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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真打算要那些人帮忙,可是那个领头的混蛋小子竟然敢调戏我,我从来没有被人那么侮辱过,我一定要他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了!”那美艳少年咬牙切齿地道,眉宇间暴戾之色更甚。

那高个年轻人眼中闪过阴鹜,伸手拍拍他的肩头:“素儿你放心,哥哥自然会将这笔账记下的,到时候打断他的腿,挖出他的眼睛给你赔罪。”

那一身道袍的中年男子也抚摸了一下子自己下巴上的胡须,安慰那小少年:“小主子,您不必将那些贱民放在心中,等着他们没用的时候,不也是由咱们处置么?”

这位小祖宗在家里都是被哥哥、姐姐并着爹娘宠得不成样子的,又素来任性,若是到时候和那批穷凶极恶的大盗们闹将起来,只怕要坏了自家主公的大事!

还是先安抚下来才是。

那唤作素儿的美艳少年在两人的安慰下倒也勉强按捺下了激愤,两人才放下点心,却见他忽然眯起眼睛,危险滴道:“我可以暂时顾念大局,但是心头这口气得先出了,要不,我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

……

且说这一头西凉茉、周云生、罗斯两人优哉游哉地吃完了东西,再让掌柜将要带回去的饭菜用早已经雇好的二十几辆马车全部拖上,就见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两个乞丐头儿气昂昂地提着洛阳铲领着一大群孔武有力的乞丐们往临云楼来了,高壮的张老二和精瘦的王胡子。

西凉茉看着他们,慵懒地依着门问:“怎么样了?”

“禀报督卫大人,不,禀报门主,咱们揍完了狗,也不知他们钻到哪里去了,然后咱就回来了!”王胡子拱拱手道。

西凉茉看着他挑了下眉:“没事儿,咱们这有肉骨头,狗儿们会自己黏上来的!”

王胡子和张老二等人都看见了装了好多车的吃食,不由眼中都亮晶晶的,食指大动。

西凉茉看着他们那模样,不由笑骂:“得了,一个个跟馋猫似的,难道本门主没有喂饱你们么,咱们回吧,都给老子赶马车去!”

跟着这群粗人在一起,离开了宫廷之中那些压抑、浮华的环境,连她也变得粗鲁起或者说爽朗多了。

但她还是挺喜欢这种感觉。

王胡子等人立刻欢呼一声,随后各自分头驾车去了。

西凉茉临走前,从身上拿了一个袋子扔给在一边自打两伙人马打将起来后就一直哭丧着脸的掌柜和小二们。

“这是饭钱!”

掌柜和小二们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哭的是他们临云楼这中京第一酒楼的名声从此就毁了,笑的是这群瘟神终于要滚蛋了!

那大掌柜接过钱袋,打开一看,一下子就被里面的金光晃花了眼,他不敢自信地拿起牙齿咬了咬那几个金锭,牙上传来一阵发酸的感觉,他终于确定这里面的东西是真的了。

足足三十两黄金,几乎可以将他的酒楼给整个买下来了!

“客官……这个……这个太多了!”那大掌柜又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装模作样地道。

却见那俊美的少年忽然眼皮一掀,对着他摇摇头道:“不必不好意思,这些钱是让你搬家的搬家费,方才我为你们算了一卦,你若是还住在这酒楼里,难保会招来杀身之祸!”

那大掌柜和二掌柜并着伙计们全都是一呆,只能目送他们远去。

但是,他们心中犹豫了许久,琢磨了半日,还是觉得自己能有什么危险,不都是寻常老板姓呆儿的地方么,而且不光有给地痞们交保护费和官府关系也不错。

今日这一回,实在是有人被拿住了,措手不及,才让这些瘟神捣乱了一回。

但二掌柜心中到底不安,还是去了趟衙门,请了几个衙役过来,方才心安了点。

如此三日,倒也没有什么事儿发生,他们彻底地放心了。

这第四日傍晚,大掌柜实在忍无可忍地请了那些衙役们吃了一餐,又每人送了不少贯钱这才打发了那些衙役们离开。

大门一关,大掌柜没好气地瞪着自家亲弟弟抱怨:“二弟,你也太谨慎了,听那贼头子瞎掰扯,什么叫有血光之灾,他还能看相不成,那些当官的哪个不是狼一样的玩意儿,咱们这是赔大发了!”

二掌柜有点挠头,但也无奈:“小心驶得万年船,行吧,既无事也就罢了。”

何况他这个大哥最是吝啬,那年青人给的钱真不算少,更不会让他们亏到哪里去!

两兄弟掰扯了一会子,把店门一下,各自不欢而散,小二们也不敢多话,也赶紧溜回自己房间。

二掌柜愈发的郁闷,便出门去散心去了。

他刚出门,临云居的门就在一次被人敲响了。

大掌柜估摸着自家弟弟又不知道忘了什么,便没好气地去开门:“你不是不爱听我说话么,又回来作甚……。”

大门一开,他眼前便觉得银光一亮,随后一把长刀当头劈下,径自将他开膛破肚,血瞬间飞溅了出去。

……

夜色浓浓,黑暗之中只有几只狗吠了几声,便悄无声息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幽暗的空气中一掠而过。

巨大的一轮圆月在天空中带了一点猩红的色泽,看起来有一种妖异迷离的气息。

“月色有绯,主血腥恶临之凶兆。”周云生负手抬头看着那一轮圆月,悠悠地道。

西凉茉半合着眼靠在树上休息,淡淡地回道:“怎么,他们又挖出什么‘粽子’‘荡婆’了么?”

周云生看着她,眸光里有一种奇异的亮光,他微微一笑:“人死如灯灭,哪里真有那么多僵尸荡鬼,纵然有也不过千百之一二罢了,何况阴秽之物见光遇阳即灭。”

若是有那么多恶鬼厉尸,地狱岂非早变成空城?

那些新丁们遇到的那些所谓的鬼怪尸物,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是他们这些训练长们化妆扮演,就是为了让他们练胆子,在面对恶鬼异尸怪相和各种凶险死地之时候,都能镇定下来,力求脱险之法。

何况他们鬼军在尸体中打滚许久,自然有一套对付一些异事异物之方式,更有规避风险的行事套路。

西凉茉嗯了一声,仿佛感觉到面容上那一道有些温热的过分的目光,她睁开了眸子,却没有在看他,而是眯起眼看向天空中不知而是亮起的一道火花:“不过今夜,恶鬼厉尸没有,倒是有‘贵客’临门了。”

周云生也看见了拿一道火花,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

西凉茉没有阻止,看着周云生离开的背影,她眸光深浅不明,轻轻地叹了一声,也跟着起身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刚刚进了帐篷坐下,便见着白起笑眯眯地领着人进来了。

西凉茉看向那戴着兜帽的高个子年轻人还有他身边那娇小的黑衣少年,眼角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道:“唔,今夜本门主夜观星象,便见三星伴月,知是有贵客前来,只不想这贵客原来是熟人呢!”

那年轻人一双狭长的眸子看着她,矜淡地道:“鬼门大当家的,你们既然能放我们进来想必也是知道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西凉茉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不知道你们是来干嘛的,放你们进来就一个目的!”

那黑衣蒙面少年翻了个白眼,轻蔑地道:“为了银子是吧。”

为了能和这一伙大盗搭上线,他们在中原江湖和中京匪帮里头买通了不少人,奉上不少钱,才以古玩大买家的身份跟他们搭上线。

什么鬼门,就是一群死后要被千刀万剐的盗墓贼!

西凉茉秀美的面容上露出个有点匪气的笑容:“错,是为了收拾你们这些胆敢冒犯本门主的东西,小的们,把这些家伙给老子绑了!”

“好嘞!”一群人呼啦一声冲了进来。

那黑衣少年脸色大变:“你们敢!”

白起一边‘嘿嘿’地狞笑,一边卷袖子:“怎么不敢,刚好做个下酒菜,死人肉吃了不少,还是活人肉鲜嫩些!”

这话一出,那黑衣少年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就往自己哥哥身后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群盗墓贼竟然吃人肉,而且死人肉也吃!

“等一下……。”那年轻人颦眉想要说什么,但是西凉茉明显不想给他解释的机会,继续扯着嗓子清脆地吆喝:“上,绑了大的下油锅,小的暖床,外头的通通杀了!”

白起等人一下子就朝那年轻人和少年还有那依旧穿道袍的中年道人涌去了。

而外头那些跟着自家主子来的侍卫们都脸色大变,他们立刻哐地一声也抽出了自己手上的刀子就要动手。

但是那戴着兜帽的年轻人一声厉喝:“咱们的人谁都不许动手!”

那些侍卫们一愣,犹豫了片刻,而鬼军的这些人,平日动手的时候都悍勇异常,得寸进尺。何况你还犹豫,立刻三下五除二地将这些人都捆了,扔在帐篷里面。

那美艳少年愤怒极了,但是却硬生生地在自己哥哥近乎冷厉的目光下,眼中闪过怨毒的光,不甘不愿地盘腿坐在了地上。

“这就是大头领的待客之道?”那年轻人倒也不怕,只是看着西凉茉不疾不徐地道。

西凉茉大马金刀地一脚踩在虎皮凳子上,随手抄起一把洛阳铲挑起他的下巴:“本门主从来就不把胆敢对本门主动手的人当成客人,别他娘的以为搭上了咱们出货中间的人手,就以为自己是个金主吆三喝四,咱们这行的规矩从来都是不见客的,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来路,想干什么!”

她顿了顿,狞笑起来:“若是让本门主知道你们是官府的人,哼哼哼,老子就把你们制作成干尸吊成肉串子,下大墓干活找不到吃食的时候用来开胃……!”

西凉茉这副既狰狞又带着森森鬼气的模样倒是一下子就镇住了对方,当然也镇住了自己这边的人。

白起等人都人都忍不住暗自赞一声,督卫大人威武雄壮!

那黑衣少年明显被她吓了一跳,又往他哥哥的方向瑟缩一点,尤其是听到人肉串子的时候脸色有点发白。

中年道人忍不住开口了:“这位门主大人,我们是真心实意来找你做一笔大买卖的,不是官府的人!”

西凉茉不耐烦地一摆手,白起立刻直接抓了一把不知道沾染了什么东西异常脏乱的布条给他一把塞进了嘴里。

“小喽啰什么的,最好不要在本门主心情不好的时候废话!”

那道士又急又恼,他大半辈子都是被人当成神仙供奉的,何曾受过这样的罪,遭这样的侮辱!

西凉茉瞅着仍旧在沉默着的年轻人冷笑一声:“你最好不要给本门主打什么歪心思,否则你那些喽啰……哼哼!”

她的话音刚落,外头就瞬间传来一声惨叫!

那高个年轻人和黑衣少年都听出来那是他们的护卫其中一人的声音。

眉目美艳的黑衣少年有点发颤,咬牙切齿地道:“你……你到底对我们的人做了什么!”

西凉茉摸着下巴,对着他轻浮地一笑:“我只是养了十几条觅尸犬,这种狗从遥远的北域藏地而来,每日要喂它们一些生人肉和腐尸肉,这才能让它们帮着咱下大墓,如今外头有现成的人肉,不用白不用呢!”

“你们不是人……!”那黑衣少年忍不住大怒,吼了起来。

外头的狗吠声愈发的大,而惨叫声也不断地传来。

那盘腿而坐的年青人立刻厉色呵斥道:“素儿闭嘴!”

随后他看向西凉茉,换了语气,温和地道:“在下是仰慕门主而来的,但正如您猜测的没错,我们不是真的为了买卖古董而来,但是咱们也不是天朝官府的人!”

他知道盗墓贼干的这种活一旦被官府抓住,不管是哪个国家,都要被处以凌迟之刑,所以对外人异常的警惕。

西凉茉危险地眯起眼,冷笑:“终于露出你的马脚而来,不是来做生意的,却要寻访咱们,能安好心,干咱们一行只能杀错,不能放过!”

说罢,她一挥洛阳铲,下令:“将这些蠢物,通通拖出去喂狗!”

那年轻人立刻当机立断,立刻道:“门主大人,我们是西狄人,此次来寻你,是有另外一番大买卖需要和你交易!”

他原本打算再试探一番也好放心些,但如今看这模样,只能先说出自己的目的,成败就此一搏!

黑衣少年闻言都忍不住一惊,想要说什么:“哥哥,你……!”

但在那年轻人的目光下,不甘不愿地住口。

西凉茉的目光先是掠过白起、周云生等人,彼此目光相触的霎那,露出一种诡谲的光芒——鱼儿,上钩了!

随后,她的目光灼灼的盯在他的脸上,冷笑:“西狄人,若是你们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那么就休怪本门主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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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秋更好,敛敛蕙兰中。

悠扬的笛声飘荡在斜阳下的原野之中,却似带着淡淡的忧愁一般,吹笛之人静静地站在萋萋芳草之间,仿佛一幅隽秀的画。

看得白蕊几个都有些痴迷。

“不想你这盗墓贼头儿居然还会吹笛!”少年含讥带讽的声音打破了安静而美好的画面。

西凉茉停下笛子,淡漠地瞥了对方那张漂亮的脸蛋一眼:“不想你这看起来漂亮的面皮下竟然也隐藏着如此锱铢必较、狠辣阴毒的心。”

那唤作素儿的少年一愣,随后笑了笑:“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西凉茉冷冷地道:“你不知道,那本门主现在就告诉你一个最新的消息,最近城里临云居发生了灭门血案,除了二掌柜外出幸免于难,临云居里的从大掌柜到后面歇息的伙计、厨娘、大厨全都死于非命,开膛破肚的死法,满地肠肚血腥让官府的仵作都吐了。”

素儿不在意地吃吃笑起来,漂亮的眉眼里都是邪气:“怎么,盗墓贼也会有怜悯之心么,有怜悯之心还会拿人肉喂狗?做出这副假道学的样子给谁看!”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西凉茉微微眯起眼,眸光幽冷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美貌少年:“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只识不知道既然连无辜的掌柜都能做了你们的出气筒,本门主真是不得不担心,若是本门主替你们引路开道直逼中京,甚至直攻上京之后,你们这些西狄人会不会让咱们也做个刀下亡魂的出气筒,嗯?”

素儿傲慢地看着她冷道:“谁得罪我,我就要谁好看,至于你们,若是害怕,便乖乖地为我们做事,也许事成之后,本……公子放你们一马!”

“素儿,休得狂言妄语!”一道冰冷的声音瞬间插进来打断了素儿的话,依旧戴着兜帽遮盖了半张脸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单手扣住了素儿的肩头,警告性地瞥了他一眼。

素儿冷哼一声,别开脸,也不说话。

西凉茉看着他,微微勾起唇角,眼睛里闪动着冰凌一样的光芒:“看来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西狄人学得很好呢。”

年轻人仿佛颇有点歉疚地道:“门主大人见笑,舍弟不懂事,年纪小,家里人又宠溺惯了的,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龙将军,你也不必如此客气,您是堂堂的西狄大将军,与我们这些草寇自然不是一路人,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就会完成应该完成的事,但因为你弟弟的威胁,所以我觉得咱们的保证银从三成提高到七成比较好,一会子我会让人去你那里收银子!”

西凉茉说罢,甚至没有给他回答的余地,转身就领着几个劲装打扮的丫头拂袖而去。

她实在不喜欢和龙素儿呆在一起!

龙素言想要说什么,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对方嚣张地离开,随后他冷冷地瞥了眼自己的弟弟:“怎么样,可满意了七成,如此大笔的银钱,已经是咱们所有带来的家当!”

龙素儿没好气地硬着嘴儿道:“哥哥,那是你太好欺负,他说什么,咱们就要给什么吗?”

他顿了顿,露出个阴冷的笑容来:“何况就算咱们现在给了他们银两,他们最后能有命拿才是本事!”

龙素言颦眉:“话虽然如此,但你最好不要总是去挑衅这鬼门的门主,他们这些人,常年做死人生意,也不是什么讲道义的货色,杀人不眨眼,若是你真惹恼了他,他要动手的话,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素儿在他们和鬼门的人做买卖谋划的这段时间,总是有事没事地爱去挑衅末凉西,让他非常头疼,他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时时跟在他后头!

龙素儿没好气地扁扁嘴:“哼,若不是这姓末的家伙总是不将人放在眼底,我也不会总想给他好看,什么狗屁门主,出门还带着那么多丫头,我看不是用来暖床倒是真的!”

他每日半夜‘经过’末凉西的帐篷都听见里面有女子的呻吟,这一听就知道在做什么。

“贪钱好色,这才是盗墓贼的本色,他们原本做的就是有今日没有明日的买卖,若是这两样都不爱,末凉西的身份才值得怀疑!”龙素言淡漠地道。

“哼,都不是什么好货,那几个女人丑得要死他也睡得下去!”龙素儿冷冰冰地道,脸上浮现出憎恶的神色:“总之到时候事成了,你得把末凉西交给我处置!”

龙素言忽然盯着龙素儿:“你不觉得你最近这几日对末凉西的关注太多了么?”

这种关注在素儿这种极为喜新厌旧而且挑剔的人身上出现,实在是让他匪夷所思,而不得不多心。

龙素儿一僵,冷哼:“哥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只是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人可以比我更嚣张,我只是在想到底要怎么收拾他而已!”

龙素言眯起眼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警告性地道:“明日咱们就启程了,你别把你在国内的那个坏习惯给带来这,当初答应带你来,已经是让母亲大不悦了,若是你再在这里生事,我可救不了你!”

毕竟那个男子看起来虽然长了不错的面容,但是骨子里的阴狠,他们都是见识过了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怎么和母亲一样啰嗦,还是二哥哥最好,最疼我!”说罢,龙素儿转身就离开了。

龙素言无奈地看着他娇小的背影,摇摇头,就是二哥哥和母亲将你宠坏了!

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末凉西的头上,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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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太医署

“唔……。”低低的呻吟从屋内传来,带着一种极度忍耐与压抑的痛色。

一名中年太医掀开了床上那病人身上的薄被子,再从药箱子里取出各色金创药,给病人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一边洒了上去,一边略有不耐地道:“你这伤是急不得的,别整日里就想着要下床,臀上的皮肉伤还是其次,你脏腑之中也有内伤,那是板子打得五脏六腑都有些出血和移位,若是不小心看护,你这辈子就会落下病根,更别提你那下身了,这辈子你要是不打算再当男人,阉割进宫做个公公,本太医倒是可以成全你!”

那病人原本漂亮清冷的脸上早已经一片惨白,汗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带来异样的刺痛感,却让他愈发地清醒和……痛恨地死死抓住身下的被褥。

也不知道这换药持续了多久,疼痛又持续了多久,久到他觉得自己的下半身都麻痹了,那太医才收起医药箱,吩咐一边的小太监:“去,他又拉了,换掉褥子去,若是不然,又要感染发炎!”

随后便领着自己的药童快步地离开了。

那小太监顿时眼中闪过厌恶,皱着鼻子拿来新的被褥,和同伴一起搬动芳官,给他换下脏污了的被子。

芳官只觉得屈辱无比地闭上眼,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被打伤了的下身,根本无法控制粪便与尿液。

两个小太监嘟嘟哝哝地把东西给换完了,赶紧地准备提着东西离开,他们怎么那么倒霉,摊上这样的倒霉差事,人家伺候主子都有好处,自己伺候这个辛苦又邋遢,却什么好处没有,回去还要被人笑话伺候一个卖肉的男宠。

谁知他们一转身就差点撞上刚要进来的一个人影,两人定睛一看立刻赶紧弯腰行礼:“连大总管!”

“今日他的伤情怎么样了?”连公公淡漠地点点头,尖声尖气地问了一句。

一个小太监道:“还是那个样子,这打板子的伤多半都要一个月才能好。”

连公公沉吟片刻,便挥挥手:“行了,你两个小崽子也算辛苦了,回去问你们的总管太监领赏十两赏银吃酒去吧!”

两个小太监心中一喜,立刻千恩万谢地去了。

连公公打发了那两个小太监,款步进了房内,那种血肉腐败、屎尿之味夹杂在一起混合成极为难闻的一种味道,但他却仿若毫无所觉一般地坐下来。

“你可好些了?”

芳官脸色苍白地伏在床头,只冷笑一声道:“总是死不了的!”

连公公淡淡地道:“咱家不是吩咐过你不要去招惹千岁王妃,如今你落得这般下场,亦不必怪谁,心中常有事,伤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好!”

芳官闭了闭眼,用帕子抹掉头上的汗水,冷冰冰地道:“是我咎由自取,若是公公是来教训芳官的,那么芳官已经受教了,不必您这般辛苦!”

连公公倒也不因为他的话语而懊恼,只淡漠地道:“你养好伤以后,就不要再呆在宫里了,事情了结,咱家自会把你送出去!”

芳官陡然睁开眼,目光森冷地盯着连公公:“怎么,你家主子这就是打算狡兔死,走狗烹么!”

连公公细长的眸子一眯,睨着他,拖长了声音道:“芳官,别不识抬举,人得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什么叫自知之明!”

芳官听了,最初是面无表情,随后却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讥讽:“怎么,我那位表哥是为了不让表嫂生气,所以要送走我么,看来表哥还是没有告诉我那表嫂,芳官到底是在为谁办事,嗯,既然他那么疼爱我那表嫂,何不将任由她将我打杀了就是!”

连公公慢条斯理地一甩拂尘道:“千岁爷不是你,没那么多空闲,也不可能什么小事都顾及到,你若是想死,咱家也不是不可以送你一程!”

想他连安培纵横宫廷几十年,从小小黄门到今日的总管大太监,什么人没有见过,最是不喜这般不识抬举的人了,真把自己当成什么玩意儿了。

爷没跟夫人提,不过是因为他根本不值得一提,只如今这么处理,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

这句话一下子让芳官呆愣住了,许久,他仿佛平静了下来:“我想见千岁爷。”

连公公看了他一眼:“怎么,西狄那边又要折腾什么幺蛾子了?”

芳官没有回答,只是坚持道:“我要见表哥,否则我不走!”

连公公看着他的模样,沉吟了一会儿:“行,咱家会告诉千岁爷,但是千岁爷见不见你,那就是两说了。”

随后,他看向芳官,因为那张与百里青颇为相似的面容,难得生出多说几句话的心思,只淡淡地道:“如今这金太后已经是个不中用了的,她淫荡的名声传遍了宫中朝野,以后也难翻出什么幺蛾子,但是你若一直留在宫中,千岁爷也不好向朝野和内宫交代,所以你若不想千岁也为难,便只能走。”

说罢,也不管他什么表情,连公公只径自起身离开了他养伤之处。

芳官看着他的背影,一向冷傲矜淡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茫然虚弱来,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一种诡异而渺然的哀伤:“原来我在你的眼里都是不入眼的玩意么……呵呵……你和她都这么觉得是吧……。”

空气里那种沉闷的血腥与腐败的气息沉重得几乎让芳官觉得无法呼吸,他忽然把脸死死地埋在了被子里,发出一种诡异的近乎狼嚎一样的饮泣声。不过是

……

且说这一头,连公公一路回到了太极殿,却见暖阁之外跪了一地的人,除了宫人之外,还有不少打算进殿禀报的官员,但是居然连小胜子也在外头跪着,他不由一愣,看了眼小胜子。

小胜子苦着脸朝连公公打了几个手势,但是连公公看了半天还是没明白,小胜子只好东张西望了一会,确定自家那位爷还在房间里,方才用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血婆婆回来了,老医正也回来了,都在里头,千岁爷发了大脾气,爷许久不曾发那么大的脾气了,吓死个人了!”

连公公闻言,颦眉,也微微动了下唇,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回道:“这样的话,那咱家还是晚点再进去寻爷好些,你且在这里看着吧!”

说罢,他转身就走了。

爷发脾气,那还是不要进去自找没趣的好。

小胜子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似的大:“喂……喂,就指望着你回来,能劝上一劝,我在这里可是跪了一个时辰了,还有其他人啊!”

连公公摇摇头,轻描淡写地道:“小胜子,你也不是第一天伺候爷了,就这么呆一会子呗,等着爷心情好了,你自然就没事了!”

他可不想没事招跪!

说罢,连公公便飘然而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供小胜子暗中大骂——不讲义气!

等着连公公在自己的屋子里打了个盹,方才被伺候自己的小太监给唤醒。

“大总管,千岁爷召见您呢!”

连公公嗯了一声,抬头看看天,天色还早,便又收拾一会子,出门去见自家主子去了。

这一次百里青难得有心情,或者说想出来散散心,所以是在御花园里召见连公公的。

连公公刚刚走到浣碧湖,就听见湖心飘来若有若无的琴声,他一愣,这代表爷是心情好,还是不好?

但还是乘着小船上了湖心岛,再紧走十数步到了正在木制长廊小亭子里弹琴的百里青身边,恭恭敬敬地福了福:“千岁爷万福。”

爷今儿心情很不好,他还是行礼行全套。

百里青一身淡青色长衫,坐在亭子里,正有一下,每一下地拨自己手上的琴弦,那一抹青色越发地衬托得他肤光剔透如青玉。

“你这个老小子倒是越发的奸猾了。”

如此没头没脑的一句,连公公却仿佛完全知道他在说什么,却也不怕,只笑道:“千岁爷,奴才只是不想让您心情更不快而已。”

百里青挑起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眸光幽冷似一潭深不见底,却潜藏着危险的深水潭:“是么,那本座是不是该赞你一片忠心。”

连公公倒是一点也不忌讳地笑道:“那老奴就先谢过千岁爷的恩赏了,只是不知道千岁也要赏赐奴才什么?”

百里青手上的琴音一顿,看着他,那种规矩幽冷的目光看得连公公身子都有些发冷,但最终百里青还是微微勾起了唇角:“也就是小连子你这个老小子敢这么跟本座说话了。”

听着百里青声音里仿佛多了一点子温意,连公公才松了一口气,暗自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只觉得背脊都有点潮湿:“爷,今日奴才去了芳官那里,说了要将他送走的意思,但是他并不愿意离开。”

百里青冷冷地道:“那就杀掉好了,反正冷宫后面的乱葬岗的食尸野狗也缺食物许久了。”

他最讨厌与他讨价还价,却又不识趣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的所谓表弟。

连公公一顿,他完全猜测得到百里青的反应,便微微一笑道:“那人不识趣,不值当爷为了他恼火。”

他顿了顿,又道:“是了,那人希望能见爷一面。”

百里青挑眉,阴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见本座作甚,当初他找上本座,本座已经算是给他格外凯恩了!”

连公公犹豫道:“如今金太后也已经在咱们的拿捏之中,是不中用了,就她那样的名声,谁也不会自讨没趣地黏上去和她合作,只会惹来一身骚,顺帝没了母亲,还不是爷手里的一只兔子,能不能活,怎么活也是看爷的心情,或许还是西狄那里有什么事儿需要向您禀报?”

百里青垂下眸子,修长的指尖在琴上轻捻出一个音:“有什么需要禀报的,让他跟你说就是了。”

他顿了顿有道:“若是他还真舍不得这虚荣浮华的宫里日子,就让他继续回到太平那丫头的身边呆着。”

连公公啄磨着,这让芳官回太平大长公主身边的意思,是让芳官继续去监视太平大长公主么?但是若夫人回来了看见当死之人没有死,只怕心头会不高兴。

毕竟按照夫人的性子,她要么不轻易取人性命,若是动了杀心,瞅着还真没有谁能活下来。

果然百里青迟疑了片刻,指尖按在琴弦上,淡淡道:“丫头那里……她是个看着软和,实际上倔得很的性子,也不知为何她如此不喜芳官,还是不必告诉她了详细了,只说芳官是投了咱们的一颗棋,她总能明白的,只不要让芳官在她面前再出现就是了。”

连公公也点点头:“许是芳官行事我行我素,对夫人曾有过不敬,所以这才惹了夫人憎厌。”

百里青有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慢悠悠地拨弄起琴弦来。

连公公看着自家爷心思明显不在弹琴上头,便迟疑着问:“爷,您快马加班地将血婆婆给请了回来,如今您这‘病情’是不是有什么反复?”

莫非是情形不大好,会一辈子……呃……真成了和他一样的人?

那所有人估计日子都要完蛋了。

百里青只是淡淡地摇头:“不是。”

但是没有再说什么。

连公公闻言的,倒是放下了点心,爷从来不打妄语,既说了不是就不是,看样子是另有原因。

他看着百里青心情又不太好,便乖觉地没有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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