
“他,与众不同,果然是应运而生的人族大能!”张炎老人神往,目光神异,心中更是确定了自己过去就产生的猜测!
“华飞氏,你的理念,你的神奇再次打破了我的世界。”
灵璇玑下意识伸出手掌,探向那耀眼的光芒,原本迷糊的身影愈加明晰,心中的追随之念愈加坚定。
石破天也是一样,但他心思简单,一心一意地相信,华飞氏说的话,一定是正确的!
“不错,万族逆天又如何,唯我人族,可争锋!”石破天拍着双手畅快地大笑。
此刻,华飞伸出亦是伸出收来,阳光下宛若鎏金之手,璀璨夺目。
“你的愿望,我收到了。”
他对着石琳点点头。
这对多灾多难的黑石部落姐妹,此时的眼中已经没有他物,唯有眼前之人的身形。
“或许……这才是人族的……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