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轮盘渐渐慢下来,可以看见上面有“2亿元办学经费”“名人手稿60种”“世界最先进的透射电镜1台”“高级体能强化剂1支”等等。
徐生洲最想要的是那支高级体能强化剂。
成老爷子已经被病魔折磨得形销骨立,虚弱到令人揪心。他想过让老爷子再服用几支中级体能强化剂,调理一下身体。系统却提示,该药剂只有第一次服用时效果最好,第二次再服用,其效果不会比初级体能强化剂更好,反倒是初级体能强化剂可以多次服用。
于是徐生洲多次给老爷子送去初级体能强化剂,但效果并不理想。
如今看来,最有效的就是高级体能强化剂。
初级体能强化剂,1支1000点积分。
中级体能强化剂,1支点积分。
简单推算一下就知道,高级体能强化剂1支要1000万点积分。徐生洲手上那点家当,都不得兑换的十分之一。所以想要得到高级体能强化剂,只有一种方法:
抽奖!
而现在,是距离心愿达成最近的时刻。
徐生洲紧张得闭上眼睛,默念满天神佛名号,祈求祂们能让自己如愿。
几秒钟后,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恭喜使用者,抽中特殊建设类奖品‘名家手稿60种’。名家手稿是具有手工直接性、即兴性、不可复制性等诸多特点的珍贵遗存,不仅承载着书写者的生命痕迹,也记录着众多未及刊出而散佚的着述。手稿的存在,将让学校在文化领域处于独树一帜的地位。注意,此名家手稿为学校所有,不得拍卖流失,且一经确定使用,不得再次收回。如因使用造成损伤、破坏,系统概不负责保养维修。”
听完之后,徐生洲颓然瘫坐在沙发上,心中尽是无边的失落。
过了几分钟,石新科敲门进来,兴奋地说道:“校长,听说咱们学校升本成功了?我看苏主任在群里发了消息。”
徐生洲依然提不起兴致:“是的。”
石新科反倒被整得不会了:“校长,你不高兴么?”
徐生洲道:“高兴当然高兴,但也没那么高兴。”
毕竟抽奖没抽到最想要的东西。
一人向隅,举座不欢。何况不高兴的是校长。石新科只能把高兴藏在心里,怏怏地退出办公室。
临出门的时候,徐生洲突然又叫住他:“你把陶馆长叫过来,我有些东西要交给她。”
“好的。”
这些天,陶文霞隔三差五就会来校长办公室,搬走一些看完的学位论文。所以并不算什么新鲜事。石新科出门就给陶文霞打电话。
徐生洲觉得“名家手稿60种”应该没多少,等石新科走好,便从系统里提取出来,没想到居然满满当当摆了一地,关键各种手稿还新旧、多少不一,有的足足几十本,有的就是几十页皱巴巴的稿纸。但无一例外,都是繁体、竖排、毛笔书写的,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等石新科再进来的时候,我可怎么解释啊?
徐生洲赶紧选几十种比较便于挪动的手稿,搬进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等陶文霞、石新科敲门,才吭哧吭哧抱着一摞书出来。
石新科赶紧上来接过那摞书。
陶文霞则好奇地打量地上那一摊东西:“校长,这是?”
徐生洲道:“这是前不久别人捐赠的名人手稿,最近比较忙,差点忘记。今天正好想起来,请你看看这些东西价值如何。”
“名人手稿?”
陶文霞有些吃不准。像古代雕版印刷的书籍,存世的往往不止一套,造假比较困难,前人也研究的比较透,各种特征很容易辨识,上手就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但手稿不一样。
每部手稿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价格相差很大。像周大先生随便一份几十个字的手札,就能值几百万;而像民国时期名气一般的大学教授,就算一本大部头着作的手稿,可能也就几万块钱。那些没有太多书法作品传世,又或者名头很大的学者作家,都是造假重灾区。所以手稿这东西水特别深。
陶文霞蹲下来,先是拿起了那几十页皱巴巴的稿纸,才看个开头就差点跳起来:“《百合心》?钱锺书先生没写完的那部长篇小说?”
徐生洲瞪大眼睛:“嗯?钱先生还写过这种小说?真是黑历史啊!”
“什么小说?”陶文霞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道:“钱先生这部小说取名‘百合心’,是源自法语‘Le coeur d'artichaut’,意思是说人心就像一只百合,层层剥落后,最终就是虚无。当然,书中的主角确实是个女性,传说原型就是他的女儿阿瑗。”
石新科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后来他不写了呢?我看过钱先生的《围城》,写得特别好玩。”
陶文霞道:“钱先生写完《围城》之后,就对它不很满意,便开始写他的第二部长篇小说,即《百合心》。大约写了两三万字,全家从沪上迁居京城,在搬家过程中,手忙脚乱就把草稿给弄丢了,后来也就没有再写。”
徐生洲道:“好家伙!这烂尾烂的,比何公公都夸张。”
陶文霞接着说道:“尽管只写了两三万字,但钱先生一直认为,如果《百合心》写得成,它会比《围城》好一点。所以学界一直很好奇,《百合花》到底写的是什么。”
石新科更好奇:“莫非陶主任你手里的,就是钱先生写的小说开头?”
陶文霞低头又看了几行:“从文字的风格和俏皮劲儿,确实挺像钱先生写的。看这纸张,也像是民国时期的。但具体情况如何,我觉得需要请专门的钱学家来鉴定。如果是真的,那么现代文学史关于钱先生那部分,都要改写!”
徐生洲也惊了:“这么重要?!”
陶文霞就像捧着亲闺女,手上的动作都轻柔了几分:“当然!消息传出去,现代文学研究界都得炸。这等宝贝,说是价值连城也不过誉。不行,我现在就得把它放到图书馆特藏室里!”
徐生洲心道:这才哪儿跟哪儿!总共60种手稿,才刚开个头而已。你跑什么?
于是他说道:“且等一下。这里面还有很多古代的名人手稿,跟古文献整理与研究中心很对口,你不看看?”
陶文霞犹豫再三,才把那几十页皱巴巴的稿纸珍而重之地放在徐生洲的办公桌上,又看了好几眼,才重新蹲下来,在面前随手挑了一套看上去很糟烂的旧写本,心不在焉地翻了两三页,神色变得疑惑起来:“这套清初史学家谈迁的《国榷》,是什么时候的抄本?怎么涂改删写那么多?”
徐生洲提醒她道:“莫非就是谈迁撰写《国榷》的稿本?”
陶文霞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没听说《国榷》有稿本存世啊!《国榷》在清初写成以后,一直没有刊刻,到清朝末年都只有抄本流传。这应该是传抄过程中,某人根据自己读书所得,对《国榷》删改修订的一个版本吧?”
徐生洲仔细想想,系统大爷只说是名家稿本,至于“名家”是该书原作者还是后来修订者,真不一定。便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陶文霞很有刨根问底精神,干脆掏出手机,上网查询《国榷》第一卷内容,和手里的旧写本逐字逐句校对起来。没成想,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最后干脆直接拨打电话:“黄校长,你好!我是图书馆的陶文霞。不好意思快中午了,还给你打电话。
“是这样的,徐校长这里有一批别人捐赠的名人手稿,其中有套谈迁的《国榷》,修改涂抹的很厉害。但我和现行本对照了一下,无论是底本还是修改后的内容,都和现行本差异非常大。
“啊?你现在过来?好的,我们在徐校长的办公室。”
然后陶文霞又给严长寿、金泽河、沈康元、方为等专家打了电话。
很快,几个人就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严长寿更是一进门就问道:“听说发现了一套与现行本不同的《国榷》?在哪里?”
沈康元正拿着其中一本,对着灯光仔细查看纸张、纹路、墨色:“是晚明的纸墨,这作不了假。”
金泽河则在研究涂改部分的内容:“修改前的内容文顺句畅,修改后的内容也是有的放矢,绝对不是随便涂抹来作伪的!传闻谈迁写完《国榷》初稿之后,稿本在顺治四年(1647年)被人偷走,现行本是他后来重写的。该不会这套,就是被偷走的初稿本吧?”
严长寿更急:“给我一本看看!”
陶文霞连忙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到另一边又随手拿起面前的某本书,翻了几页便疾呼道:“老师、老师,《古代文学史》不是说吴敬梓的《文木山房诗文集》今存4卷本吗?这个抄本怎么有12卷?”
方为是陶文霞的硕士生导师,闻言赶紧说道:“《文木山房诗文集》最初编成时是12卷,后来散佚了,就只剩下了4卷。怎么,天壤之间还有12卷本存世?赶紧拿过来给我看看!”
陶文霞已经彻底呆住了:“这些名家手稿,难道都是湮没在历史长河中,不见史书记载的旷世珍本?——那会不会有《红楼梦》后四十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