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舟接过心理调查问卷，到手却发现有两份。
槐青礼貌道：“您身上那只猩红种怪诞也得出来哦。”
明亮的光源下，单薄的人类身躯之上，一个肉色鼓包从肩膀长大，并逐渐伸长膨胀，从头颅到躯体，瞬间成形。
“我是年。”
年眼中猩红字符闪烁，她红唇扬起，柔弱无骨地依靠在桌面上。腰间的六把长刀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她盯着那个正襟危坐，一派正人君子模样的仙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万舟装聋，开始研究手上的问卷。
槐青眯眼微笑，属于年那份问卷凭空旋起，被青绿色气流托举着，拦在年和仙四的面前：
“我叫槐青，这次危险评级的总负责人。”
话语间，它衣袖鼓动，一只只发青发灰的鬼手在背后长出，犹如千手仙陀。当鬼气流泻，万舟眼皮一跳。
这只鬼，刚才居然还隐藏了实力？
年没趣地靠坐在椅子上，它一只手握住长刀，横在身前，问道：“槐青？像你这样强大的怪诞，加入公司有什么目的吗？”
槐青眯眼微笑：“能够追随莫小姐，是我的荣幸。”
荣幸？
年脸颊上的鬼纹开裂，六只细长鬼眼眨动。她笑得花枝乱颤，腰间佩刀“叮当”乱响作一团。
把玩着武士刀，她说自己不写问卷，但能讲一个故事。
一个贯穿她过去与未来的故事：
“我生来手持四把长刀，行走时百诡避散。
但我很早就离开怪诞都市，想去外面闯出一片名声，然后再回来。毕竟那时候，城中的两位大人犹如皓月悬空，我实在难以升起对抗之心。
闯荡了很多很多年，看过无数山川河流，独步穿越了数千公里。我杀了很多人，也杀了很多鬼。但我却惊讶发现，距离怪诞都市越远，怪诞和人类越弱小。
这点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异变总是发生在某一处，然后犹如炸弹炸响般辐射到各地。但我想要获得赫赫威名的愿望，似乎无法在城外实现。
我是突然想通这一点的。当时我就傻眼了，举着刀举了很久。
之后我沿路返回，走到城外时遇见了万舟。这是一个缘分，我俩交谈甚欢，便做了他的伥鬼。回来时我收到了一张明信片，来自一个打扮可怜的敲门鬼。
我当时想笑，自己把名片收了起来。”
年说到此处，万舟也突然想起来了。
那日他出门吃夜宵，突然感到后背一痒，扭头却只看见一道渐行渐远的鬼影。
“那时候，怪诞清除公司就给我递名片了？”万舟颇感诧异，“你当时还骂我熬夜熬多了，脑子出现幻觉了。”
年嘿嘿一笑，接着道：“那只敲门鬼很有意思，它发得是驱除灾厄，平息诡异的名片。却偷偷告诉我说，只要给它一把鬼刀，就能还给我自由。
它还说，提交委托单的时候，不要写全我的信息。它给我暗箱操作，说是不能被姓莫的发现。”
仙四：“！”居然敢这么叫莫小姐。
槐青：“！！”今晚的炸鸡和可乐，怕是有鬼请客了。
年鬼说着说着，又摇头叹息道：“但我却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只能印在名片上的公司，居然摇身一变，可以向全城发送邀请信。
看到这封邀请信时，我就意识到，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万舟抬起头，手底下的心理调查问卷已经写了一大半：“你的时代什么时候来临过。你在外漂泊那十几年，不一直都是一个寒酸的剑客吗？”
年好不容易凹好的造型一松，面有怒气：“你懂个锤子。”
万舟摇头道：“我懂你。”
等一人一鬼搞完流程，从房间中出去时。一道道模糊血腥的鬼影，已经捏着号码牌，老实地坐在了等候区中。
一些躯体高耸的鬼影，屁股占据两个座位；地板上骨碌碌转动的，不知道是谁弄丢的眼珠子；狰狞恐怖的血管延伸进雪白的墙壁中。
莫名的心脏跃动声响起——“砰砰-”“砰砰-”
但在满室的诡异声响中，这点声音不值一提。
只有万舟奇怪地扫视一圈，想得知这道声响的来源。他总觉得很熟悉，似乎曾在哪听见过。
年催促道：【别磨蹭了，快走。】
闻言，万舟收回内心的奇异感受，举步走到一间电梯前。
刚要按下下行按钮，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制止声：“再说一遍，不准假扮电梯。”
“滋滋——”
万舟退后一步，眼瞳紧缩。
他面前的电梯骤然腐朽，被一层血肉包裹。一只巨大的血红头颅舔着脸，嘿嘿笑着。一根根尖锐的牙齿咬合，竟然是刚才的电梯门。
只听这鬼抱歉道：“灰大人，对不住，我老毛病犯了。”
视线一移，所谓的“灰大人”，居然是一只监控，垂落的电线正不耐烦地在地上拍打：“你没事来这儿干嘛。今天的活儿干完了吗？小心我扣你绩效。”
绩效一出。
电梯鬼笑脸一收，急忙道：“我是想告诉您，有一位人类来四楼找您，说要带您出去兜风。就是那个经常来忙装修的人类。”
阿灰拍打的电线一顿，有些惊喜。
是郝竹！
但旋即它就想到手里的一堆工作。帮忙维护秩序完毕后，它还有好多课没刷。
今时不同往日。
莫六答应它，最近几天好好干，事成后给它盘下一间网咖。
阿灰电线纠缠在一起，在郝竹和网咖之间，犹豫了足足0.1秒。然后痛惜道：“我走不开，让他买点零食给我。”
电梯鬼呲着一排大牙应好，重新化为电梯，缓慢下降到怪诞大厦四楼。
阿灰也重新仰起头，状如“豌豆射手”般离开。
一旁，见证了全程的万舟惊呆了。
鬼电梯？扣绩效？
“怪诞清除公司”原来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
他本以为还是一个草台班子。
就在a级危险程度怪诞接受考核之时，一封封黑白信封再次送递向全城。那些但凡掀起一点水花的存在，基本都收到了邀约。
在这一封封黑白信封中，一些收信鬼却了无音讯。
它们的鬼邻居，亦或是相熟的好友都表示，明明前几日还见到它们活动。
它们无一意外，都是怨气翻涌，鬼意四散的特殊怪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