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云霖的计谋很简单,无非就是用“反间计”。他故意走漏接下来的行军路线给滕双双。如若此人真是细作,不久后回鹘部就会收到消息,那么定会在那处埋下伏兵;如若不然,那么行军就是顺顺当当的,绝不会有半点风吹草动的事情发生。
当然,云霖也私下将这个行军路线告知元毓。
便是从玉京城—青色—红城—赤峰—阿达科沁—巴尔渡。
元毓盯着北溟地图研究良久:“前面的路线还好,一马平川,适合精骑通过;然而过赤峰以后,山路崎岖,尤其这个红峡谷,长约三里,易守难攻,只怕他们会在此地设下埋伏。”
他在北溟待了大半年,很早就利用闲暇时间将北溟跑个遍。
看这种战略地图自然不在话下。
云霖道:“无妨。本来就是为测滕双双的忠心。真正的行军路线绝不可能这样。”
元毓心中一个咯噔,正琢磨着要不要问真正的行军路线。
就见云霖双指合并,指向地图东北角的一块区域:“绕开赤峰,从乌城背后过去。”
元毓跟着望过去,随即惊讶道:“你竟然想绕其背后,直抵回鹘部的大本营?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云霖不答,只高深莫测地一笑。
元毓就扶着额头,哀叹:“这已经不是偏向虎山行的问题,你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你到底知不知道,乌城背靠伏虎山,高达千丈,竟是绝壁奇峰、直抵云霄,根本没有路可以通行,还有数道……”
“天堑。”云霖把话接过去。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要去冒险?”元毓差点急得跳脚。
“赵小侯爷能想到‘截澜江、淹南襄’的点子,我为何就不能带着所有人去爬爬悬崖?”
“那不一样。我那个时候是放出流言,想引起城中混乱……”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云霖微微一笑;元毓恍然大悟道:“难道你也在放出流言?”
云霖没有正面回答:“假亦真时真亦假。”故作玄虚,元毓撇撇嘴。过会儿,又见云霖若有所思地续道:“如若想想就真能让老天开眼,那不管多么艰难也要去试试。”元毓搞不太懂他话中真正的内涵,遂没敢接话。而云霖似乎也不准备等他答话,他看着地图,便自顾自地接道:“……况且,如果要最快取得胜利的话,好像也只有这种方法。”
好像也只有这种办法——指的就是翻越伏虎山的天堑?
元毓也跟着云霖看过去,只见地图上勾勒出的伏虎山就是一大片起伏的山包,看着简约的很,实则要命的很。
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元毓懂,云霖不可能不懂。
但是,若他在知道这些事情的前提上,仍然坚持要做这件事的话,就一定有他坚持的道理,否则根本就不符合他的性格。毕竟在元毓的认知中:云霖绝不会在全然没有把握的情况中就领兵前行,他性格沉稳,算无遗策,但绝不会冲动、冒进。犹是,元毓都有些怀疑云霖的真正企图。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地图上的伏虎山一带,似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有二十余天,或许还能找到更为稳妥的方法。”
云霖笑笑:“也是。先看看这次滕双双的反应再说。”
元毓又真挚道:“嗯。但如果你实在想不到,随时都可以找我商量。”云霖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忽然也觉得自己有点飘,竟能在“算无遗策”面前说出这种话来,遂“哈哈”一笑,调侃道:“三个臭皮匠能抵个诸葛亮。哎,本小侯爷一个肯定不能算三个,但若把本小侯爷的经韬纬略算上,抵两个绰绰有余吧?”
云霖轻轻地“嗯”一声,尾音微翘,格外悦耳。
犹是如此,元毓心虚道:“好好,就抵一个半,一个半。再少可真就是瞧不起人啦。”
云霖莞尔一笑,这次没有发出任何疑惑的声音来。
进退有度,温文尔雅,元毓对自己的契兄真是越来越满意。
只是若能更加坦诚一些会更好。
思及此,元毓又不甘心地问:“你当真没有更好的办法?”
自然是在问全歼回鹘部的事情。
云霖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其表情真挚,其语言自然,但就是让元毓捉摸不透,也不知道“真是如此”,还是“假意如此”。
仿若又一次回到天京城的那种状况,便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元毓猜不透云霖接下来会下哪一步棋,也猜不透云霖的整个棋局是如何布置,他甚至都猜不透,这一次有资格坐在云霖对面下棋的人会是谁。情生智障。但元毓至少有一点是极为自信的:既结发为夫妻,就该恩爱两不疑,就该是同道之人,遂云霖绝不会起害他之心。
所以,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和天京城的情况又大不相同……
思及此,元毓有些愧疚,脑门也跟着疼的厉害。他忽然就挥开面前的北溟地图,单手一撑,跳到书桌上坐。边晃荡着两条腿,边拨弄着云霖发髻上的碧玉簪子,百无聊赖:“你把整个行军路线都告诉我,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啊?”
云霖笑问:“你会泄露给谁?”
元毓撇嘴:“假如,我就是苍国派来的细作呢?”
云霖一把将他搂入怀中:“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很早就被你骗了,不差这一次。”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元毓将云霖推开,气得脸都红起来:“把话说清楚。什么时候都是你在骗我!什么时候轮到我来骗你?”
云霖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膛的跳动处:“这里都被你赵小侯爷骗走。还说没骗?”
元毓一愣,随即想抽回自己的手,抽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遂涨红脸,唾道:“呸呸呸,我从前还真是看走眼,怎么就不知道你慕子高这么的油嘴滑舌、能说会道?”
云霖惬然一笑:“你反正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了解我,不着急。”说罢,竟将人横扛起来,朝床那边走去。
元毓脸色一变:“你要干嘛?”
云霖脸不红心不跳,且把两个字说得真真是光明磊落、浩气长存:“干,你。”
元毓脑袋“嗡”地一响,哀嚎道:“这句话应该让我来说!”
“你我即将合二为一,何须在乎这句话由谁来说?”
云霖将元毓轻轻放在床榻上,俯身捞起他的舌头,便是一个长吻。就在元毓被吻得七晕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云霖忽然撑起,双手抵在他的耳旁,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亦同死?”元毓一愣,压根没有明白他忽然来这么一句的意思。
就这么失神的片刻,衣服已经被扒光。
如凝脂般光滑的肌肤在云霖微微冰凉的指尖触碰下,渐渐布满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