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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让白玉先将一碟子的翡翠葡萄都洗好了,装进筐子里,又用冰镇上,随后放在连公公身边的桌子上。舒榒駑襻

连公公倒也不推辞收了下来,笑眯眯道:“郡主真是客气了。”

“公公为我担着非议,这点子东西不过是茉儿的小小谢意罢了。”西凉茉笑笑,连公公到底不是她自己的人,今儿芳官的事,也是他出手帮忙,虽然百里青在宫内一手遮天,却也是要连公公担着大风险的。

“奴才的本分罢了,郡主可曾想好了怎么处置德王妃?”连公公客气一番后,并没自己来的本意。

西凉茉顿了顿,微笑道:“处置德王妃?虽然德王妃今日实在无礼,但她到底是我的前婆母,怎么样也与我有过一段情分,若是我要求处置了她,恐怕不妥,有违孝道人伦。”

连公公一愣:“依照小姐的意思,难道是放过德王妃?”

这实在是不像郡主的作风!

西凉茉挑眉一笑道:“本郡主在这宫里的非议还少么,若是今儿德王妃才在陛下为我举办的筵席上大放厥词,今儿就在宫里死于非命,公公觉得世人会怎么想我呢?”

会怎么想?

会怎么想,小姐你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吧,除非那些人的‘看法’对你而言定有用处。

连公公默默地暗自嘀咕。

但既然是郡主想要这么做,那想必定有她的理由。

“好,奴才这就不回去禀报陛下。”连公公虽然心中存疑,但还是点点头应了。

西凉茉让白蕊将连公公送了出去,临走之时,她又着重交代一句:“德王妃难得进宫一趟,既然大家都看见了她闹御花园的夏日宴,便也让大家看着她平安无恙,精气神都好的样子出宫去吧。”

连公公忽然有点明白了什么,随后唇角也弯起一丝诡谲的笑容来,点点头道:“是,小姐放心就是了。”

看着连公公远去的背影,白蕊愤愤不平地冷哼一声:“大小姐,你为何要放过的德王妃,明明就是她想要陷害您在前的,既然陛下让她落进咱们手中一定要好好地教训这种人才是!”

西凉茉轻嗤,随手捏了一颗翡翠绿的西域葡萄含进嘴里,感受着大甜度而带酸的滋味,西凉茉满意地眯起眼:“没什么好教训的,不过是一个自取灭亡的蠢女人,就算除掉她又能怎么样?何况一个人越在乎什么,越失去什么的时候,方才是生不如死,德王妃今儿还剩下什么呢?”

白蕊一愣,看着西凉茉弯起的明媚眸子,里面的光芒妩媚温婉,却也如三月薄雪一般的冰冷凉薄,每一次大小姐露出这样的眼神的时候,必定就是有人要倒霉了,而且是倒大霉。

白玉则暗自叹息,郡主和千岁爷看起来真是越来越像了,那种眸子眯起来的时候,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

但,千岁爷却是个太监……

难道郡主要一辈子都和千岁爷这样过日子么,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能拥有?

白玉忽然忍不住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小腹,她微微颦眉,好像月事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来了,难道那时候……

“白玉、白玉、白玉……?!”

白蕊拔高的声音一下子将白玉的神智拉回来,她有些茫然地看向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的白蕊和西凉茉。

“嗯,郡主……。”

白蕊怪异地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大小姐正在交代事儿,你怎么走神了?”

白玉有些尴尬地低头轻咳:“郡主,奴婢今日有点不太舒服,兴许是昨日有点着凉了,所以今天才会有些精神头不佳。”

可千万不要被郡主看出什么来,若是真有了什么不该有的事,不要说郡主会不会容得她,就是如今这个郡主正在风口浪尖上的时候,贴身的大婢子若是再闹出什么不好看的事来,不知道那些混账人还要在背后怎么议论郡主……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在这个时候还给郡主添堵!

白玉的脸色有些发白,但是她很快还是做出仿佛有些受凉不舒服的模样来。

西凉茉看了她片刻,方才微微一笑,柔声道:“既然是不舒服就不要在这里硬撑着伺候我了,白珍虽然回了国公府邸,但是白蕊、还有两位嬷嬷都在。”

白玉有些犹豫:“这……。”

白蕊立刻热心肠地往外头推她道:“快去,快去,这里不是有我嘛,以前你们没来的时候,我不也一样伺候大小姐!”

西凉茉看着她也点点头:“去把。”

白玉方才转身离开,有些削瘦的身形在逆光之中越发显得单薄。

“这妮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倒是比大小姐你操心的事还多。”白蕊摇摇头道。

西凉茉拿出颗葡萄细细地剥,忽然问:“最近你和魅七,白玉和魅六怎么样了?”

白蕊玉闻言,脸上瞬间涨红起来,眼光四处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道:“魅七还好,就是总爱惹奴婢生气,也不知他脑子都是什么,总……总想着……那些成亲了以后才该想的事。”

“你给了?”西凉挑眉看向白蕊。

“没有,当然没有!”白蕊拼命摇头,脸红得如火。

当初小姐就再三叮嘱过,不管如何,都不能在成亲前与魅七有肌肤之亲。

西凉茉看着白蕊的样子,点点头,再次叮嘱:“记得我说的话,若是太轻易得到,便会不珍惜,上赶着的买卖,总是要贱卖的,女儿家很宝贵,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子与男子不同,若是没有真正看清楚一个男人,就永远不要轻易地交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白蕊听了,有些似懂非懂,还是有些不服气:“可是书里不是说了若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而且若是情分之间如此计较,像做买卖是的,岂非很没意思?”

西凉茉闻言,唇角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来:“做买卖?没错,这就是做买卖,只是这是一辈子一锤子的买卖,如是不好好计较,好好筹谋,难道你要等着嫁过去后,方才觉得对方除了可以对你有情,也可以对别人有分儿么?何况男人这种东西……。”

她顿了顿:“他说爱你的时候是真的爱你、怜你、若是不爱了,便是真不爱了,你可知道这一句所谓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过是那大词人秦观为了打发当年一个他曾经临幸过,又许下诺言将来迎娶的妓子而写下的词罢了,可怜那一代名妓,为了秦观这一句话,便不再接客,一个不能再接纳恩客又不愿意被人赎身的妓子能有什么好下场,最后沦落到凄惨而死,心中念念不忘的秦观学士却在其他青楼中一梦好眠到天光。”

白蕊听的脸色发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美丽的眸子:“大小姐,你说……你说的是……真的么?”

她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么美丽的词句背后,居然有这样龌龊凄惨的故事。

西凉茉含了颗葡萄,微微眯起眼儿,淡淡地道:“当然是真的,你大小姐我喜读野史,总没必要骗你一个小丫头。”

当年读书的时候,她成绩出众,又很喜欢读那些野史正史,除了《诗经》里的诗词尚且有些淳朴真美,那些儿唐诗宋词,再痴情凄然的语言,背后多少都有一个被辜负了、甚至香消玉损的可怜女子。

所以她后来再懒得去翻弄那些东西,反而对政治哲学之类的东西感兴趣。

“但是……但是大小姐,你和千岁爷不也……?”白蕊呆楞了许久,忽然嚅嗫地道。

西凉茉挑了一下眉:“千岁爷当然不一样。”

白蕊有些不服气:“有什么不一样!”

西凉茉:“他不是个男人呢。”

白蕊:“……那确实不一样。”

西凉茉唇角淡淡勾起一丝笑来:“而且,每个人的情形都不一样,你和我一样么,就算这辈子我一个人度过,或者再嫁十次,也没有人能动摇我的信念,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平静,很好,你可以么?”

从重生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除非遇上那唯一的一个人,能够包容她一切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思维、性子;理解并且接受卑鄙的她、狠毒的她、心软的她,迷糊的她、精明的她、任性的她,她才会真正的把心和背后的空门交给对方。

否则,她要么一个人平静而默默无闻地度过,要么成为武媚、吕雉那样的女子,放弃所谓的人伦情感,让任何人都不能欺她、辱她,站在人间权力的最高处,俯瞰众生。

而她的出身注定了第一条路,她是永远都走不通的,那么就选择第二条好了。

只是……

百里青的出现,或许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变数。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遇见那样的一个人,拥有修罗地狱之鬼一样最狠毒的手段和心肠,却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理解她的人。

西凉茉垂下眸子,轻轻地叹了一声。

“奴婢自然是比不得小姐的。”白蕊连连摇头,在她看来,大小姐的心性,根本就被不像一个女子,更像是那些在朝堂之上、战场之中争斗的文臣武将。

她白蕊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一直伺候着大小姐而已,可比不得小姐。

不过……

“大小姐,难道你就与千岁爷一辈子这样纠缠下去么,这样会幸福么?”白蕊有些嚅嗫地小心问道。

西凉茉笑笑:“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你能生存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好,并且大部分日子过得开心,而不是听着别人告诉你该怎么做才是幸福,如今千岁爷不够疼你小姐我么?”

白蕊一愣,没错,小姐最近是比在德王府的时候,脸色还要红润白皙许多,千岁爷对小姐的疼爱,更是她们有目共睹的。

若是小姐觉得她是幸福的,又何必计较世俗的看法呢。

“这种话可不是你这个丫头能问得出来的,恐怕是白玉让你问的吧。”西凉茉看着白蕊一脸愕然地张着小嘴,顺手将两颗翡翠葡萄极为准确地扔进她的嘴里。

“是白玉问的。”白蕊差点被葡萄噎着,赶紧闭上嘴,一边品着自己嘴里清甜的葡萄,一边感叹:“千岁爷对小姐真是好,这葡萄整个宫里也就是陛下那里还有一筐,听说早前贵妃娘娘那里去磨了陛下许久也才得了一串,大小姐这里可是有一箩筐呢,不知道千岁爷吃上了没。”

初夏最早一批熟了的西域葡萄,用快马加鞭,再在箩筐里面放上冬日里存下的冰块,用厚厚的棉被裹着,送到京城里来。

“他吃过了。”西凉茉以拳头挡住嘴,轻咳了一声,脸上微红,葡萄送来的时候,不但他吃了,还吃得淫荡无比。

百里青送什么好东西过来,都美其名曰与爱徒共享,然后藉此名义,在她身上享用。

西凉茉随后转移了话题,又扔给她一串葡萄:“对了,白玉最近和小六子是不是有些什么不对劲?”

“没有什么不对劲啊,白玉就是爱老欺负小六子,总是见着小六子从她房里出来的时候,可怜兮兮、泪汪汪的,就一次看见小六子是笑着出来的,奴婢估摸着白玉那天不在……。”白蕊一边吃葡萄,一边嘟哝。

西凉茉闻言,挑眉:“小六子有一天是笑着出来的?”

白蕊也没多想,只点点头:“嗯。”

西凉茉没再问什么,径直望着葡萄,微微颦眉,思索着白蕊的话,忽然又想起早前白玉的不对劲之处,莫非……白玉真的被小六子那个扮猪吃老虎的给吃了?

她当初虽然曾经怀疑过墨六、墨七被百里青派到她身边的用意除了监视她,还有藉此勾引她身边的婢女,以达到更好地掌控她这个棋子的目的,但后来发现或许是她多虑了。

虽然她也比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能得到传统意义上世俗认可的幸福,所以并不反对白蕊、白玉和墨六、墨七交往,但是,她也是知道司礼监对魅部里的顶尖刺客们从不吝啬,所以他们绝对是风月中的老手,绝对不会缺女人。

所以她才再三交代白玉和白蕊要想好,当初担心会出事的是白蕊,却没有想到一个傻丫头却反而平安无事,倒是白玉……

白玉不会是有了孩子吧?

西凉茉有些发愁,脑子里不知怎么又忽然想到百里青身上去了,从那日他强要了她,彼此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情事频繁,会不会……

西凉茉摇摇头,轻抚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应该不会的,因为她都有用药。

她没想过未来会怎么样,至少,如今,绝对不是应该出这种意外的时候。

……

那一头,白玉不晓得她的主子正在为她的事发愁,正打算回屋好好地想想要怎么办。

也许,该去看看大夫了,若是没有最好,若是真有了,这个孩子……。

白玉咬住唇,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便关上门,到茶几上拿了一只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时候,忽然一道柔软的少年的声音忽然甜甜地响起:“玉儿姐姐!”

白玉便感觉有人一下子从背后将自己给抱住了。

白玉一僵,随后双臂一挣,淡淡地道:“小六子,放开,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魅六只觉是白玉害羞,便转了个身。笑眯眯地把自己清秀漂亮的娃娃脸凑上去:“玉儿姐姐,那小六子晚上来找姐姐就不是光天化日了吧。”

白玉看着他,心中一动,脸色微赧然,但随之而来的极度烦闷,让她一下子变得不耐烦起来。

白玉一把推开他的脸:“走开!”

魅六一个不防,竟一下子被推开了好几步,他愣了一下,看着白玉的无辜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快得几乎让白玉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魅六随后垂下长长的睫羽,一脸迷惑地问:“玉儿姐姐,怎么了,小六子让你生气了吗,为什么要推开小六子。”

白玉一直在疑心自己方才是不是看错了眼,此刻见着魅六的模样,她心头的奇异的烦闷感越发的厉害起来,白玉别开脸摇摇头:“小六子,你先出去,我有些不舒服。”

魅六一听,立刻紧张起来,赶紧如小狗一样凑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白玉:“哪里,哪里不舒服,小六子给玉儿姐姐去请御医好不好?”

白玉没耐烦地甩开他扶过来的手:“行了,你如今一个宫廷侍卫的身份,我一个宫女的身份,哪里能请来御医,况且我也只是累着了,就想一个人呆一会,你能不能不要总缠着我!”

魅六圆圆的大眼睛里一下子就红了,粉嫩的嘴儿一下子瘪了起来:“玉儿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咱们昨天不都还是好好的么,你还抱着小六子一起睡觉的!”

白玉粉脸梭地瞬间涨红,恼羞成怒地尖声打断他道:“你给我闭嘴,不是你半夜抱着被子偷偷跑进我的房间,说你见到房间有死掉的宫女鬼魂,害怕了,我才不会让你留下!”

而且最开始分明是让他睡地上的,后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她床上,厮缠不过他,就又稀里糊涂地让这个臭小子占了便宜。

如今细细想想,魅六身为司礼监排行第六的刺客,手上沾染鲜血无数,怎么可能会害怕什么宫女的鬼魂。

若是他真害怕,那么早就被自己杀掉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白玉第一次开始怀疑魅六到底是不是真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无辜,按照他的话就是从睁开眼开始就学着杀人,从来没有想过对或错,刺客的存在就是为了完成主子的命令。

她怜他自幼便浸淫血腥之中,却难能保存一颗稚子之心,只是今儿想来却觉得仿佛不是那么一回事。

总是被他无辜稚嫩模样哄得团团转,连身子都莫名给了出去的人,是自己才对!

魅六看着白玉,眼泪微微地在眼眶子里打转:“玉儿姐姐……。”

“好了,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以前的事,就当做……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忘了吧。”白玉扶着自己的额头,支在桌子上,忽然道。

她不想给郡主带来不该有的麻烦,这辈子她原本也是没有打算嫁人的,出身边关流放的奴婢,自幼长在军妓营里,她见惯了男人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甚至不把女人当人龌龊嘴脸。

虽然她自认为比不得郡主那样的心智,但是既然郡主给了她新的开始,那么其实选择一辈子跟在郡主身边,其实才是真正不错的选择。

一个人若是有了其他牵挂,便不能专心做好一件事,若是他日成亲生子,若是有人拿她的夫君和家人想逼迫,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如今天这样保持着对郡主的忠诚。

尤其是如今的状况下,郡主身边危机四伏。

魅六……

她觉得自己其实一点也看不明白魅六。

魅六一听,眼底有什么东西一沉,幽暗黑沉的光微微一闪,他忽然一把拉住白玉,喑哑着声音道:“玉儿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始乱终弃么,那天咱们都已经在一起了啊!”

“你就当我要始乱终弃吧!”白玉咬着唇道,她蓦然起身,一下子就将魅六往门外推了出去。

“不要再来找我了,不要做出你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你用这种样子完全可以去骗得第二姐姐、第三个姐姐!”白玉看着被她推出门外的少年,红着眼,咬牙说完之后,‘哐当’一声把门给甩上。

魅六看着差点砸到自己鼻子上的门板,一下子就楞住了,怔怔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中陡然涌起一种惶惑感,仿佛就要失去什么似的。

“哼,装呗,装呗,今儿穿帮了吧!”头上忽然传来一道冷嘲的男音,魅六抬头看去,正巧见着魅七正躺在房梁之上,嘴里叼着一根叶子,闭着眼懒洋洋,一脸嘲弄的样子。

魅六俊俏可爱的娃娃脸一下子阴沉下去,大大的眼眸也眯了起来,他忽然一扬手。“叮叮叮……!”

疾风来袭,挟着致命的危险,让魅七立刻身子一跃而起,仿佛一片叶子一般轻飘飘地粘在了房梁的另外一边,他十指一扣,低头看向自己原来的位置,上面钉了一排闪着幽蓝冷光,分明淬了剧毒的钢针。

魅七顿时怒了,朝魅六怒道:“你他娘的发疯了么,竟然对同僚下这样的手!”

魅六阴森森地一笑,像一只无害的小猫瞬间进化成随时可以撕破别人喉管的豹子一般。

“如果你还学不会闭嘴这个词怎么写,老子不介意让你再体会一下子当年咱们魅部比武的时候,你是怎么输在我手下的。”

说罢,魅六转身离开,背影冷冽森寒。

魅七看着面前一排毒针,忽然想起最近从郡主那里学来的一句奇怪的话,他冷哼了一声:“哼,装逼者死!”

随后,他足尖一点,蹲在房梁上,顺手拿出自己怀里的毛笔和小本子,照着惯例,用舌尖舔舔毛笔尖,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不要骗女人,骗女人的后果很严重!

——老子是小白出来打酱油,讨要月票的分界线撒——

夜色靡靡,乌云蔽日,随着夏日的到来,夜里也愈发变得燥热难耐。

德王府里灯火幽幽,一丝风都没有。

德王妃在自己的房间里,站一会,坐一会,却总是异常的焦躁不安。

“小王爷呢,小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一道苍老的声音淡漠地响起:“王妃请稍安勿躁,小王爷说了他会来,自然是会来的。”

德王妃看着那个面目陌生的老嬷嬷,拍案而起,怒道:“会来,会来,这都过了三日了,风儿却将本王妃软禁在这里,这就是他的孝道么?他在怕什么,王爷已经为了陛下而死,如今他要敢再动本王妃,天下言官该怎么写他,如今他也将本王妃好好地送会来了,不是么!”

这几日她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总是梦见一些恐怖的画面和事情,日日醒来,精神头越来越差。

老嬷嬷看了德王妃一眼,还只是面无表情地重复:“王妃稍安勿躁。”

德王妃到底忍无可忍了,她猛地随手拿起一个花瓶就往那老嬷嬷的脸上砸去。

那老嬷嬷大惊,就在那花瓶眼看着砸到她头上,就要头破血流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挡在她的前面将那只花瓶瞬间给握在手中。

“小王爷!”那老嬷嬷方才瞬间松了一口气。

“风儿!”德王妃也瞬间眼睛一亮,随后脸色又沉了下去。

司流风放下了手里的花瓶,随后对着那老嬷嬷道:“好了,嬷嬷,今儿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老嬷嬷方才恭恭敬敬地点头之后退了下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德王妃便又坐回了她自己的主位上,一如继往地等着司流风来给他请安。

但是这一次,司流风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道:“母妃,您这是做什么?”

德王妃见他的模样,心中有气,便冷笑:“做什么,你做了什么,难道不知道么,竟然为了那个贱蹄子软禁一手将你拉扯大的母妃!”

司流风在她面前坐下,斟了一杯茶搁在她的面前:“看来母妃记性不好,您是忘了三日前您在宫里都做了什么,风儿记得在放母妃进宫请安之前,曾经说过希望您不要再给王府生出是非了,否则……。”

“否则什么,本王妃还不是为了给王府、给你和你那惨死的妹妹出一口恶气,在众人面前揭穿那个水性杨花的小蹄子的真面目,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德王妃歇斯底里地怒道。

过分的愤怒和不安让她原本丰盈的面颊迅速地消瘦凹陷,显得两个眼珠子特别的凸出,干瘪的脸和凌乱的头发都让她看起来像足了那些市井泼妇。

司流风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与厌恶,随后冷冷地道:“母妃,你是真的为了给德王府

还是为了给秦大管家出一口恶气,你自己清楚!”

“我……!”德王妃被司流风的一句话给惊了一下,随后目光虚了一下,硬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么,那么,姨母你一定很清楚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了。”司流风忽然抛下一句话,连称呼都换了,让德王妃瞬间脸色苍白。

但她随后颦眉挺着脊背冷道:“你母妃就是我的亲姐姐,她怎么去世的,还不是为了生下你去世的,当初若不是为了姐姐的嘱托,我又怎么会因为要照顾你流产,此后放弃拥有和王爷子嗣,如今你便是这么回报我的,你有何面目去面对姐姐和你的母亲!”

德王妃越说越伤心,捂住自己的小腹,泪水忍不住一串串地掉下来:“若知道你会为了个女子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当初还不如就不要留下你,莫非养儿不如生儿亲么!”

“王妃,您不是想留下小王爷,而是您不得不留下小王爷,毕竟先妃虽然知道你向她下手的时间太晚了,却也早早对你做了防范,你吃了那样的药,身子根本驮不住阳气重的男胎,所以你一辈子都不会为先王爷生下继承人,你不也尝试过了么,若非再三失败,你又怎么会对小王爷一心一意地抚养呢,毕竟小王爷到底与你有血缘关系,先王妃又去世了,小王爷以后也只会好好地孝敬你,怎么看这都是一笔划得来的买卖不是么!”一道喑哑的女音忽然响起。

德王妃一惊,瞬间向司流风的身后看去,却发现了一张她熟悉而憔悴的脸——锦娘。

或者说——静娘。

德王妃看着她,仿佛见鬼一般瞬间瞪大了眼:“你……你……你还活着!”

静娘一脸憔悴地站在司流风的身后,看着德王妃,目光幽幽如鬼火,闪着怨毒的光芒:“是啊,王妃很奇怪么,静娘还活着,怕是王妃早已经忘了当年允诺过要在静娘怀上王府骨肉之后,给静娘和孩子一个名分,如今静娘的孩子没有了,王妃难道不顾念一点骨肉之情么?”

静娘随后顿了顿,露出个凄厉的笑容来:“是啊,王妃其实本来就是个不顾念骨肉之情的人,否则当初又怎么会为了争宠向自己的嫡姐下手。”

德王妃惨白着脸退了一步:“你……。”

“我怎么知道的?”静娘从司流风的身后走出来,低头‘嘿嘿’笑起来:“王妃,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您不记得我娘是谁了么,我娘就是先王妃身边的大婢女金思,我娘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之后,我就一直不曾告诉任何人,因为您对我确实也不错,特别是在我以为我会生下小王爷的子嗣,从此一直好好地伺候您和小王爷,谁知,您还是一如既往的残忍和无耻……。”

静娘一步步地逼近德王妃,瞪大了她布满血丝的眼看着德王妃:“你这样狠毒的女人,害死自己的亲姐姐,还害死了先王妃的孙儿,你就不怕报应么,还想要小王爷为你养老送终,你也配!”

“闭嘴,闭嘴啊,如果不是所谓的嫡庶有别,王爷一心只放在姐姐身上,还耗费如此人力为她修建什么塔,却不曾多看我一眼,我又怎么会往姐姐的肚子里放了药……。”德王妃看着静娘那种目眦欲裂,仿若恶鬼的模样,不知道为何,仿佛陡然间看见先王妃在生产濒死的时候瞪着自己七窍流血的模样一下子受不住刺激脱口而出。

此言一出,德王妃方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她受惊一般瞬间抬头看向静娘,目光又落在了司流风的身上,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道:“风儿,风儿……我……我……。”

静娘此刻却平静了下来,转身对着司流风福了福:“小王爷,静娘该问的,能问的,都问完了,先行告退。”

司流风看了她一眼,随后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温柔神色:“好了,本王都知道了,静娘,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先回房间休息,迟点本王再去看你。”

静娘脸上露出一丝怔然,随后低头轻声道:“是。”

随后,她便退了出去。

等着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司流风看向德王妃,原本温和的星目之中掠过一丝森然光芒:“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母妃?”

原本他对德王妃最后一点孺慕之情,和看在含玉与自己同出一父的份上的情分都因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全部都消失殆尽。

“风儿……风儿……我……不是的,你不要听静娘那个小蹄子的污蔑,一切都不是真的!”德王妃看着司流风冷峻阴沉的目光,她瞬间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心中满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一种仿佛要失去一切的恐惧。

筹谋了许久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个时候即将烟消云散、荣华富贵、夫妻恩爱、儿女绕膝……一切的一切都终将失去的恐惧如同一只冰冷的鬼爪狠狠地抓住了她的心。

司流风看着德王妃苍白的脸,忽然冷笑了起来:“没错,或许正如姨母你说的一样,一切都不是真的,你不是真的与我的母亲是好姐妹,更真的不是对我父王忠贞不二的王妃,也不是真的疼爱我这个非你所出的儿子,但是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秦大管家不是死在江湖仇家的手中、不是死在司礼监之人的手上,是我亲手送他上了皇泉路!”

“你……你说什么……。”德王妃瞬间瞪大了眼。

“我说,也许姨母你应该下地狱去给我的父王请罪,又或者……。”司流风顿了顿,俊美的面容上满是外人从来没有见过的令人心惊的残酷。

“又或者你应该活着,受尽折磨来为你的罪孽赎罪!”

司流风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残忍和他手上银亮的刀身反射出的冰冷的光芒,让德王妃瞬间如坠入冰窟窿,她咬着唇,浑身颤抖,只用指尖死死地扣住了茶杯。

……

静娘如同一抹游魂一般飘飘荡荡地走过一处长廊,最后停在司流风给她安排的住处面前,她推门而入,随后关上门。

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背后的烛火梭然亮起。

静娘一惊,陡然回过头,看向了坐在自己位置上戴着兜帽的人,顿时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她还是用恭敬而低微的声音轻道:“少王妃,不,郡主万福。”

西凉茉放下了手里的火折子,看着静娘微微一笑:“不必多礼,怎么样,你家王爷表现如何?”

静娘低声道:“静娘一切都是按照郡主的指示去做的,也是这么说的,小王爷很愤怒,但是也很压抑,我走的时候他正与德王妃对峙,但看样子小王爷知道的东西也很多。”

“嗯。”西凉茉轻笑,顺手拿起剪刀在烛火里剪了点灯芯,方才淡淡地道:“很好,一会子你早点离开德王府吧,毕竟这里一直都不是我的地方,今日你既然为本郡主做事,本郡主不会亏待你,当然,若你要留下来继续侍奉你的小王爷也可以。”

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调查德王府的事,至于对德王妃起怀疑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一座塔,若是德王妃如她所说一般对先王妃那般姐妹情深,又怎么会让那先王妃最爱的塔荒废掉呢?

所以后来,她便请了司礼监的人一直都有去仔细地调查当初先王妃的死,虽然耗时很长,当年的人都死了不少,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久之前,她还是得到了调查结果。

事实的真相与她当初估计的差不远,原本看在她并不打算拿出来的,只可惜,她愿饶人,却有人总是自寻死路。

她不会亲自对德王妃动手,善恶到头终有报,就把德王妃的命运交给司流风——这个德王妃一手抚养长大的‘儿子’的手上罢。

静娘沉默下去,她在那被封闭的屋子里呆了太久,出来以后却发现不过短短一年时间,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可是为了活下去,她答应了当初救了她的德少王妃,不,如今的贞敏郡主的要求,做一个指正德王妃的证人,即使她虽然确实是当初先王妃婢女的女儿,但是实际上她什么也不知道。

“郡主,我想要留下。”犹豫了许久,静娘还是道。

“你确定么,即使小王爷根本不是你的良人,即使他可能会将你灭口?”西凉茉挑眉。

静娘点头,目中含泪:“是,我爱他!”

西凉茉没有再说什么,她凝视了静娘一会,摇头轻叹,转身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

……

黑暗之中,巨大的床榻上,躁热的气息、冰凉的气息缓缓地纠缠,有细微的少女破碎难耐的呻吟在幽暗的空气里飘出。

男子如瀑一般的黑发交织在她的光洁的手腕,粉嫩酥胸、柔软的腰肢上,仿佛黑暗中毒蜘蛛的网覆盖之上。

“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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