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河工，这些花篮怎么办...”
开业这天上午，河清颂看着门店外那200个“惊世骇俗”各色玫瑰和气球组成的花篮，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怀疑那天晚上抬膝踢到的是付延的脑子而不是...不然这一切脱轨的行为实在是解释不通...
河清颂打开店员代收的的送货卡片，上面写着一行颇有意思，看起来和生意无关的祝福...这个傻子应该是还不知道自己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合上卡片后，河清颂没什么感情地说：“找人处理掉。”
说完就换上衣服骑车出门了，他每天都要跑几圈，时间并不固定，全凭心情。
一大早就被父亲叫去公司的付延，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参观机车店的开业典礼。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下午，机车店占据写字楼一楼一整面的联排商铺，广场的旗帜飞扬，气势十足。
就是地上就是地上太干净了，预想中的鞭炮、礼花碎片全都没有，甚至连花篮都没了踪影，少了一些开业标配的喜庆味道。
付延走进店面，有些疑惑地问着迎上来接待他的店员，“你们店的花篮呢？”
店员楞了一下，大概以为付延是过来有偿回收花篮的，“花篮吗？先生您来晚了，全部处理掉了。”
付延：“...”
*
第二天晚上，有好些天没练拳的河清颂去了一趟搏击馆。
他在VIp单独场地热身十几分钟后，有人推门进来了。
以为是预约的陪练，河清颂没有在意。过了一会还不见人说话，他回头瞥了一眼，发现站在场边的是只穿着一件黑色拳击短裤，玩世不恭地拎着一副手套的付延。
这个男人还笑着晃了晃手套，一字一顿地念着自己的名字。
“河、清、颂。”
河清颂没有理会，继续热身的拳锋更快了，好像一不高兴下一秒就可以招呼到某些人起伏分明到刺眼的腹肌上，威胁意味十足。
已经走进内场的付延似乎丝毫不受上次“踢蛋”的影响，还带着有些懒洋洋的笑腔，“河清颂，这名字还怪好听的。”
感受到人已经走到自己的身后，河清颂停下了动作，摘下手套走到场边的位置拿起毛巾，不想交流的意思很明显。
付延继续跟着，“出自宋书...嗯，有文化，就是这个姓氏很少见。”说着还给河清颂递了一瓶水。
河清颂拿起自己的水仰头喝了几口，架不住一些放肆的目光，扯下毛巾，瞥了一眼还挂着笑的男人，“滚。”
付延似乎心情不错，慢条斯理地戴上拳击手套，“河先生可是给我付了钱的。”
听人这样说，河清颂算是什么都明白了，工作人员极力推荐的，那个名字叫fly的新陪练就是付延...
思忖着现在换人应该来不及了，河清颂在试图说服自己，这个明晃晃在“秀”身材的男人就是一个陪练，谁当陪练都是练...没什么不同。
对于这个“秀”，付延多少还是有一点冤枉的，在搏击馆里，像河清颂这样会好好把背心穿上的男人是极其少的。
就在河清颂默认了这样的安排，准备开始的时候，付延喊了暂停，“我们比一场怎么样？你赢了我就当你的陪练，免费的，随叫随到那种。”
“你要是输了，就通过我的好友申请。不会占你便宜，我只用手。”
如果真的要比赛，两人并不在一个体重级别内，付延最大限度地展现了自己的诚意。
河清颂没说话站直了身子，决定提前终止今晚的练习。刚刚努力的心理建设失败，他不喜欢废话那么多的陪练。
看人不为所动，付延有点故意挑衅，“怕输啊？”
河清颂微顿，从前职业的缘故向他挑衅的对手很多，他向来只专注自己不在意别人。可他现在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做到了一件从未有人做到的事，一句话就挑起他的胜负欲。
他重新戴上手套，语气很淡，“来。”
等到正式开打的时候，河清颂对克制着只用手的付延的“扛揍”能力还是有些讶异的。
但从小就有舅舅亲授拳脚的河清颂也不是吃素的，他灵活地避开了付延的身高和体型优势。也许是不想欠人的，河清颂也没有使用脚部力量，在这样双方拳对拳的较量中，他还是取得了比分上的绝对优势。
比赛结束倒计时几秒，付延的一个重心不稳，是犯规又或者是故意地勾了一下河清颂的腿，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厚实的地垫上。
付延本能用手肘顶住了一点身体重量，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上身是稳稳顶住了，其余部位倒是稳稳地撞在了一起...
两个人明显都楞了一下，倒计时终止的响铃打破了瞬时凝固的空气。
被人正面贴在身上的河清颂有些恼了，上手就招呼了一拳，直接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了。
付延根本没挡，就直接躺在地垫上，听着人拿起背包要走的声音，他用手挡了挡头顶刺眼的灯光，“为什么把我送的花篮扔了？你很讨厌我吗？”
有点小委屈，像是一个好人缘的小朋友想讨好另一个小朋友，想要一起玩，怎么都不被搭理一样。
可经过风霜的大人和童真的孩子是不一样的，成年人很容易就冷静下来，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靠近，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目的。
河清颂握着门把，眼睫下是一片不轻易让人窥探的阴影，“我只说一次，我不缺男人。”
*
第二天晚上，付延去朋友的酒吧了，包间里昏暗的灯光也遮不住脸上的淤青。
“付少，你这是拿命追爱啊？”
一个个进来都要取笑他两句，付延终是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你们，出的什么馊主意。”
付延其实还是有些后悔的，店又不是河清颂的，他送哪门子的花篮...也不知道当时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还接受了朋友提议的玫瑰，现在是怎么想怎么俗气...
“付少，你说你，喜欢你的一抓一大把，从前也不见你对谁心动呢，这回竟然赶着自讨苦吃？”朋友说着还用手机灯光认真地查看了付延的伤，竖了个大拇指，揶揄道：“真男人！”
“付少这是见色起意，来真的。”见过河清颂的朋友“声援”了一下被围观的付延。
“诶，到底有多好看啊？有没有照片，我可好奇死了。”新来的朋友跟着起哄。
“没有！”每天一遍好友申请都没有得到通过的付延语气硬邦邦。
“看看我们纯情付少陷进去了，人都紧张了，哈哈哈哈。”
朋友还在闹，付延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在更衣室的细腻，还有压抑在心底的那股克制...他从来不回避自己的需求，那一刻他就确定了一件事，他被河清颂吸引了。
这样的吸引很特别，像是击中了灵魂深处沉睡的钟摆。
他有想过河清颂不好追，因为这个男人留在搏击馆的电话是机车店的前台电话，永远握着主动权，压根就没有让人有一点“接近”的机会...
付延连续喝了几杯闷酒，朋友各种跑调，撕心裂肺的情歌还在唱：
“谁任由谁放纵，谁会先让出自由...”
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新的好友通过消息的app界面，付延第一次觉得音乐很吵，吵得他想出去透透气。
漫无目的走到停车场的付延和安保借了火，点燃了刚才顺手拿的烟，还聊了几句。
他算不上有烟瘾，但偶尔也会抽。
吞吐的尼古丁没有带走心口的烦躁，付延头一次感到挫败，他有一些冲动，冲动地在深夜给远在外市的朋友打了一个电话。
重海的电话接通，电话里的人问他，“付延，那么晚了你要河清颂的电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生什么事了吗？向来善于表达自己的付延，此刻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明，说明他迫切地想要听到一个声音的心情。
他深吸了一口烟，一个拐弯，意外地看到不远处的墙角角落里，一个在和年轻男孩面对面站着的熟悉身影。
不是日常多见的小揪揪，完全放下来的头发比夜色更亲近想象细腻的脖颈，极其合身的短机车夹克更显腿长...
和他一样，这个男人指间夹着烟火。兴许是某些私密的谈话被打扰，男人也在回眸看着他。
对视的这一瞬，本该平静的夜晚起风了。这点星火在付延的胸腔里燃烧，趁着野风连起大火，慵懒、孤傲、冷情，他找不到更贴切的词去描述这个男人...
“付延，你怎么了？”得不到回应，电话里的人在问。
他怎么了？如果人与人之间存在化学反应，这个男人就是他的过敏原。
一不小心就会致命，可是他不害怕。
脚步渐近，对视就像是浪涌，他可以肯定，他想拿起的不单只是画笔，他想触碰的不仅仅是肌肤...
手上快要燃尽的烟头烫到了指间，付延对着电话说：“我看见烈焰，我听见潮海，我坠入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