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愣了愣，下意识再度低头，看向自己干净整洁的双手。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这双手，竟已不再是这一个多月来她努力让自己看惯的模样了。
依旧纤细洁白，却不似先前柔弱，久违的指骨关节重现，更多了人类手掌该有的起伏纹理。
她不可思议地摸了把脸，想了想，又掏了把小铜镜出来。
这是今天跟储物戒指一起种出来的“果实”，彼时刚拿到手，魏姝也没功夫研究，只随手照了照自己的模样，感觉并无异样，就直接当成垃圾下品法宝收了起来。
想不到，这会儿铜镜内展现出的面容却跟先前不同了。
确切地说，铜镜里面没有人，只有一片虚无。
魏姝眉头皱起：“这镜子莫不是有古怪？”
不待她研究，小音希鸟就翻着白眼蹦了过来。
“唷，不就是修成个人形嘛，至于这么激动么？我看你这样子也不咋地，比你本体丑多了。啧啧啧~咦，你这镜子是不是坏了，怎么照不出来？”
魏姝试着调转镜子，照向小音希鸟，可诡异的一幕再次发生。
镜面依旧平静无波，别说鸟脸了，就是连个鬼影都无。
魏姝不禁心生好奇，马上逼自己入睡，进入识海空间。
这一进去，她又被吓了一跳。
原本巴掌点大的黄土地四周居然多了一圈水面，在日光的照耀下竟泛着点妖异的红。
然而，天上的太阳一如既往，并不似先前那轮巨日大。四周的水面也远不及先前的血湖广袤，大致只有十丈宽，最外围照旧是迷迷蒙蒙的白雾。水的颜色也完全是透明清澈的，跟先时完全不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这一圈水面说是湖更合适些，先前的真真是一片汪洋大海了。
魏姝走到水边，试着伸手碰了碰，却没感觉到记忆里血湖的森寒，只觉得清凉静谧，入手十分舒适。
更妙的是，水里居然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灵气！
她这会儿也不必视死如归了，欢欢喜喜捧水喝了几口。她总不至于太过提防自己的识海空间，后者也不大可能故意伪装，诱惑她喝下湖水毒死她。
跟她设想的一样，这湖水并没有毒，而是大有好处。
虽然比不得什么灵茶灵液，不过也能勉强称得上灵水了。
魏姝马上想到，如果能用这个湖水来熬煮药液，或许效果会事半功倍。
她喝了一些，又很有心眼地掏出个空瓶子装满收起，照例打坐修炼，让澎湃灵力运转周身，再度巩固基础。
许久之后，魏姝才走到小树苗边，开始细细打量。
她之前就有点怀疑，这棵树跟她息息相关。
为了打破这具破躯壳的上限，她利用药液进行了几次小突破，每一次突破过后，这小树苗都会多长一到两片新叶，高度也在慢慢增加。
而今天，她顺利筑基，小树苗居然就窜高了足足一尺，还抽出了一根细细的枝丫！
她几乎每天入睡都会进入这里，对小树苗的长势了如指掌。而且，今天白天时为了弄种子，她还特意进来了一次，当时的小树苗绝对没这么高！
这可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速度！
魏姝小心翼翼摸了把自家小树苗，像对待琉璃做的易碎宝物。
这回只摸出了两粒绿色种子。
魏姝想了下，便猜到这两粒种子多半是她专心突破时闲着没事干的小坐骑开的荤。
现在，绿色种子、甚至蓝色种子对她来说意义都不大了，所以，她没有种下，而是郑重将其收起。
多亏了这些不起眼的种子，今天她才能“救”下那些变成尸怪的凡人。虽然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但，懵懵懂懂活着，总好过死了，或是变成连自己都厌恶、害怕的怪物。
魏姝叹了口气，目光飘远。
她盯着清亮的湖面，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这湖水底下会有什么呢？该不会像先时那样，里头也有虫子什么的吧？”
犹豫再三过后，魏姝还是跃跃欲试地下了水。
筑基之后，她的元神已经比先时凝实了很多，但还是能看到许多道明显的裂纹，就像一尊被摔碎后用胶水粘上的塑像。
“唔，也不知这灵湖有多深，要是像那血海般深千丈，我这辈子怕是都喝不完，正好拿来泡个澡。”
湖水很清，魏姝在底下游了一会，就大致晓得有多深了。
并没有千丈深，最深处应该只有数十丈深。岸边更浅，水位只到膝盖，越往下越深。
魏姝试探着往最深处游去，她想探索这里的边界，但和先时一样，她又碰到了一层透明的阻碍。
她也不气馁，慢吞吞游回来，就把游水当泡澡了。
上岸后，她一甩身上的水珠，整个人比先时更精神奕奕。元神上的伤痕不多不少，还是跟之前一样多。
直到这时，她才记起自己进入识海空间的初衷。
她皱着眉头掏出那面铜镜，却意外发现，自己又出现在镜子里了。
镜面上，一个鹅蛋脸女子正皱着英气的浓眉，显然在苦恼着什么。
她皮肤很白，许是元神状态的缘故，便显得有点点透明。那道从眉心到左边嘴角的长长裂痕还是很明显，几乎将其容色悉数掩盖。
“奇怪，这面镜子到底是什么宝贝，居然在外界不起作用？只能在这里揽镜自照，又有什么用，难道我会闲着没事干天天缩在这里照镜子么？”
魏姝努力从自己筛子似的记忆里寻找着类似的镜子法宝，也将记忆海里那三团不属于自己的搜索了一遍，可都没发现一样的东西。
唯有陈风记忆里发现了点有用信息。
初遇云天宗师徒四人那夜，白玄老道曾掏出一面叫天水镜的法宝，跟镜子那头的栾谷师叔说了些话，还通过那镜子借了天角星盘过来。
倒不是天水镜和这镜子有何相似之处，而是，陈风记忆里有一段他和栾谷的对话。
陈风初次见识到师尊手里的天水镜时就很喜欢，当然他不敢开口讨要，只是心里暗暗较劲，也想炼制一个类似的宝贝。故而，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不是埋头书堆，研究古籍上记载的各种镜子法宝，就是跑去找栾谷这个炼器大师请教。
有一回，陈风提起了上古时期很流行的照妖镜，师叔侄两人就着上古时期妖怪幻化人形的历史背景聊了许久。
聊到最后，栾谷突然来了一句：“说起来，这照妖镜的原理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人和妖内里精气神大不相同，只需一点灵念就能分辨。把不存在的东西照出来不稀奇，可要把存在的东西照没了，那才叫稀奇呢。”
陈风听着就有些好奇，问栾谷世间可有这样古怪的法宝。
后者只摇头，却又来了句：“这样的后天宝物没见过，先天的倒是有。我曾看一本古籍上记载，某界某地生有一眼井，不管什么生灵走过去，水面上都照不出自己的影子。众人都引以为奇，还有人试图跳下井底寻宝，只是都无功而返。有人便说，那井水不是给活物照的，也有人管那井叫幽冥井。只是，有没有人设法拘了死魂过去做试验，这就不得而知了。”
魏姝不禁毛骨悚然。
要真是这样，这面堪称幽冥镜的宝贝照出来的她怕不是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