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根本不记得今晚发生过什么，是吗？”
自称叫林灵儿的娇小女修点头如捣蒜，后怕道：“是呀，龙前辈，我失去意识前一直在火堆旁休息，好像是打了个盹吧，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过来，就是在这儿了~”
她眼中泪光闪闪，转而看向一旁的白无踪，求助道：“这位道友，你有看到发生了什么吗？你帮我跟龙前辈解释一下，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谁把我绑在这里的……可，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白无踪扯了扯麻木的面皮，没有吭声。
魏姝认真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可真是太倒霉了！”
林灵儿吸了吸鼻子，楚楚可怜地看向身旁默不作声的黄衣女修。
“这位姐姐，你似乎醒得比我早，可有见着什么？方才昏睡之际，我隐约觉着身上疼痛，像是有人在用鞭子抽打我们，只是死活醒不过来……”
黄衣女修沉默不语，袖底手指却飞快动了起来。
不多时，她沉静的面容渐渐染上一层不忿，和深深的忌惮。
“你想做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苦苦相逼？”黄衣女修冷不丁开口，声线不若先前安抚假小花时柔和，变得更加清冷，漠然。
林灵儿脸色微变：“你！你果然有问题！前辈，我是无辜的，你相信我呀！”
魏姝弯了弯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堂堂太虚派弟子，居然被人制成了活傀儡，还隐姓埋名混入这里。你虽与我无冤无仇，可你怎么叫我相信，你不是别有所图？”
白无踪闻言大惊。
“活傀儡？太虚派弟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她身上明明没有太虚派的徽记！”
魏姝指尖轻弹，一抹银白微光立刻飞出，快速没入黄衣女修灵台。
转眼间，黄衣女修眉心就浮现出一朵若隐若现的黑莲，望之便觉不详！
黄衣女修面露痛楚，下意识想挣扎，却在冥龙筋的束缚下无力反抗。
又过了几息，那朵黑莲终于彻底浮现，花蕊部位却还多了点殷红。
白无踪倒抽一口冷气：“眉心红印，你果然是太虚派弟子！可这黑莲……你竟是走了邪道！”
黄衣女修神色凄楚，不发一言。
魏姝袍袖一挥，灵力凝成小刀，在其胳膊上划出一道血痕。
她勾了点殷红血滴，滴入虚空镜。
镜中人影蛇影顿时消失无踪，只余虚空一片。
她反手一照，本空无一物的镜面竟倒映出一个诡异人影，生得和黄衣女修一模一样。
可，她们的最大不同是，镜中人身上多了无数道细密的银色丝线，穿透过每一寸血肉！
头、脖子、肩膀、胸腹、四肢……
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悉数被银色丝线占领！
第二处不同是，镜子外的黄衣女修被绑在磨盘上，是半坐的姿势；可，镜子里的她却是身子前倾，面朝下，整个人成了一道斜线，却不会失去平衡，被那些银色丝线牵引着悬挂于虚空之中！
“这……这是傀儡线吗？你不是人！你这怪物！”
林灵儿惊悚尖叫起来，努力挣扎着，似乎想挪得离黄衣女修更远一些。
可惜，这根黑色绳索竟是格外难缠，不仅将她捆得死死的，半点缝隙都不留，甚至还能封住她的灵力，简直就是不合理的存在！
黄衣女修麻木的面上露出更浓重的痛楚，很快扭过头去，似乎不忍再看镜中景象。
“你既已知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你便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对外说出我的，我的身份……”
“这个嘛，就要看你表现了。”
魏姝笑着倾身上前，极为干脆地抛出问题：“第一个表现的机会来了，将你制成傀儡的人，今夜可在此处？”
“我不能说。”
“好，那换一个问题吧。”魏姝从善如流道，“操纵着这些傀儡线的人，是她，还是他？”
她先后指向林灵儿，又指向茫茫夜色深处。
前者瞪大眼睛，叫苦不迭：“龙前辈，您这是在做什么呀？她是傀儡人，我可不是！我绝对是活生生的人，不信您用那宝镜照我看看？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么会跟那些人扯上关系？”
黄衣女修默不作声，不看她，也不看其他人，似乎在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态度。
魏姝叹道：“你是不愿说，还是不能说？”
黄衣女修继续沉默，眼睫却微微一颤。
魏姝就明白了过来。
定是后者了。
傀儡之所以被称为傀儡，就是因为傀儡主人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他们办事。死傀儡没有独立思考能力，活傀儡有，却依旧被限制得死死的。只要傀儡主人想让他们今天死，他们就活不到第二天。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因为活傀儡行动自由程度高，傀儡主人也不可能一件件事地去吩咐他们，像对待死傀儡那样，戳一下动一下。傀儡主人通常会给活傀儡画个圈，把禁止他们做的事一一列出。只要触犯，就会马上遭受傀儡线反噬，轻则重伤，重则毙命。
这个女修应该就是这种情形了。
“既然你没法说，那就由我来说罢。我随便猜猜，你就随便听听。猜不猜得对，也无所谓，反正没了你我还是有法子继续往下查。”
“我猜，你应该是太虚派一个不起眼的弟子，不知因为何故外出历练，却和师门失散，中了奸人毒计，沦为御天教的傀儡。他们大费周章将你炼制成活傀儡，应该是想利用你，对太虚派做点什么吧？”
魏姝紧紧盯着女子神色，果然，对方听到御天教三个字时的细微反应验证了她的猜想。
“近来并未听说太虚派有何异动，你又突然这么积极跑来剿怪。所以，你沦为傀儡时日应该还不长，没找到机会混入门中，想着借这次的事立些功劳？”
黄衣女修终于抬眸看她，眸中神色极为复杂。
魏姝心中微动：“哦？我竟猜错了？你不是为了立功，那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想送死吧？”
黄衣女修美目睁大，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看来我猜对了？你的主人应该限制了你自尽吧？没办法自尽，你只能想其他办法去死。蛇柳之灾已经蔓延开来，危险程度极高，若是一个不慎，在交手中身死，倒也不稀奇？”魏姝紧追不舍。
不料，黄衣女修眉头紧蹙，身子紧缩，显得十分痛苦，口中还发出了努力压抑过的沉闷呜咽声。
像是遭到了反噬。
白无踪不禁心有恻隐。
魏姝猜测的竟是真的？
这女修虽然沦落至此，却没有屈服，还想着如何自绝，不给师门招惹祸事！
“魏……咳，龙前辈，你可有法子帮她？”
魏姝耸了耸肩：“本来是没有的，现在嘛，没有也得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