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世界的战局在斛渔眼前呈现,寿数流逝,为了能追上喻湖,与她同死,大多时间她都在沉睡,是以对卡罗尔所做之事不是桩桩件件都清楚万分。
卡罗尔只是她随意寻找的合作对象,他对生命进化有着近乎疯狂的偏执,,他们目的既一样,又不一样,勉强只能算半个同路人。
只是她低估了卡罗尔的偏执,尤其是卡罗尔对惊云端变态的占有欲和掌控欲。
无关情爱,是创作者对手中作品的狂热。
“应该……”不用她出手?
旁的人不能以一当十,惊云端只要没对上自己五个克隆体,还是能以一敌百的,再配上一个迟听雨,怎么看都……有点儿优势?
她与喻湖的世界顺着同源的气息正按照轨迹在互相靠拢,算算时间,或许再有个几日就能碰上,届时也是她与喻湖同陨之时。
几日啊……
也不知在这几日里,喻湖究竟能不能突破她的原则。
失望归失望,斛渔心中仍旧存着可怜的期盼与念想。
不止是斛渔,就连关注战场时刻都在计算评估的景渠都发现战局的扭转,直到她得出最新一组数据,把画出来的图递给曲茗楼,“有希望了。”
“我就说爆爆一定行的!”除了拍照,曲乐渠也没少在边上丢丢飞艇上拿过来的小武器,只不过十个里面能中三个都是她运气不错,大多时候就是小小助个威罢了。
卡罗尔的机甲被打到只余下一台,眼看着覆灭所谓的帝国皇室就在眼前,可那忽然阴沉下来的天,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沉下来。
作为星际的星皇,整个帝星的防御都掌握在皇室手中,海盗军的进入已然是景渠的手笔,但……
这乌泱泱的,大片大片的虫族,却是逃窜出去的【惊十二】关掉了整颗星球的防御所致。
惊十二站在虫母的触角中间,在更高的高度俯视所有人,“惊云端,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虫族出现的那一刻,上一秒还在拔剑相向的对手均有默契地停了手。
内斗是一回事,可对整个星际而言,虫族是所有星际人的共同之敌,这是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的概念。
“没想到吧,百多年前,你杀死了虫母,而我却花了百年时间,完美复刻出了新的虫母。”
不止如此,惊云端不是一直在找他真正的本体么?
意识被复制粘贴到人工大脑,人工大脑已知给了克隆体,而他真正的,本体的大脑,却存入了虫母庞大的身躯里。
他是惊云端的克隆体,亦是虫母。
这世间生命进化最高层级的唯二,都是他。
体验过克隆体,也体验过虫母,卡罗尔愈发痴迷于生命进化的概念,举手投足之间流转的是多么澎湃又强大的力量。
除了本源大脑老化,思维运转减慢,而人工大脑到底在试验阶段,不够完美,从躯体力量而言,他简直找不到任何缺点。
“你真是疯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连自己的躯体都可以不要,寄生虫一般寄在别人的身体里,她过去孤魂野鬼一只蹭其他人的身体用那是没办法,可如今有了自己的身体,就断没有说要移植个脑子过去的事儿。
“这不是疯,是追求,我没有教过你吗,王者之路,从来孤独。”
他从不期待有人理解,而事实上是,一旦他的计划成功且得以施行,多年之后,他必将被人称之为“新人族之父”,即便毁誉参半,那又如何?
“我也教过你,”惊云端朗声开口,“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狗东西。”
还用她的脸,太恶心。
卡罗尔冷笑:“一如既往的冥顽不灵。”
惊羽手执光剑,高高举起,“远征军。”
“到!”
“到!”
“到!”
那一声声的“到”冲天而起,震耳欲聋。
“诛杀虫族,让它们有去无回,还敢吗?”
“敢!敢!敢!”
杀意拔地而起,比之方才更为汹涌。
余下四军之人不敢吭声,相比远征军,他们当真是……
惊羽是最先上的。
江莱的神焰军第一时间也跟上,为远征军做后盾。
余下四军之人面面相觑,看着时不时就掉落的虫族尸体。
“元帅!虫族就在眼前,有什么仇什么怨不能容后再说的?”有人质问自家军中的元帅。
“你懂什么?”谢宇面色铁青,“她站的是平民!”
就这一点,就足够是血海深仇。
贵族利益不可割让。
可已然有人听不下去,紧跟着远征军的脚步上了,“你我都是贵族之军,但虫族都打到家里来了,一旦战败,我们当哪门子的贵族,还不都是沦为虫族口粮!”
再者说,即便这场仗他们赢了,可他们丁点不参与,星际民众要如何想他们?
高高在上的,享受了平民供养的贵族,到了关键时刻却缩在平民军的身后吗?
功劳还不是被惊云端抢走?
皆是惊云端将重启她的神话,再度一战封神,星际的神啊,贵族依旧是被神剥削的。
“那不是虫族,那是陛下!”这才是四军元帅犹豫的最大点,“他向你我的家族都许诺了足够的利益。”
甚至整个星际,未来都将是贵族的天下,皇室依旧存在,但皇室权力已然被出让,他们可以架空皇室,钱权兼得。
“不战者都滚出去。”迟听雨接替惊云端的间隙,惊云端出了机舱,手里提着一把光剑,借着下落的力道大力斩向谢宇,“碍手碍脚的废物。”
“你!”机甲有防御,惊云端那一剑只是破掉了机甲的防,却并未对机甲造成什么损伤。
她踩着飞行器,凌空而立,那双蓝眸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在众人身上扫过,“我再问一次,是不是确认不参战?”
“不参战。”谢宇回答得毫不犹豫。
余下三军的元帅小有犹豫,但还是选择了默认。
“我参战!”护卫军里,有个人忽然站了出来,“他大爷的老子不干护卫军了,老子要重新加入远征军!”
惟值只觉得自己窝囊的一辈子就没有这么出息这么帅的时候过,面对虫族分明害怕的要死,尤其他现在是毅然决然地站在了贵族的对立面,可他姐都上了,他怕个锤子!!
“是朋友是兄弟是姐妹的都跟老子干!”惟值大吼了一嗓子,“管他虫族是谁,是星帝陛下那也是我们人族的敌人!”
“大爷的老子也干!”
“老娘受不了了,这他娘的窝囊,谁爱躲谁躲着,老娘先去了,晚一步的都是孙子!”
一时间,陆陆续续有机甲冲天而起,加入上层战圈,余下的,不动的,都是选好了战队的。
惊云端眸底冰冷,好似冬日霜雪,“既然如此,那别怪我无情了。”
她原本不想做得这么绝,又或者说,并不想借用系统网络来干涉一个小世界的胜负,她可以参战,那因她现在是小世界的一份子,可系统终究不是。
迟听雨和惊羽还在前面替她苦苦支撑,她得对那些站出来的人负责。
谢宇神色一凛,预感不好:“你想做什么?”
惊云端只是笑笑,下一秒,飞行器载着她朝惊羽飞去。
可紧随其后的,竟是那些保持沉默不愿参战的机甲。
一己之力控制万千机甲,擎天看着系统空间的操作显示屏上显示的密密麻麻的数据,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偏惊云端还能分出一丝余力控制属于她自己的机甲。
迟听雨还好奇:“他们怎么都上了?”
惊云端只是轻嗤一声:“自愿赴死,高义。”
那些机甲上去后没有别的过分秀的操作,每台都钻进虫族最密集的地方,无差别扫射机甲内储存的能源武器,待到能源耗尽时,开启自爆装置。
“惊云端,你好狠的心,枉你自诩是星际保护神,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这些人的!”谢宇试图从逃生通道里跑出去,可所有舱门尽数关闭。
他双目赤红,操控着已然无法操控的各类区域,试图关停这该死的自爆装置,但怎么可能呢……
惊云端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成功。
随着一声声的爆炸声响起,杀疯了的姜若愚哈哈大笑,“诸君为人族献身,必将名载史册!”
他们在这不停的杀,虫母卡罗尔却不停地繁殖,临时堆建起来的虫巢每一秒都会有无数虫族飞出。
最开始,它们的攻击对象只是机甲,可到后来,虫族的残虐之心克制不住,它们试图冲向地面,对帝星上的居民动手。
这是帝星,是人类最繁华的居住地,虫族体型巨大,普通人类如何能挡住。
一时间,帝星居民人人恐慌,他们为惊云端祈祷,也为身在前线奋勇搏命的将士们祈祷,更为自己。
景渠蹙眉看着自己封闭这一片区域的吸网,“很难,吸网快破了。”
吸网只是用来接掉落的机甲的,她也没想到还有要接虫族的时候。
她转身进了飞艇内,还喊了曲乐渠进去帮忙,“该隐留下不少神经毒素,我去帮帮他们。”
她开始把该隐留下的各类腰际往随身的背包里塞。
“妈!”曲乐渠瞪大了眼,“你怎么能去?”
“我女儿在前面,我为什么不能去?”景渠把东西装好,拍了拍曲乐渠的肩膀,“你在前面,我也会去,乐乐,你从我这得到的爱比端端多,但我爱她不比你少。”
甚至她会下意识更偏爱惊云端,因为她对惊云端除了那份天然携带的母爱外,还有愧疚和补偿。
“长大了,以后少惹你母亲生气。”再惹,她或许也帮不到曲乐渠了。
曲乐渠抢过包,哭得稀里哗啦,“我去,那是我妹妹,我也会、会踩飞行器的,你教过我,这次我学会了。”
景渠教过很多东西给她,她都学不会,可飞行器,她是真的学会了。
“母亲,你劝劝妈妈吧,”曲乐渠不是不人去,她可以去,但她爱她的两个母亲,她不能看着妈妈去送死。
曲茗楼却过来把包接过,亲手背在了景渠身上,甚至温柔替她整理了衣领:“去吧,阿渠,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母亲?!”
曲乐渠完全不能接受,她看着景渠义无反顾冲出去的身影,质问曲茗楼,“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的爱人,我完全支持并且尊重她的一切决定。”曲茗楼站在舱口,目光跟着景渠而动,看见景渠哆哆嗦嗦堪堪躲过虫族利刃时,她的心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抓着舱门的手指发白,手背上青筋都跟着暴起。
可她安抚曲乐渠时仍能很好藏住她担忧害怕的情绪,以最平稳的语气告诉她:“最差的结局不过是同死,乐乐,你长大了,要成为一个勇敢的孩子,妈妈和母亲是不可能陪你走完一生的,我们总要分别,你的同路人从来都不是我们。”
荀婧澜抱住曲乐渠,擦掉她的眼泪,“景阿姨会回来的。”
“我好恨,为什么我会这么没用?”如果她聪明一点,或者再用心一些,不是那么没心没肺混混度日,她此刻是不是也能有一点用场。
不止曲乐渠是这样想,无论是荀婧澜亦或是曲茗楼,其实都有这样的想法。
她们的朋友爱人亲人在前方厮杀,可她们却只能躲在这个飞艇里。
星际的战斗,她们根本插手不了。
景渠充分发挥了她的飞行器驾驶技术,在虫族堆里又苟又躲,心里怕得要死,连手都打着颤,可表情却是冷静至极。
她像个背着农药箱不停跑图挥洒毒药的“辛吉德(lol的游戏人物,技能就是背毒跑图)”,不打架,就是时不时丢着具有溶解性的神经毒素。
这些毒素她特意看过,都是针对虫族做出来的,估计是过去为端端研究还没用完的,又或者是在期盼与惊云端有再见之日的时候,闲着无聊做的。
“端端,景阿姨在那边。”迟听雨是最先发现景渠的,那时景渠被一只骨虫盯上,处处紧逼,她一边跑一边还得提防虫族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