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陌那边刚刚得知消息，就赶了过来。
“你准备怎么办？”桑陌摸摸孩子还没舒展的小脸，面有忧色。
“还不知道，这个小家伙真的是来讨债的。”我斜着看了那个孩子一眼，是个女孩。
人家说，孩子是不能抱的，一抱就会不忍心放下的。
“她可真乖，一点都不闹腾人。”桑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猛然一亮：“不然我把她送到我们家？”
“陌陌你是脑子秀逗了吧？”我对于这个提议嗤之以鼻，桑氏夫妇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养这个孩子，最后桑陌会落得一身脏水吧？
“你听我说，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桑陌递给我一杯糖水，坐到我床边：“这个孩子你丢到哪里都不合适吧，你总不会将她送回Q市吧？”
“但是，你要怎么和你父母说这个孩子？”我现在确实是没有办法，桑陌朝着我眨眨眼：“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想什么时候看她就去我们家吧。”
对于桑陌，我是一百个放心，只是对于这个刚刚降生的孩子，我还真的有点不舍得。因为刚刚生产完，我还不能舟车劳顿。我们先回了出租房。
桑陌陪了我大半个月，眼看着期末的时间越来越临近，我再也不敢耽搁，陪着桑陌去了趟A市，看着她抱着那个孩子进去，空着手出来。
我的心有一块沉落，而这个时候，我想到了白琳。她对我会有这样的感情么，会有不舍和心疼么？当然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我近十个月没有回去，她不是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么？或许这会儿她还在棋牌室玩得不亦乐乎吧？
“叶知秋向我问起过你。”在回K市的路上，桑陌突然提到这个事情，我没有什么兴趣。
“等到了学校，你就说自己有个国外的亲戚有些事情要处理，我没有办法误了上课。”
“好。”这个理由想必桑陌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我这会儿正因为孩子的事情，情绪低落着。
趴在桑陌的肩膀，有泪水想要落下来，却被我生生忍住。
一到了学校，我果然被围观了，熟悉不熟悉的同学都会问上一句，我就照着桑陌的嘱咐说，也没有人追问什么。
刚回学校没有多少天就要期末了，顾情这个考霸决定拉我一把，我是相当的感激。
最怕过寒假，假期一到，我就又开始踟蹰。
“陌陌，你当时到底怎么对你爸妈说的？”其实我还是觉得孩子放在桑陌家不合适。
“那个，我有一个堂姐水水她现在在外省上大学，现在大三已经和男朋友扯证了……”
“你说那孩子是你堂姐的？”
“我大伯和伯母一直不喜欢那个男生，等着他们毕业离婚呢。孩子的事儿，我告诉我爸妈他们都没有怀疑，我还说不让他们告诉大伯和伯母，最起码在水水毕业之前不会出现什么岔子……”看着我眼神，桑陌的话越说越没有底气：“他们都给孩子起名字了，叫小水。”
“桑陌，那是你堂姐，和我并没有关系，我凭什么让人家给我背这个黑锅？”我要是直接叫桑陌的名字，那么就说明我真的生气了。
“那应该怎么办？”桑陌咽咽口水，那样子有点可怜兮兮，我自知自己可能说话有点着急，语气软了下来：“陌陌，我陪你去A市一趟吧。”
在去A市的路上，我想了许多，这个孩子自然是无辜的，但是我却做不到对他完全无芥蒂。
到了桑陌家楼下，我坐在出租车上等着，桑陌抱着孩子从楼里出来。
“师傅，去市里最好的福利院。”桑陌刚刚上车，我就开口，桑陌显然被吓得不轻：“黄欣欣，你丫的是疯了吧？师傅，咱们拐回去！”
“师傅不用理她，继续向前走，到时候是我付钱。”我平静地开口，桑陌怀里抱着孩子，确实连钱都没有办法掏。
车子在阳光福利院停下来，这个时候已经将近六点，一月的天早就黑了。福利院的门也是关着的。
“黄欣欣，你不会是想把这孩子丢到这里吧？”桑陌抱着小水躲了好远，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你知道现在是多少度的天么？”
“陌陌，孩子是我的，我有权利对她的去留做出决策。”我将孩子抢过来，桑陌那边正要说什么，我打断了：“小水的事情，我不能再麻烦你了，也请你尊重我的选择，可以么？”
“欣欣，我怕你会后悔，小水她还这么小……”桑陌本来是想要上前的，但是听到我的话瞬间胳膊就无力地垂下来。
“我的路，没有人能帮我做选择，即使那人是你。”我想到白琳，脸色更是白了一度：“要是白琳有你爸妈一半心疼我，我也不至于被逼到这个程度……”
“欣欣，我就是向你确定一下，你真的要把小水放在这里？”
“是，我想好了。”
“那好，小水我会时常来看，给你发照片。”
“陌陌，谢谢你。”
“逗比黄欣欣，求你以后都不要对我说这三个字。”
我将林又安给我那张卡里余下的钱都取了出来，塞到了小水的襁褓里。轻轻将她放在了福利院的门口。
只那一眼，我看到了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的那个我，而那对着我笑，那眼型就像是我的翻版，我摸摸她的嫩嫩脸颊，凑上前亲了一口，随后就狠下心离开了。
“黄欣欣，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桑陌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拉着她躲到了黑暗中，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猛然投向了阳光福利院的铁门之上，那“哐当”的巨大声响配着小水的哭声，动静很大，大门缓缓打开，有个六十多岁的男人看到了地上的小水，将小水抱起来，四处看看发现没有人，喃喃自语着抱着孩子进了院子。
“欣欣，人家说刚出月子，最好不要落泪……”桑陌扶着我，我身子有点摇晃，飞快地抹掉眼角的泪：“没有，我没有哭，小麻烦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桑陌的话并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招了一辆出租车：“现在先回我家，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说，千万别憋着，知道么？”
“我不能去你家。”小水刚刚从桑家出来，我这个时候去桑家，太明显。
“黄欣欣，你能不能照顾一下自己的身体。你是女汉子不假，但到底还不是女超人，这么折腾你是不要命了？”桑陌的脾气一向温和，很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没有回答。
桑氏夫妇本身就是热心人，对于我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欢迎。
拉着我聊了许多学校的事情，对于我寒假没有回家表示有点诧异，这么说来，桑陌并没有向家里提过我的事情。
“A市是古都啊，我常常听陌陌提到，就过来看看，家里倒是催的急，明天就走。”我撒谎很熟练。
晚上，我和桑陌在一个房间。桑陌的床很大，我们两个人绰绰有余。
“黄欣欣，你真的要回去？”房间的灯关了，黑漆漆的夜里，桑陌的眼睛红红的。
“不回去的话，难道在你家过年？”我只是开玩笑，没有想到那边桑陌思考了一下：“可以啊，我和我爸妈说一下……”
“行了啊，看不出来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们两个人面对面，她的眉头还是皱着的，我抚平她的眉头：“说到底那里都是我的家，不论我多么不愿意承认，那里都是。去年我逃到S市，是为了躲避林又安的暧昧，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之间一切都明白了，我没有什么可躲避的。而对于白琳，我早已经习惯了……”
“林又安他真的放手了？”桑陌将床头柜的灯打开，屋子里瞬间就亮堂了。
“该报复的都已经报复了，我真的不知道他还能对我做什么了。况且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和我联系，不是么？”我伸手将灯关了，声音压低：“早点睡吧，明天送我去车站。”
桑陌答应了之后，一直都沉默着，但是明显没有睡着。而我就一直想着小水的眼眸和最后的哭声。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的黑眼圈很重，桑陌也不比我好多少。
坐上回Q市的火车，我的心里是惴惴的。
林又安这么晾着我了一年是什么情况，按说他知道我的学校，知道我的宿舍，甚至知道桑陌的电话，想要联系到我，那真的不要太容易哦。但是没有，自从那次我将他拉入黑名单之后，他就一点音信都没有了，消失得没有痕迹。
而白琳呢，我知道她心里不在意我这个女儿，但是这么久都不联系也太不像话了吧？
八个小时对于一心想要知道结果的我来说，一分一秒都是折磨。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有点激动地拿出来看，却是桑陌的：亲爱的，到了家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我嘴角带着笑给她回了短信，心里总算不那么酸楚了：有人惦记着，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熬了八个小时，我提着不多的行礼下了车，打的到了家。
心里有点期待，有点忐忑地推开大门，走进去。家里的门微微开着，我推开了，看到了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做什么的白琳。
没有一秒钟，玻璃杯就变成了碎片落在我的脚边，当然还伴随着白琳的吼声：“你怎么不等我下葬的时候再回来？！”
我皱着眉，跨过那些碎片，四下看看，却并不见林又安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