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义麾下的左翼船队统制看到了中军旗帜挥动后,后续船只就传令整备出发。
十六余艘大战舰金鼓齐鸣,其后是三十余艘小型战舰,顺着北风慢慢驶出水寨,经过一阵忙碌地协调,四十六艘大小船只就在外边结成了一个月牙阵,在完成整队后,船帆一个一个被放下来,所有战舰上的人都在盯着渐渐逼近的黑点。
这支水师的船只真是五花八门,平底的沙船,尖底的海船与各种各样的舢板,船上的水手们也是操作着各种各样的武器,虽然临战前没有太多的嘈杂,但是狭小的甲板上人头攒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商船到港要卸货。
寒风阵阵,北风呼啸,这些清军水兵各个冻得咬牙切齿,纷纷叫嚷着起帆杀过去早点回船舱休息。
比起清军水师那有些松散的战备,莎莎号上的水兵们可就严肃了很多。
因为是逆风前进,风帆战舰前边的三角帆就显得尤为重要,得益于西方软帆的灵活性,莎莎号的水手们操作着复杂的风帆借着风势在海面上进行着“Z”字行驶,在西夷水手的指挥下,临清军海军风帆员们扯动着绳索调节风帆,完成驾驶室传来的命令。
忙碌地甲板下,是火炮舱,一个个挡板后是一门门海军标准大炮,这种七十五毫米的大铁炮射程能达到一千两百米,所发射的弹丸现在虽然只有实心铁弹和葡萄弹(霰弹),但是一侧二十门的配置,这种规模的齐射当真是颇为壮观。
“沉着发射。”火炮长走在过道上,看着炮位上紧张的炮长和炮兵们,大声喊道:“安全第一。”
“沉着发射,安全第一。”炮兵们齐刷刷地跟着喊道。
“清理及时,弹药分离。”火炮长喊道:“射出不看,快速装填。”
“清理及时,弹药分离。射出不看,快速装填。”炮兵们跟着重复。
这也是平日里训练的口诀,每天都要背诵,大概意思也就是注意发射安全,不许观看射击效果,在军官喊停之前,持续开火就对了。
这些拿着火炮津贴的炮兵,日常军饷和吃食都是高于普通的水兵,更是远远高于临清军的陆军系统,他们作为全军的精锐,受到的训练也是极为艰苦的。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装弹手,那也是身高体大的青年人,每天拿着标准铁弹训练,在夏天时各个都是肌肉发达。
至于那校准炮长,更是要熟悉射击角度和距离预判,因为炮兵是一门极为复杂而精密的技术活,出色的炮兵军官肯定是数学和几何学精通掌握,眼下日照港海军哪里有这样的人才,只能从炮兵中选出较为优秀的人跟着西夷学习,在作战时采用齐射的办法,由校准炮位计算好角度和装药量,然后整个战舰的侧面一起用这个角度和装药进行覆盖射击,从而弥补整体数学与几何学的差距。
这个办法在之前的射击训练中效果良好,各个炮位的炮长也是能够拿着简易焦度计进行微调后射击,一旦射击效果优秀,接着就是肌肉记忆练就的快速装填和射击,大量的炮弹所到之处,什么船也别想挨得住。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清军左翼舰队派出了五艘小船升起船帆快速接近,这是先期进行侦查的单位,这些小船没啥火器,就是离近了为船队发动袭扰,为后续舰队作战做试探。
船上多是悍勇敢死的人,当然水性也是极佳的,不过这么冷的天,一旦跳到海里,估计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失温而死,所以这个送死的活计真不是啥好差事。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除了开除的赏格,连袭扰的小船都没上过,怎么当船长?
莎莎号丝毫不为所动,继续“Z”字前进,接近了这些小船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五艘小船与莎莎号接近了三百米,小船上的大小火炮开始鸣放,这些火炮都是瞄着莎莎号方向射去,那么高的船速又加上火炮距离和口径的原因,这些稀稀拉拉的炮弹飞落的到处都是,大多都打到了海里激起阵阵水花,偶尔有一些散碎的石弹击中,也是毫无声息地落入海中,丝毫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这船太高了。”一个汉子在近距离射出一支火箭,这火箭顺着海风扎到了莎莎号的船体上,然后就被海风刮灭。
“这么高,怎么跳上去厮杀?”敢死船的船长于大成叹气道:“准备返回吧,人家一点也没有露头的意思。”
拿着弓箭的汉子也不再射箭,丢下弓箭就去喊人扯动硬帆,加上船舵的作用,顺着北风就往西边驶去。其余的四艘小船攻击了一阵也是一样的情况,海上风大而且这海船稀奇古怪的高大,一般的攻击没啥效果,终不能跳到水里去凿船,于是也开始向两侧跑去,打算撤出战斗另寻时机。
“这些废物,跑的慢点直接撞碎得了。”庞青云淡淡笑了笑,对身边的参谋说:“准备攻击前边的敌人吧。”
清军左翼水师看着自己的敢死船袭扰不成,彼处船只一点攻击的表现都没有,眼见着大船迫近,只能挥舞军旗示意出击,攻击的方法也是结阵而前,围而攻之。
随着信号旗帜的挥舞,清军左翼水师开始升帆前进,因为是顺风,这些船只直直地就往南飘去,满帆顺风这船速一下子就上来了,双方的距离那也是越来越近。
随着距离的逼近,双方的号子声也越发密集,双方的军官们都在积极地下达着临战的命令,眼见着五百米的距离就到了,完成“Z”字转向的莎莎号右舷正好对着密集的清军船只向西渐渐位移,随着校准炮长的大声喊话,各个右舷炮位上的炮兵们纷纷去摘取挡板,其余的炮手则是一起推着沉重的火炮向前,得益于临清铁器厂生产的精密滑轮组,这些炮位上的炮手们拉着缆绳把大炮向外推去,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就伸了出去。
随着一声炮响,是校准炮位发出的轰鸣。
这一门大炮是右舷最优秀的炮手们组成的战位,随着一颗黑乎乎的铁弹飞入清军密集舰队前方的海水中,一个巨大的水柱出现在校准炮长的千里镜前。
“右舷校准。”校准炮长喊道。
整个校准炮位的炮手们除了忙于装填的数人外,其余的炮手也跟着喊道“右舷校准。”
整个右舷的炮长们纷纷拿出自己的简易角度计放在火炮上,虽然船只颠簸会影响精度,但是经过反复的训练后,一旦角度确定,这些火炮的弹丸大多会朝着一个既定的目的地飞去,海上的炮长不讲究精确,要的就是这样的散布发射。
“二十七度,瞄准前排最大敌船。”校准炮长喊道。
这个数值被一次次传达,各个炮位的炮长纷纷比对着自己的大炮和手下指出最大的敌船。
“一号准备好。”一号炮位炮长调整完毕后喊道。
“二号准备好”
“五号准备好”
“十一号准备好”
······
校准炮长抽出军刀一辉喊道:“发射!”
一个个火把点燃了鹅毛引信,呲呲的声响传遍船舱,一门门火炮随即就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巨大的后坐力向野兽一般,拉扯着沉重的火炮向后移去,各个炮位的炮兵们拉扯着缆绳和架子稳定火炮,接着就是专门的炮位人员拿出毛刷清理炮膛,一个炮兵抱着定装全数火药包塞入炮口,旁边的炮兵就拿着木棍捣实,接着就是一颗铁丸放入,继续捣实后才拖动滑轮组把火炮往前挪动,直到炮长拿出角度计测算无误后,才会大声喊道“十七号就绪。”
这样的喊声持续进行,各个炮组犹如机械一般等着下一次射击的角度和时机。
至于那些炮击的成果,他们丝毫不关心,因为海军炮兵的规定就是“除了自由射击外,不许观察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