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而璀璨的神火极为旺盛,烧的空间震荡,夹杂着少年的痛苦悲喊。上空老头被王相所困,得见下方之景,真是叫他瞋目切齿,发指眦裂!
这孩子是他带过来的,他说了要保他平安!
老头含怒,一臂探伸,直直将那金黄葫芦抓在手里,仰头而饮,放肆张狂。那金黄的酒葫芦随着老头的喉结上下滑动,一身的念力之法也慢慢消退了,直至最后,又变成了黑白模样。
老头收了法,浑身皮肤咔咔作响,最终在他冷然的目光下,寸寸而裂。老头立在半空,此刻周身痛入骨髓,深及神魄,不住的打颤,但是相对的,他也有了无比强大的骇人气息。
浑身破碎,犹似龟甲。在身上的裂缝中,金白两色不断转换游走着,那是小世界的念力和混沌之气,如今都被收走了。老头眼中尽是狠意,手上轻握,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不再停顿,他向着下方冲杀而来!
神火之威,天地惧之,更何况是周叶青这样一个弱小的崽子呢。不过才区区几气炎火,河央上的少年就已经没了生气,神火以乾坤镜为心,空间无形的一波震荡,就见得从中落下了一团黑色的东西,冒着烟气,入了黑水之中,像是一块过了心的黑炭。
少年没有逃走,他成为了他想要成为的那种人。我们最终都将会老去,但是当垂暮之时,你我回望前生,有没有那么一个时刻,你为了自己,选择挺起胸膛,大步向前,放声无畏的说一句:“老子今天就在这,陪你玩到底!”
“孩子!!!”悲怆之声被生生碾碎在喉间。老头见到了混小子,但他再也不会跟老头打趣聊天啦,也不会东问西问啦。
他死了。
“还他命来!!!”老头双眼延血,气力无双,手上幻捏无上大法,就要破了那始作俑者。“破天式!”只见半天长空之上,一线流光狂似烈火,划破空间涟漪,顷刻间,直直与混沌雾气之中的乾坤镜相撞。
“嘣!!!!”
无尽的气浪带着漫天法气道则.阵旗黑沙自湖心而散,延绵而出,摧枯拉朽,横推十方。连老头的封天术都只抵挡了一颤,便被破了去。气泄尚且至此,中心更是甚然。
上方九天,几人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扰,四人互望,交换思色,随即齐齐直落而去,向着断阴地。
“老五?!”
四人刚一身落,便是见得黑水湖上傲立着一道身影,这人气息萎靡,但是杀气不减!一身都是重染着金色的血液,在升腾蒸发,伴着清气。血液顺着脚下流入黑水中,滴滴作响。
听到有人在叫他,老头木然的,缓缓转过头来。“师兄,你来啦。”他开口说道。白须老者被一声师兄叫的心尖都在打颤。
“把他救下来!”老者从未如此失态,他看着那血染的人影,像是看到了当年,那是他最小的师弟啊。
当年入门,他们一共师兄妹六人,老五最喜欢他,也最愿意跟在他后面,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开。而小师弟也是他们中天赋最好的,最有可能接替掌教,执掌松宗的人,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的话。自从那件事后,他最小的师弟已经几十年没有再叫过他一声师兄了。
三道身影晃身一瞬,便带着老头远退后方了。白须老者看清混沌雾餍中的八角乾坤镜,眼角也是一缩,显然,他也不知道这种神器竟然存身在断阴地里。
脚下虚踏,凌空而动。老头就这般不徐不疾的走了上去,衣衫微微翻打,寥寥数息,便到了湖央,直面乾坤镜。
乾坤镜藏身的混沌之气猛然翻滚起来,像是知道面前的人不好对付。那晦涩迷眼的雾气,在衍化,聚身成柱,以龙卷之势,分化四方,注入了黑水湖中的四具骨骸之中。
白骨以久立,混沌雾餍落成体,当年之识不可唤,七十二相替控身。
只见湖央的森森兽骨,忽然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骨生肌,渐渐逆反回生肉体,像是有了生命气息,七十二道王相此刻也现了真形,各分一十八数,没入古兽之身。它们要活了。
“师兄!八角乾坤镜据说有转阴阳,逆生死之功,你可要小心啊。”远处,那女长老急声喊道。白须老者得言微侧回首,便是瞥见了那被三人围在中间,浑身是血的小师弟。
“它最好能逆生死,不然今日就是它的败身之期!”
女长老只是轻叹,她知晓大师兄是动了真火了。许是今日见了五师弟的缘故,又或是当年那事,他放不下,觉得有愧。
就当女长老心中还在思绪翻动之时,那黑水之中的四兽,动了动身子,活过来了。
四方古兽,九婴梼杌,天狗夔牛。弹身而起,舞天而动。白须老者面色无波,挽袖立印。无数泛金的符文法咒顺着他撑开的袖口喷涌而出,遮天蔽日。
这便是广大神通法,乾坤袖!
随着符文法咒流经道天,他身后也透出一阵虚影,那虚影脱身立形,于身后三寸,赫然是太上先天八卦图!再说这八角乾坤镜,本就是天地神物,有先天灵根,如有人智。此刻感受到先天八卦图的出现,器身竟是向着混沌气中躲了躲,不显真形了。
古书记载,太上先天八卦图乃是绘天地因果而生,可调阴阳,断生死,测世间。所含之道,无中生有,有中亦无,生生不息。
神物有灵,本就是趋吉避凶,此刻乾坤镜隐匿不露真相,想来是感受到了威胁。
四方古兽峥嵘尽显.杀气腾腾,它们伫身云端,俯首咆哮,毫无惧色。像是久远的仇怨,今日要来尽数讨回!白须老者周天环视,手捻一印,轻分四叶,抚于身前处,逐一挥指,赦令四方。
他竟是要同时出手,杀战四兽。那四叶赦令向着四方飞去,在半空中停下,挡在了老者与四兽之间,随后围绕着赦令为心,古语传诵,像是在召唤恭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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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的黑水下,一截漆黑的炭状物,孤独的躺在一处小水洼里。而在它的一侧,是半截巨大的蛇身,这蛇身说来也是奇怪,它尾部延伸,到最后竟然和石壁融为一体了,也不知到底是蛇化了石,还是石生了蛇。其上还隐隐像是有点烟气似的,自蛇身而起飘然汇聚。
“是阿爹吗......来接我了.......”是一道女音,在湖底阴暗袅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