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云霖一点兴趣也没有,只冷冷清清地“嗯”一声,算作回答。
拓跋沅并未有半点意兴阑珊之态,相反因得到云霖的答复,越发的兴致盎然:“说起来,我还是因为你的建议才开始广纳门客,从而得到父皇的赏识。这不,前年父皇还因此封我为王,还赐了府邸,迎娶王妃,是札萨克台吉的二女儿……但她长得太敦实,我不太喜欢。”
他的喋喋不休,只换来云霖淡淡一句:“恭喜。”
拓跋沅撅噘嘴:“你都不问问我被封为什么王啊?”
云霖敷衍道:“什么王?”
拓跋沅又不好意思地抠抠头皮:“超超超超级勇猛王,简称超超王。”
果不其然,就见云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拓跋沅逮着这个机会,在马背上微微倾身,朝云霖靠拢一些:“就知道你会笑话我。哎,我本来想让父皇封我为端王、康王、宁王,各种吉祥的名字。谁知道,父皇说不要搞关内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反正横竖都是王,简单明了的最好。那些噱头,你又不懂,大家也不懂,除了花里胡哨外,毫无用处。”
云霖不置与否,只笑道:“溟帝的观点倒是独树一帜。”
独树一帜?大概就是一句称赞人的好话吧!拓跋沅喜滋滋地问道:“那你又是为何被楚帝封为衍王的?”
云霖道:“我有军功在身,又因封地在衍州。”
“原来封号是跟封地有关啊?”拓跋沅到此时才恍然大悟,随即又委屈地续道:“父皇只给我部落管理,并没有给我封地。总不能叫我无地王吧!”
闻此言,云霖的笑容更甚。
忽然就想起元毓那个混世魔王来。若是他在,肯定会甩着玉穗,或者摇着纸扇,优哉游哉地接一句:“对,你就是一个无地的王八。”思及此,云霖曲起食指轻轻抵在唇边,如此才克制住没有笑出声来。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一行人骑行到西楚会馆。
此时,早有外驻的官员在黑漆大门前等候。
见着云霖过来,齐刷刷跪下:“衍王殿下千岁。”
云霖让众位起身。就有小厮跑过来牵住他的缰绳。他正欲下马,拓跋沅就在其旁,哭丧着脸询问:“你真不跟我回王府住啊?”
云霖道:“多谢超超王好意。”他故意将“超超王”的音量加重,实乃还有少年心性。
而拓跋沅的脸在听到“超超王”的称呼后,越发的丧气了。
云霖笑笑,右脚脱蹬,连下马的姿势也带着三四分少年的心性;待双脚落在平地上,笑容一收,左右一望,便又是端方持重、自尤清绝的六皇子慕子高。他朝拓跋沅抱拳告辞,随后就带着一群西楚的大小官员进入西楚会馆。
只不过右脚刚刚踏入,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就落在他的肩头。
熏风赶忙过去,捧起信鸽,解下信筒,将其内的密信呈送给云霖。云霖展开一看,随即蓝瞳一亮,展颜一笑,他又抛下众多官员,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去,牵起自己的骏马。在拓跋沅诧异的目光中,神色自若地说道:“就去你的王府吧。”期间,他没有任何解释。但拓跋沅哪还想得起这些。只要云霖肯跟着他回王府一住,就算提再无理的要求,就是给再空洞的解释,他都能接受,还是欣喜若狂地接受。
……
拓跋沅的王府在玉京皇城的西南方,后花园的侧门紧邻玉京城的西门,从那里出城,再沿着康庄之衢一路朝西南行走,半月后就定能抵达西楚衍州。但拓跋沅从来没有去过西楚衍州。故而,他常常会坐在自家的后花园中,令人将侧门全开,然后一直对着门前那条笔直的大道愣神半晌。
此次,他给云霖精心准备的屋子也在后花园。
从王府的正门进去,要到后花园,就必须经过练武场。此时,练武场人头耸动,尘土飞扬,就见戴着红白丝带的两拨人正在比拼马上射箭。红方暂时领先。只因领头的少年,英姿飒爽,意气风发,搭弓射箭,百发百中。
拓跋沅带着云霖过去的时候,少年刚好又射中靶心。
白方一片死寂,红方一阵欢呼。
被众人群星拱月般簇拥着的少年,高扬起自己的弓箭,使劲挥舞。
云霖不由停下脚步。
就在这时,少年也望过来。时间静止,四目相对。远远的,云霖都能看见少年眼中有一大片璀璨的星光,他的呼吸也不由一窒……
少年冲他挑挑眉头,转身就对身旁簇拥的人群吼道:“我有一个更有意思的玩法。”
“说说看。”
少年灿烂一笑:“咱们挑一个人出来,放一个苹果在其头顶,以射中苹果者为胜。”
“好主意。”“疯子。”“谁敢跟你玩?”“值得一试。”人群中七嘴八舌。
但少年全然不顾那些人的意见。他拨开人群走到拓跋沅的面前,提着弓箭作揖道:“十四王爷,可否借你身旁的人,跟我玩一玩?”说话间,他寻衅的眼神已经看向云霖。
云霖身后的熏风和丹雪都看着少年,脸色大变;唯有云霖云淡风轻,还能微微一笑。
拓跋沅忙道:“安达,这位是西楚来的衍王殿下,可不是我新招的客卿。不能胡来啊。”
少年笑笑:“我当然知道他是西楚衍王殿下。”
拓跋沅扶扶额头:“那你怎能……”
少年抢话道:“当然能啊。你说我究竟能不能呢?云霖。”他边说边对着云霖眨眨眼睛,那态度自是格外亲昵。
拓跋沅脸色微微一变;熏风和丹雪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都有想掐死少年的想法。
而这时候,还能纵容少年胡闹的只有云霖,那双清明的蓝瞳看着面前的少年,有着无限的包容,有着无限的宠溺。
他朝前一步,声音就似三月的春风,催得桃花朵朵开:“瘦了,高了。”
先前在武陵村养的肥膘都不见,身材匀称,肌肉结实;
先前的身高只能抵到云霖的下巴,如今也快到他的鼻尖了。
云霖欣慰一笑,又道:“宸曜,你确实又在皮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