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听到一阵刻意的咳嗽声，宋从诫整个人霎时清醒了过来。顿时像个被大人抓住做错事的小孩，慌忙退开了陈执的怀抱。
时间还不是很晚，刚走到一楼的宋先和就撞见了儿子被人抱在怀里的一幕。
“宋叔叔。”
宋先和很是惊讶，他先瞅了瞅开口说话的陈执，“想起来了？”
“嗯。”陈执礼貌地轻声回应。
宋先和又瞅了一眼儿子，像是想说什么忍住了，接着又不客气地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陈执，“那你去丢垃圾，满满，跟爸爸回去喝姜汤，去去寒。”
陈执什么也没说接过了垃圾袋，宋从诫不得不先跟着父亲上了楼。
天气预报显示今天的成庆是近二十年来最冷的一天，而他后知后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紧握着的手心里满是潮热。
——“陈执，我不接受你现在的喜欢。我要你想起来，你不可以逃避，很多事情我们没有说清楚，想起来我们再来谈这件事。”
他想起了在重海那天晚上，回复陈执的那句话。
没想陈执竟然真的那么快就想起来了，惊喜的同时，宋从诫心也跟着乱成一团。不是害怕，不是烦恼，而是莫名地紧张，这种紧张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和宋从诫想的不一样，回到家里，父亲并没有多问一句刚才发生的事情，而是先进了厨房把热好的姜汤端了出来。
“爸爸~爷爷好厉害~陈叔叔也好厉害~！”被自己爸爸抱着的宋序，指着那碗姜汤嘀嘀咕咕着。
宋先和弯腰捏了捏小淘气的脸，又对儿子补了一句，略有嫌弃，“我可没逼他哦，他自己非要学的，切个姜都能划到手，就不是那块料。”
“爸，明天我不上班，我做早餐，您陪序序多睡会儿。”
“诶，好。”宋先和应着，正要带孙子回房间睡觉，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下，“满满，待会出门别忘记穿外套，别小看这一步路，温差大着呢。”
宋从诫揉了揉儿子的发顶，温声应下了。他的父亲虽然什么都不问，但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知道他和陈执还有话要说。
宋先和说完，就逗着窝在儿子怀里的孙子，“这谁家的小熊猫，该回去睡觉了，跟你\/爸爸晚安。”
“爸爸~晚安~”
今天穿着熊猫连体绒毛睡衣的宋序亲了一口自己爸爸后，揉了揉眼睛不想下地走，又娇气地喊着爷爷要抱抱。
看着一老一小乐呵呵地进了卧室，宋从诫端起汤碗，略有些辛辣的姜汤入口，温热感从心里一直暖到了胃里。
*
意料之外，宋从诫回家之后没有收到陈执的消息，最后他还是决定按响陈执家的门。
和之前因为陪睡需要直接用权限进去不一样，这种感觉很新奇，就像刚刚熟悉了、习惯了的事，一下子又变得“陌生”了。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陈执似乎对他的到来有些意外，“怎么不早点休息，我们的事可以明天再说。”
看着嘴上说着明天再说，却像是怕冷一样主动把门给关好了，宋从诫读懂了这个男人的顾虑，没有真的直接离开。
“我喝过姜汤了，要说话算话，不能像你。”宋从诫说着熟门熟路地走进去拿了医药箱，回头看人还杵着，他指了指沙发，“我看看你的伤口。”
陈执走到沙发坐下，才伸出了手，“宋叔叔帮我处理过了。”
宋从诫看着已经贴过创可贴的手指，又扫了一眼近距离看到的，布满淡淡旧伤痕的掌面，没说什么就把用不上的医药箱又放了回去。
“我答应你的事都有做到，我没有抽烟，是在大爷屋里沾到的烟味。”陈执跟着起身去接了一杯热水，还回应了之前没有回答的问题。
看人一脸认真，宋从诫突然就想到了很久之前，他在陈执身上闻到的烟味，这人那天也是在大爷那等他...
“抱歉，是我多想了。”宋从诫接过陈执递过来的杯子，想让气氛轻松些，带看点调侃地反问，“今天不是让你晚上别等了吗？你是不是答应我了？”
陈执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人较真了，气氛好像越来越沉，宋从诫只好解释道：“陈执，我不是要你道歉，我过来是遵守之前的约定，把一些事情和你说清楚。”
“想见你。”
这句久违多年又直白的话，让本想着接着往下说的宋从诫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攥紧指节，心房突然像是被什么揉皱了一样。
“就算不记得了，也还是想见你。”陈执嗓音里压抑着的情绪很沉。
宋从诫忽然觉得握久了的杯子渐渐有一些烫手，却没有放下，“陈执，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想问你，你在重海说的那句话，还作数吗？”
——“我还可以喜欢你吗？”
“我还可以喜欢你吗？”陈执没有犹豫，眼神灼热又隐忍着得像是等了太久太久。
这一次，宋从诫没有直接给出答案，“我说过有很多话要和你说清楚。”
“谢谢你为我父亲、为我们家做的那些事。还有，陈执，章章的事情不怪你。”
宋从诫注意到陈执微顿了一下，他没有给自己的停顿的时间，也没有再看陈执，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杯面继续说：“我承认，我对你应该是还有感觉的。”
“但是我们已经分开那么多年了，很多事情，包括你我都在改变，我不确定我们是否还可以以伴侣的方式生活在一起。我对感情的想法和从前也不一样了，我不会因为感情放弃自己的事业，也不会因为你的喜好而不和一些朋友来往。”
说完这些，宋从诫抬眸看着陈执：“我需要的安全感是彼此的尊重和坦诚，是互相成就而不是谁为了谁放弃什么...你可以理解吗？”
陈执的眼神笃定，“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不会干涉你的交友自由。”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先给我定一个考察期，多久都可以。”稍微停顿的这一句，声音听着有些紧绷。
听起来是不会吃亏的提议，但宋从诫并不是要为了占这一点便宜，“还有一个重要条件，你必须重新接受心理医生的面诊，积极配合治疗。”
“我都答应你。”陈执不带一点犹豫地答应了。
“啾啾~~啾啾~~”窗户边上小胖鸟忽然跑到笼子边缘欢快地冲着沙发上的人叫唤着。
该说的都说完了，宋从诫不再有顾虑，他看着那只好像刚睡醒的小胖鸟，很自然地接了一句：“嗯，那就先试试...在这期间，不要越界。”
“拥抱算不算越界？”陈执这一句像是很认真的在问，认真地在明确那个考察期的界线。
宋从诫一下子就被问住了，这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拥抱可以是礼节性的，比如他和郁行道别的拥抱...也可以是...
如果不是陈执的表情很认真，他会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故意的...
最后，宋从诫轻咳了一声，没有作答就站起身走到鸟笼边，瞅了一眼，“小胖啾饿了，你给它添点粮，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被小淘气取名“小胖啾”的小胖鸟又啾啾了几声，好像对宋从诫这句话十分满意。
说完宋从诫就转身离开了，只是他的手刚搭上门把，就被人给叫住了。
“宋钰。”
“嗯？”宋从诫下意识回头。
一回头，就发现腿很长的陈执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先是看到渐渐放大的英俊五官，然后是理得干净，触感微扎的鬓边不经意地擦过脸颊边，会有一点痒，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不属于自己的气息轻笼着...
“我现在想抱你，算不算越界？”
一点气流在空气中涌动、升温，它轻漾到宋从诫的耳蜗里，又热又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