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吃得正嗨,裴琰突然带着一身伤痕累累的唐持走了进来。
“沈先生。”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面前低低地响起,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恐惧与忌惮。
裴琰站在一旁,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讳莫如深,一声不吭。
这个人……就是唐持?
看见唐持的一瞬间,白糖有一刹那的愣怔。
她的嘴里还咬着一块排骨,咀嚼的动作却这样停了下来,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迷茫。
这个男人……
这个她少年懵懂的时候,曾那样爱过的男人,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白糖放下筷子,下意识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唐持,仔细看了起来。
唐持穿着一袭灰扑扑的长袍大褂,肩膀佝偻着,沉闷的颜色显得人有一点矮,还有一些长年积郁形成的猥琐。
袍子上血染点点,狼狈不堪。
他的头上,脸上,眼角,嘴边,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眼睛微眯,肿得像熊猫。
像一个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的幸存者。
这样的酷刑。
这样的屈辱。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赋予他的。
沈镜。
除了这个变态一般的男人,再不会有人下这么狠的手。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
真正让白糖不敢上前相认的,是唐持的眼神。
前一世,唐持是那个家世清白的温柔贵公子。
他从小就受尽宠爱,没吃过什么苦,要什么就有什么。
父母亲和,爱情如意。
学业优秀,笑容明朗,受尽万人追捧。
那时还只是一个十八岁少年的唐持,永远眼神清澈,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
那时的唐持太过美好了,白糖甚至不敢确定,面前这个与那温柔少年有着一样脸孔的人,是否真的就是自己想找的人。
可她又不敢不认。
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其实,对于唐持,白糖心里是有愧疚的。
当年,少年一句“我恨你”,让她耿耿于怀了一辈子,至死都没有摆脱这个诅咒。
可这个唐持又算怎么回事?
除了拥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啊!
“看来,我家的小东西似乎很喜欢你,以后你就跟在她身边伺候吧。”
沈镜好整以暇坐着,一只手亲密地搁在白糖身后,见她盯着面前狼狈的男人不放,便斜着眼风看了她一眼。
随后嘴角微扬,淡淡地笑了。
转头之后,指尖却用力握紧了,眼神也跟着倏然沉下来,带着凌厉的杀气。
唐持瞬间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一如昨天在地狱时的感觉。
他的肩膀下意识紧缩,如芒在背,动也不敢动。
唐持垂首站立在餐桌面前,肿成包子的一双眼睛,看也不敢看白糖,低头盯着地面,态度恭敬有加,“是的,沈先生。”
说完又转向白糖:“在……奴才唐持,以后请沈少爷多多指教。”
“沈少爷?”
沈镜挑眉,似嘲讽地低笑一声:“不,她姓白。”
“对不起,白少爷,小的没有规矩,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唐持态度依旧拘谨,没有任何停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改了口。
变态一句小东西喜欢让白糖惊诧。
赐唐持为奴的命令,而唐持毫不犹豫同意的态度也让她下意识充满怀疑。
转头深深看了沈镜一眼。
今天变态吃错药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沈镜眼风微斜,拇指故意挨着白糖脸颊边的软肉,在她的耳边轻抚,把玩,嘴角轻轻一扬,瞬间便笑出了风情万种的味道。
妈的,妖孽!
白糖浑身发麻,忍不住小鹿乱撞,心底却是微微鄙视自己。
常言有道,色字头上一把刀。
这句话若是用在沈镜身上,大概就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一刀一刀又一刀,两刀三刀四五刀,横批,刀刀见骨,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