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高跃民果然被收拾得够呛,整个楼里都听到他的鬼哭狼嚎,以及秦娜娜的尖声叫骂,赵保国住他们对门儿,听得就更清楚了。
足足闹腾了半小时才消停,对此他只有一个字,该!
晚饭后他哭丧着脸过来了,说:“太狠了太狠了。”脖子上都是一道道的血印子,都是让媳『妇』儿给挠的。又说:“瞅这给我整的,让人瞧见多没面子。”
赵保国心说,嚎那么大声儿,瞧没瞧见的,在这楼里还瞒得了谁?就憋着笑:“你就说是猫抓的呗。”
筒子楼里就没人养猫!
高跃民就想着吃老鳖肉,又是被咬又是被媳『妇』儿挠的,不就为了这一口子肉吗?
结果到了也没吃上,磨盘大的老鳖可不常见,这弄到了直接就给送领导那儿去了。
肉又多,上上下下的大小领导都照顾到了嘴,吃得满嘴油呼的。对送了老鳖过来的办事处难免就有些满意。
于是这边儿就被允许多打一条鱼添菜,赵保国跟高跃民是主要功臣,比其它同事多分一条。
鱼是在大食堂分的,王叔乐带着厨房里的帮工用茅草穿了鱼腮,给来领鱼的人。
轮到了高跃民,他就笑:“这鳖就那么一只,咱这儿人可不少,分到一人头上也没两口,现在换成了鱼,拿回来煮了,一家子还能分着多吃几口呢。”
高跃民满肚子的不开心,受了那么大罪,结果还没能吃嘴里。好歹领导们还挺讲究,给分了鱼,只是想着这功劳又不是别人的,这鱼却分出去了,要分给他跟赵保国两人,这得多少呀?看看那一桶鱼,觉着一半儿都该是自己的,于是眼都快红了。
同事们来来往往,拿了鱼乐颠颠的往楼里去,见了高跃民就笑着跟他打招呼,又说沾了他的光什么什么的。这样高跃民心里才好受些,拎着两条一斤重的草鱼往屋里提了。
一般分到的鱼,除了单身汉是放食堂让王叔给做了吃,其它有家有口的,都是拿楼里让媳『妇』儿做了,一斤重的草鱼看着不少,但谁家人口都多,屋里都住不开,全做了一人也就能分吃着几口,这样也挺满足的了,毕竟总白来的。
外头雨还大着,就一直没停,这种情况就不好去巡查河道了。赵保国就去档案室找胖婶儿,说是想回家一趟要请个假。
“嗨,就这么点事儿啊,回就回呗,还请什么假。”胖婶儿因着那老鳖的事儿,被领导夸了,又得了不少好处,对于赵保国这个功臣,那是好感度直往上飙。又说:“这雨这么大,又不好上工,瞅着还没那么快停,晚上回来就行,赶紧去吧,工资就不扣你的了。”
赵保国诚恳的感谢一回,这才拎着鱼走了。
下着雨村里人都搁屋里呆着,没几个人出来闲溜达的。赵保国一路从村口回了自家,都没碰上几个人儿。
赵二牛在堂屋门槛那儿摆弄他那木匠工具,冷不丁一抬就见儿子冒着雨过来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再看,没错呀。
“下这么大雨呢,回来有事儿啊?”接过他手里的鱼给挂檐下,又帮着把蓑衣甩甩水。
赵保国蹭蹭鞋上的泥,又换上了左福生拿过来的鞋,这才道:“这不单位发了鱼吗,我一人又吃不完。”
左福生笑着把鱼从檐下提溜下来就往灶房去:“回头我整个酸菜鱼。”
赵二牛一边收拾他那工具,一边问:“晚上回不?”
“回!”赵保国往炕上一懒,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似的了,觉得舒坦极了。
赵保国又把高跃民被鳖咬的事儿当趣事说给他爸听了,赵二牛就忍不住笑了一回,又唠叨两句:“这两天雨下那么大,走路可得当心点儿,别跟小高似的。”这要不小心摔河深处去了,那还能得了吗?淹死的大多都是会游水的。
赵保国也不嫌烦,就点头说好。赵二牛这才满意,又叨叨着说些村里的事儿,说这段日子下雨,地里庄稼根都快烧了,张老二就每天安排人去看,哪块地里积了水,就赶紧叫人挖了沟给排了。作用也是聊胜于无,毕竟整天整夜的下着呢,这雨水一下就浸地里头,多了才会积水。
赵二牛想想发愁,瞧着就该收了庄稼的日子了,结果这雨下个没完没了,今年粮食肯定得减产,过冬到开春这段日子咋办?家里的粮还是有的,但又不多,每年生产队儿分的粮,一家人吃还是能剩点儿,但剩也剩不了几十斤,还都是粗粮。家里的钱票都是拿去买一些细粮营养品,给闺女用了。
好在两个人都上工,现在儿子也大了,每月还能上交工资回来,这日子才能过下去。再加上老爷子留下的三百块钱,估『摸』着还能用上几年。
赵保国跟他爸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忽然又问:“青青呢?还搁炕上躺呢?”
“这么大雨天儿,让她睡呗。”赵二牛愣了一下,才道:“反正也没啥事儿,睡着还能多养养身体。”其实他也有够愁的,自从这雨连绵不绝的下了,孩子的觉是越来越多,整天睡个没完没完了,要不是看她脸『色』还好,早就上医院检查去了。
赵保国就点点头。
没多久就左福生就把饭端上了桌,一大盆儿酸菜鱼,那个香,勾得赵保国口水都泛滥了。
“妈,你不会两条都做了吧?”赵保国眼睛都睁大了,他的意思是做一条现吃,另一条留着他们自己吃的。怎么一下全做完了呢?今儿吃的居然还是大白馒头,这可是细粮,一般都是给老爷子跟妹妹吃的。现在老爷子不在了,该都留给赵长青吃用,怎么突然这么奢侈?忍不住就问:“整这么多白面馒头,你捡钱啦?”
“臭小子,说啥呢?”赵二牛一巴掌就糊他背上。
“这不好奇吗?”这些年他吃粗粮都吃习惯了,细粮谁不爱吃呀?但家里有老有小的,他也不能那么不懂事儿。
“这不给你补补吗?”左福生就往里屋去叫自己闺女,嘴上还说:“单位里左右就那几个菜翻来覆去的做,吃着能有啥好?你一月才回来一回,做顿好吃的解解馋,家里吃不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