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天起,云霖就经常下山来,就经常和元毓花前月下、对饮成双、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无话不说,无所不谈。如此云霖也就常常不归山。他令人在桃花源处多添一张软塌,时时住下。
为此,元毓闷闷不乐良久。遂对来此窜门的楚寒诉苦:“我这算是跟他同居多时,朝夕相对,日夜为伴吧?他竟还不乐意跟我同榻?”
这个时候,正值五黄六月、夏阳酷暑。
赵小侯爷仅穿一件中衣,领口敞开,躲在荫蔽处,拿一把破蒲扇扇凉。远看其画风极为狂放。但待楚寒走近,恰见一滴汗珠挂在元毓若隐若现的胸口,晶莹透亮,顺着白皙的肌肤慢慢滑下,浸进衣衫,只留下一道水印。登时连楚寒都身下一紧,口干舌燥,连连吞咽道:“宸曜,说实话,我也不愿跟你同榻。”
元毓抬眼瞪他:“为何?”
楚寒把视线从元毓的胸口挪开:“就你这样,我都会忍不住想艹你。”话音刚落,蒲扇就扔过来砸中楚寒脑门。元毓炸毛:“黄猫儿黑毛,你找打。”楚寒平白无故地挨一下,委屈道:“为兄说的可都是实话。宸曜,你想想两个正常的大老爷们有什么不敢同榻而眠的?衍王不敢。他在怕什么?肯定也是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变身成禽兽。”
元毓虚起眼睛:“真是这样?”
楚寒点头道:“那是。为兄识人无数,肯定就是这样。”
“你们在说什么呢?聊的这么酣畅。”
这时,清朗的声音响起,楚寒回头,就见云霖提着一壶酒、一个菜篮过来。他当下冷汗直冒,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就跟宸曜唠唠家常。”
“谁在跟你唠家常啊?”
元毓将蒲扇捡起,指着楚寒,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你刚才还说想艹我。”
楚寒这下不仅冒冷汗了,连眼泪都要冒出来:“宸曜,你可别瞎说。”说着,怯怯地看一眼云霖:“衍王殿下,你可要明察秋毫啊,我可从来不敢打宸曜的主意。”只见云霖将菜篮搁在一旁的石桌上,只轻轻“哦”一声,又说道:“你有如此想法也不奇怪,天京城不就有你俩是一对的传闻吗?”闻此言,楚寒双腿发软,差点跪下去。要知道当年苍国太子霍少翊也有此一问,他楚澜樵根本不在虚的;现如今楼云霖也一问,他楚澜樵竟比老鼠见到猫还要心惊胆颤:“宸曜,你就这样陷害为兄是不是?为兄要是被吓死,肯定会回来找你索命。”
元毓“哈哈”一笑,侧身看云霖布菜:松鼠鳜鱼、芝麻卷、宫保野兔和豆腐汤。
元毓问道:“为何没有凤凰蛋?”
云霖宠道:“天天吃可不行,给你换换口味。”
楚寒鸡皮疙瘩掉一地,本想告辞,谁知一看到石桌上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挪不动脚,遂厚起脸皮坐下:“给我也添一副碗筷呗?”
元毓伸腿踹他两脚:“瞎眼啊。云霖一向都只准备两副碗筷的。”
云霖道:“无妨。我再去小厨房拿一副就是。”
楚寒忙道:“哪敢劳烦衍王殿下亲自跑一趟啊,我自己去。”
刚起身,就见元毓单手撑起下巴,对云霖嬉笑道:“对了,我兄长刚才还在说,你不愿与我同榻,是贪图我的美色,是怕自己忍不住想艹我。”云霖抬眸看向楚寒。楚寒登时脚下生烟,跑得比兔子还快,便是不敢再想添副碗筷蹭吃蹭喝的事情。
云霖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头:“澜樵这次被你吓的不轻。”
元毓抬手给云霖倒酒:“我只是狐狸,那真正的老虎可是你啊,楼云霖。”随着倒酒的动作,他的衣领敞得更开,大半白花花的胸膛都露外面。
云霖即速将视线避开:“宸曜,起风的时候仍有凉意,你……还是将衣服系好。”
“云霖,为何不敢看我?”
元毓收回手,随即调侃道:“不会真被澜樵说中了?你果然对本小侯爷起了色心?”玩笑归玩笑,他还是乖乖地系好衣带。
未曾想,云霖回答地不痛不痒:“食,色,性也。”遂又夹起一块鱼肉,将鱼刺挑出来,搁到元毓的盘中:“况且,宸曜的风流姿态无人能及,是人难免不会心动。”
元毓将鱼肉塞进嘴里:“欸,你说这话,我都不知道该伤心还是开心。”
若说心动,那话中已然言明只为皮相;若说没心动,其动作言行又分明令人遐想。
元毓不愿深想,怕自作多情;遂吃完鱼肉,喝下一口闷酒,转移话题道:“欸,我发觉好久都没有遇见你那未过门的妻子了。”
“你想见她?”云霖挑挑眉。
“黄猫儿黑毛,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不是那种惦记嫂嫂的人。”
“我当然知道。”云霖又给元毓挑好一块鱼肉,送过去:“香丫头前段时间总是下山来找你,有点过。就算那些多事的人不敢说她的闲话,也会说你的闲话。所以,我就给她找点事情,让丹雪监督她完成。”
“什么事情?”
“练字。我让她去学王子敬,将十八口大缸水写完,如此字才能练出风骨来。”
“噗。这样她估计一年半载都下不了仙山。欸,你对一个小姑娘用得着这么狠嘛?”
“玉不琢,不成器。她从前在北溟自由散漫惯了,殊不知要成为我的王妃就不能像从前那样。”说到此处,云霖长叹一声,又推心置腹道:“说起来,我何尝不希望她能永远天真烂漫,但世事逼人,不得不为。索性就让她先练到除夕,如此也好磨磨她的性子。”
“这样也好。”
不管怎么说,从现在到除夕,整整半年的时间,云霖算起来都是他赵元毓一个人的。虽说是自作多情,虽说是镜花水月,但总比什么都够不到要好。元毓这么一想,便道:“双星良夜,耕慵织懒,应被群仙相妒。算一算,还有十余天就是七夕,到时你可否下山来一趟?”
其实,元毓也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唐突。
七夕,应是情人相聚的日子,而他俩的关系敌非敌,友非友,叫一声知音都有点欲语还休,总归不是情人。他赵元毓让云霖佳节而来,不陪自己未过门的妻,当真有点过甚。果不其然,就见云霖面露犹豫之色。元毓难得心细如尘,忙解释道:“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如法炮制地酿了两瓶卧龙醉,便想在今年选一个佳节开坛,与汝同饮。”
云霖微微触动:“好,我会尽量赶来。”但,话未曾说满,他怕元毓到时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