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门关上，陈执停住了脚步，他后知后觉自己应该是要把人送回去，而不是抱回自己家里。
看了一眼时间，两点钟了，已经醉得不清醒的人，他一个外人三更半夜直接把人送回去，会不会把家里的两老一小都给吓醒...
这么犹豫着，陈执把人先放在无比宽敞的长沙发上。
本来安安静静在怀里的人刚碰到沙发，忽然又拽紧了他的衬衫，呓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听不清在喊着什么，就猝不及防地吐了。
陈执顾不上其他，急忙又把人扶着侧躺在自己身上，以防误吸进气管发生窒息。
等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又过了十几分钟，不单只是沙发和地毯，连两人的身上的衣物也被弄脏了。
这下子，陈执是彻底没了要把人送回去的想法，他给对这种场景有丰富处理经验的祝君打了一个电话。
挂完电话后，陈执刚想把人给抱起来，一句话忽然闪入脑海，就像是在耳边响起一样。
“陈执，不要越界。”
越界吗？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他还是把人给抱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走向了浴室...
一番简单地清洁后，陈执把人抱回了床上。
抱在怀里的人呼吸变得匀长，透着被水蒸汽洗礼后的粉，密长的睫毛下挂着一片阴影。
渴望了那么多年的人，真正抱到了怀里，静谧，无人打扰却又有一点不真实。
像是短暂偷来的一样，那点不真实大概是，人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不会冷淡地告诉他，“陈执，不要越界。”
看着渐渐轻蹙起的眉心，陈执伸手轻抚着，这样的碰触似乎会上瘾，他又贪婪地上手描绘着有了些变化的的脸庞。
一别多年，从男孩到男人，从青涩到成熟。
即便这个人说过不再喜欢他了，他还是做不到，做不到就这样放手。
*
宋从诫做梦了，梦到了Arthur昨天在电话里说的话：
“我看了章章当年的手术记录，我想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这是心功能不全急性并发症...”
“主刀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手术本身没有问题。因为面对当时的情况，即便当年你们还在重海，我也会选择这个方案进行救治...我知道我这样说你会难受，但我希望你不要苛责自己，教授已经尽力了...”
许许多多的旧场景像幻灯片一样地在播放：
“章章，过来，来爸爸这里。”
“爸爸~机器猫有时光机，序序想见妹妹~”
“陈执，你说你喜欢我，你的喜欢连一个懵懂的孩子都不如。”
突如其来的一阵檀香，他梦到了女儿牌位前的香火没有燃到尽头就莫名断掉了。他拼命地想去续上，可是那支檀香怎么都点不燃了。
他在找人，可是寺庙里空无一人。
忽然那位避世悟道的老师父笑呵呵地向他走来，对他说，“再见即是有缘，有缘一定会再见。”
说完又消失不见了，当他以为老师父没有来过的时候，那一串浸染了檀香又带着竹子清香的佛珠就合在他的掌心里。
他记得自己把佛珠放到儿子的小手心，可是儿子却开心地仰着小脑袋，问他，“爸爸，妹妹说陈叔叔也是爸爸，真的吗？”
宋从诫被这个从未出现的对话吓醒了，一睁眼发现自己目光之所及的地方都很陌生。
他吓得一激灵着急着起身，真丝被单从身上滑落，他低头看了一眼不属于自己，明显大了许多的t恤短裤...甚至内里。
深色的被单带着一点熟悉感袭来，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酒红色的领结安静地躺在另一侧的枕边，也让他没有安全感，空悬着的一颗心回落到了安全的位置。
紧接着，后知后觉又生出了另一种不一样的情绪，带着紧张。
这是陈执的房间？！
宋从诫立刻努力地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可不管他怎么想记忆就断在了代驾离开后的几分钟。
自己似乎是打开了车门，后来又看到儿子在扶手箱贴着的蓝胖子卡通贴纸，就忽然难受得想一个人在车上静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明媚的阳光照进卧室的地板上，宋从诫却感觉被晒得有些发蒙，他呆呆地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听不到外面有一点声响。
*
宋从诫打开\/房门，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客厅，沙发上的薄被明显有人睡过的痕迹。
休息日的中午十二点多，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懒觉了。
刚想给作为房主的陈执打电话，随着一声电子解锁，大门就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宋从诫一下子找不到更合适的开场白，“昨晚...”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执抢了先，“你衣服弄脏了，我叫了家政阿姨过来，宋叔叔那边不用担心，我发过消息了，用我自己的手机。”
听起来太合理，又做得很周到，无故给人添了麻烦的宋从诫有些局促，“谢谢你，昨晚我有没有...就是有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或者给你造成了什么困扰？”
除了感谢，毫无现实记忆，只有梦境的宋从诫急需了解自己昨晚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没有。”
看人那么肯定的语气，宋从诫不疑有他，“我的衣服呢？”
“阿姨拿去干洗了。”
宋从诫的衣服都算不上贵，拿去干洗真是有点浪费了，但事已至此也不好说什么，“那...”
陈执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不用，顺便一起洗的。我买了些粥...”
“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先回家了。”宋从诫不是没看到陈执手上拿着的分量不小的外卖打包袋。
只是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他根本没法穿着对方的衣服，当无事发生一样一起吃饭...
陈执没再说什么，只是主动把门给打开了。
气氛忽然有点怪，宋从诫能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在打开自家门之前，还是回头说了一句，“昨晚麻烦你了，衣服我会洗干净再还给你。”
“里面的我没穿过，不用还。”
摸着门把的指节不禁一紧，宋从诫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还有尺寸不合，导致宽松得没什么存在感的贴身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