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痕?”顾倾歌轻声重复了一遍,“你确定?”
“确定。”南绣深怕顾倾歌怀疑,不为自己出头,忙不迭的点头道:“昨夜虽然光线昏暗,但是奴婢反抗的时候手不小心抓到他的右胳膊,那上面有个很长的疤痕,奴婢不会感觉错的!”
顾倾歌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赵氏和王氏骤然苍白的脸色,笑着继续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
南绣又想了片刻,才道:“也没什么的,奴婢只闻到他身上酒味很浓,除此之外,真的再无其他。”
顾倾歌点了点头,看到顾建文,“父亲可还记得昨夜送您回去休息的小厮的模样?”
“昨夜回来已是子时,院内没有掌灯,连月色也没有,并不能看清他的容貌。”顾建文顿了顿,又道:“不过经过西厢的时候,恰好有间屋子的烛火还没灭,借着从窗户透露出来微弱的光线,我看到那个小厮的唇下有一颗黑痣。”
王氏的面色骤然铁青,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她对面的某个位置。
赵氏也心虚的往下扫了一眼。
顾倾歌不动声色的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勾唇浅笑道:“如此便容易多了,只要看看父亲右边胳膊上是否有疤痕便知道昨夜之人是不是父亲了,至于那个小厮,就要劳烦祖母,将府中的小厮都寻来让父亲辨一辨即可。”
顾倾歌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四周,看到王氏的时候轻轻“咦”了一声,关切的问道:“怎么四伯不在么?”
王氏搭在膝头的双手忍不住使劲揪住手中的帕子,脸上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昨日你四伯有个朋友得了个宝贝,邀他同去观赏,怕是过于尽兴如今还昏沉着呢。”
顾倾歌笑道:“原来如此。”
王氏扯了扯嘴角,却是有些笑不出来了。
“那便请父亲进入内室,让人来查看下右臂上是否有疤痕吧。”顾倾歌向赵氏微微行了个礼,“查看的人选劳烦祖母指派。”
赵氏的嘴角不自觉的抖动了几下,正想拒绝,顾建文却已经大步走入内室。
赵氏想要出口的话顿时止住了,看了眼下方,意味深长道:“老二,你去吧。”
顾建业顺势站起身,避开赵氏别有深意的目光,应了一声便也走向内室。
没过多久,二人便出来了,顾建文还是和之前一样,神色平静的走向许氏身边,而顾建业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了。
“母亲,大哥的右臂上并没有疤痕。”
“没有?不可能!”南绣忽然惊叫,急忙跪行到顾建业身边,扯着他金贵的袍角,仰头急切的问道:“二爷,您是不是看错了,怎么可能会没有呢!您再仔细看看,不可能没有的!”
“放肆!”顾建业紧皱眉头,一脚将南绣踢开,怒道:“我看的清清楚楚,大哥右臂上并无任何疤痕,你一个小小的贱婢,竟然敢无端攀咬,险些让大哥蒙受冤屈,我们顾家如何容得下你!”
说着,顾建业看向上方的赵氏,眼底暗色涌动,“请母亲惩治!”
“不!”南绣被踢到一边,痛的倒地不起,但是听到顾建业的话还是强忍着一口气爬到赵氏面前,破碎的声音带着哀求缓缓从口中流出,“太夫人,奴婢没有,奴婢冤枉,求太夫人给奴婢一个公道!”
顾倾歌缓缓垂下眼睛,默然不语。
南绣到了如此境地,竟然还是求赵氏给她一个清白和公道,殊不知这恰好触及到赵氏的底线。
若是南绣今日肯退一步,说自己想要攀龙附凤,所以才会冤枉顾建文,赵氏或许还会给她求情,但是她这么一说,即便赵氏心中对她有怜爱,也会下狠心灭口了。
果然,赵氏闻言拍案而起,大怒道:“好你个小蹄子,我每日好吃好喝的待你,将你当做亲孙女一般,你竟然做下如此下作的事情!还妄图往我忠勇侯府泼脏水!简直可恶!”
赵氏说着,目光看向室外,大叫一声:“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走了进来,恭敬的跪倒在地。
“将这个小蹄子给我拖出去重打六十大板!”
赵氏的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便变得有些不可思议,即便赵氏说的再冠冕堂皇,但这六十大板一说出口便暴露了她自己。
南绣即便是诬告顾建文,家法顶多也就是关禁闭三月,若是告到县衙,首先因为是贱民告官,会先打三十大板,之后审理察觉诬告,会再打二十大板,关进牢房一月。
而赵氏这六十大板竟然会比刑法还严苛,分明就是想借机打死南绣。
两个婆子闻言立即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趴在地上明显还没回过神的南绣的两只胳膊,将她往院中拖去。
被这么粗鲁的拉扯,南绣终于回过神来,疯了一般撕扯拉住她的两个婆子的手臂,但那婆子是长期做体力活的,哪里是南绣一个弱女子能拉扯开的?
很快,南绣便被拉到门边,她疯狂的抓住门框,低头狠狠的一口咬在左边那婆子拉住她胳膊的手上,那婆子顿时一声惨叫,下意识的松开抓住南绣的发髻,想要把她拉扯开。
而另一边的婆子见此忙松开手,巴掌狠狠的扇到南绣被拉住发髻微仰的脸上,南绣吃痛松开嘴巴,那被咬的婆子忙把手收回,脸色气得通红,扣住南绣的下巴变狠狠的扇起巴掌来。
顿时,一室寂静中,只余下掌掴的声音。
上方的赵氏见到这样一番闹剧,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大叫道:“简直放肆,无法无天!给我狠狠的打!”
许氏在刚刚那一番变故中便被顾建文护着退到了一旁,如今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有些不忍心,但是一想到刚刚南绣的作为,又狠下了心肠不做理会。
顾倾歌见此,缓缓的勾起了唇角。
许氏之前便是心肠太软,被顾建文保护的太好,如今让她见到这样的场面,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春晖园内的下人人人低着头噤若寒蝉,深怕一个不小心赵氏的怒火便撩到自己身上。
而就在这样人人自危的气氛中,忽的有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怎么了这是?这么热闹?”
顾倾歌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门外。
终于来了。
时间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