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恢复冷静,和之前许旸一直认为的那样,衣冠楚楚,冷漠无情。
“你说。”
许旸说了自己的诉求,刚说完,傅臻就啧了声。
“就这么个事,一个多月了还没处理好?”
上次宁舒就拜托他帮忙调查,不过网上的那些犯罪分子最能藏,他连个尾巴都没揪住。
“没想那小家伙还有点本事,这种顺势而为的招式都能想得出来。”
许旸皱眉,对傅臻称呼动物似的言语非常不满。
“他不是什么小家伙,他的名字叫宁舒。”
许旸一脸严肃的纠正他。
傅臻挑眉,并不当回事。
周守仁瞥了眼傅臻,道:“我会尽力调查,你还有其他事吗。”
周守仁揉了揉鼻梁,已经下了逐客令。
许旸也没有要多待的打算。
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后,他还是忍不住。
“如果没有那个意思,就别随便答应人家姑娘,订婚不是开玩笑。”
随着话音落下,周守仁顿住,傅臻脸上的嬉皮笑脸也瞬间收敛。
许旸看他们这样,心底有了微末的快感,这才离开。
等人走了,傅臻沉默着去关门,送助理出去的时候还嘱咐他,没叫就别进来。
“一个人,一条狗也别放进来。”
傅臻脸色阴沉着,眼底布满阴霾。
助理心里面咯噔一下,下意识觉得不对,连忙去看他的老板。
然而,他们老板已经摘下了眼镜,背对着他了。
助理无可奈何,只得点头答应。
他刚走出去,就听到里面落锁的声音。
助理抬头看向窗外,青天白日,烈日高悬……
傅臻连同百叶窗一起放了下来,靠在窗边,回头冲周守仁挑起嘴唇。
“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什么时候和女人订婚了?”
周守仁疲惫得很,靠在椅背上呼出口气。
傅臻这个人,外面风评不太好,说他阴晴不定,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邪性。
这个周守仁觉得一点也不假,至少现在,他被这样一个充满邪性的人给逼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傅臻步步紧逼,不但扯了自己的领带,还抓着周守仁的衣领直接扒了下来。
而周守仁一双墨色的瞳孔紧盯着面前的男人,连抬手的想法都没有。
傅臻一笑,低头埋进周守仁的脖颈,一边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上游走,一边在“伤痕累累”的脖子上,再次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半晌后,周守仁站得身体都僵直了,在一阵激灵中释放。
耳朵被带着钩子的舌头舔过。
“周守仁,你身上都是我的印记,你敢在别的女人面前脱衣服,我就给你把这些牙印都纹下来,再纹一个我的名字。”
“不信你就试试。”
除了父亲,周守仁从来没有这么怕过一个人。
明知道傅臻很危险,不尽快解决,可能还有数不尽的麻烦。
但每次被同样粗硬的手抚摸全身,他身体除了颤抖,竟然还可耻的兴奋。
他的身体很喜欢这种感觉,他的心告诉他不能放过这个人。
让自己深陷其中,就谁也别想抽身!
……
在幕后推手还没有调查出来之前,宁舒就收到了傅德宗去世的消息。
他立马放下手里面的事情,到明舒去找傅明沉。
后者如常的工作,脸上甚至看不见一点悲伤沉重。
好像完全没有听说过傅德宗已经不在的消息。
但宁舒知道,傅明沉时时刻刻让人关注傅家,傅德宗死了这么大的事情,下面的人不可能不说。
宁舒自顾自坐在沙发上,看着傅明沉这张不露声色的脸,心里面都在打鼓。
【这到底是不高兴还是高兴啊,怎么说也是他的爸爸,心里面还是会有点难过的吧……】
宁舒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可他自己觉得,到底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
当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不算,都不是最亲近的血脉。
【要不要去哄一下?】
【可如果他真的不伤心,我这么做,会不会显得不伦不类,自作多情?】
宁舒屁股下面跟有根针似的,一直动来动去。
虽然没声音,但视线里面有团东西左晃晃右摇一摇,实在没办法让傅明沉步入注意。
更别说宁舒心里面的那些小九九,他听得一清二楚。
良久,傅明沉认命的放下手上的东西,朝宁舒招招手。
“坐不住就过来。”
宁舒立马就站起来了,一点也没计较傅明沉这招猫逗狗的手势。
他在傅明沉身边刚站定,傅明沉就环住宁舒的腰,把头抵在他小腹位置,疲惫的闭上眼。
宁舒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难过的吧。】
宁舒手指轻柔的插进头发,替傅明沉按压舒缓头皮。
“没事没事,我在这陪着你呢。”
并不伤心的傅明沉埋着头,气息一股一股喷在宁舒小腹,嘴角都快咧上天了。
怎么就这么好骗呢……
宁舒尚未察觉到什么,心疼的抱着傅明沉,尽可能发挥自己的“父爱”。
可能是他的关怀奏效,没一会傅明沉竟然睡过去了。
傅明沉自己也没想到。
最近为了处理工作,他确实有点累,没想到会这么累。
醒来的时候傅明沉还撑着身体有点不在状态。
回想睡着之前的事情,傅明沉按了按额头,有点欲哭为泪。
“这下是真的解释不清楚被啊。”
“解释什么?”
宁舒刚进来就听到这声嘟囔,手里面端着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
“这是我借你们公司后厨亲自熬的,可软可糯了,你尝尝。”
宁舒把碗筷递给傅明沉,侧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傅明沉。
好像他吃的不是什么粥,是他的心。
傅明沉被盯得哭笑不得:“你别这么看着,有种我吃了粥就成了盘中餐的感觉。”
宁舒一点不客气的蹭上去:“那可不,为了照顾你我昨晚都没睡好,等你养足精神,就是要好好补偿我。”
宁舒发誓,他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但傅明沉这个人,脑子不太干净,几乎在宁舒说完,他的眼神就变了。
上下下将宁舒扫了一遍,活像用眼神一寸寸把宁舒拆骨剥皮给吃了一样。
宁舒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给了傅明沉一个白眼,起身就走。
“你还是好好吃饭吧,我不打扰你,我要走了。”
刚转身,就被傅明沉拉住手腕,往后一拽。
宁舒偷笑着顺势倒下,期间还特别注意了一下傅明沉手里面碗的位置。
【小样,看我不钓得你分分钟上钩!】
欲擒故纵这一套,宁舒百试不爽。
傅明沉看破不说破,捞着宁舒用力亲了口。
“别走,再陪我会吧。”
他一咬牙,干脆装到底。
“我心里面还是难受,以后只有你一个最亲的人了,再陪陪我,好不好?”
宁舒心口一窒。
“好吧。”
傅明沉很少示弱,哪怕是他,也鲜少看见傅明沉这么低沉难受的样子。
一颗心被融成了糖水似的,宁舒软倒在傅明沉怀里面,任由他揉搓拿捏。
傅明沉心里面乐开了花,别说一点点难受,他现在觉得就是傅家那些人全死光了也不算什么。
傅德宗虽然很少在生意场上露头,但当纨绔子弟的人缘还是不错。
吊唁这天,几乎半个圈子的人都来了,还有一些是看在傅老爷子的面上,来走个形式。
不管怎么样,傅明沉都是傅德宗对外承认过的儿子,他也必须去。
商人最在乎的就是诚信和名声。
如果一个冷血无情,连六亲尚且不顾的人,谁会愿意合作?
“你去的时候千万别怕,我就在外面等你。”
“如果有任何不舒服,马上给我打电话,知不知道?”
宁舒替傅明沉整理衣领,千叮咛万嘱咐。
大概是傅德宗到底都恨着他,特意在临终前说过,不允许宁舒出现在自己的葬礼上。
虽然宁舒不知道这个老头在犟什么,但死者为大,他还不想进去看人脸色呢。
傅明沉摸了摸宁舒冰凉凉的脸颊,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们两个,到底谁看起来才是好欺负的那个?
“都说你在家等就是了,今天这里人多,你……”
看傅明沉还要说,宁舒露出烦躁的模样,推着人进去。
“哎呀好了好了,你别在我耳边唠叨了行吗?”
【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被欺负不成?】
傅明沉觉得宁舒没有认准自己的定位。
欺负他的人一大把,他都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没盯住,让宁舒被欺负了。
宁舒倒好,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放心。
“不行,我让秦遇安过来陪你。”
“不用。”
宁舒按住傅明沉的手:“秦哥刚才和郁钦已经进去了,你也快去吧,我到时候锁上门窗,不是你就不开,可以了吧?”
傅明沉定定看着宁舒,黑色的瞳孔深沉不见底。
宁舒钻进车子里面,果然从里面锁上门窗,一副我能行的样子。
正好后面有人催,傅明沉给宁舒发了条消息就进去了。
宁舒拿起手机。
傅明沉:「乖乖等我,很快就好。」
他笑得嘴角翘起:“切,当我小孩儿啊。”
傅德宗的葬礼非常隆重,一眼望过去清一色的黑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什么黑帮聚集地。
傅明沉几乎是最后一个到,踩着地上的黄纸一步步进来,神色倨傲不屑。
不像是来吊唁,更像是来砸场子的。
就在傅明沉忽略众人,直直走到最前面的时候,一道比他瘦小的身影突然站了出来。
男生眼睛红肿,脸颊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痕。
“哥,爸已经走了,之前就算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请你看在死者为大的份儿上,不要跟爸计较了好不好?”
傅明沉挑眉,低头睨着这个突然窜出来的身影。
他轻笑,眼神更加不屑:“你算什么东西,别乱攀亲戚。”
男生露出一脸不可置信来,眼眶眼看着湿润起来,又要掉眼泪了。
他哽咽一声,抬手抹了抹眼睛:“哥,我是你弟弟啊!”
这下就是连旁边看戏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家每个小三私生子的烦恼。
看傅明晰这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连绿茶都装得这么生疏不走心。
周围的嗤笑让傅明晰脸上绯红,硬撑着没破功。
只是嘴角控制不住狰狞的那瞬间,还是被傅明沉精准留意到了。
他心中冷笑。
就这点道行,连傅云琛那个傻缺都比不上,还好意思跟他装。
傅明沉双手插兜,一点也不客气。
“你说是我弟就是我弟了,怎么证明?”
傅明晰对这个早有所料,立刻从兜里面摸出一张鉴定报告。
“这是我和爸爸的亲子鉴定报告,哥你看一看,我绝对不会骗你的!”
傅明沉一把挥开:“一张废纸而已,想伪装很容易,我不信这些。”
“除非你把傅德宗留给你的东西都给我,算是诚意,我就相信你。”
这话一出,不只是傅明晰,就连周围傅家直系旁系的几个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傅德宗留的,不只是那些不动产和黄金,还有最让人垂涎的股份。
这个傅明沉也真是不要脸,在他老子的棺材前面,就敢抢弟弟的东西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刚要上前阻止。
怎么说股份也不能落入这样一个没有良心的狐狸手里面。
虽然傅明晰也不安好心,但一个小绿茶,比傅明沉好对付多了。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一声低沉的声音给定住。
“傅明沉你敢!”
傅成山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气势汹汹的拄着拐杖就过来了。
他面露凶光,眼神更是透着要把傅明沉给撕碎的狠劲儿。
看见他,不少傅家子孙辈仿佛有了主心骨。
傅伟明首当其冲到了老爷子跟前,控诉傅明沉刚才如同强盗一般的行径。
“爸你来得正好,刚才你也听到了,傅明沉竟然敢在大哥的棺材前着想属于他弟弟的遗产,真是太过分了!”
傅成山睨了傅伟明一眼。
他虽然不太看得上自己这个儿子,但有的时候,人心的贪婪确实很好利用。
傅成山点点头,一副为傅德宗,为傅明晰做主的样子。
他拐杖在地上点了两下,沉着脸发声。
“傅德宗是我儿子,今天他的葬礼我不希望被闲杂人等打扰。”
“傅明沉,给我滚出去!”
这句话,傅成山已经想说很久了。
他眼神里面带着得意和高傲。
曾经几次,傅明沉将他赶出明舒的大门,如今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不少人窃窃私语,也在议论刚才傅明沉的贪婪嘴角实在太难看。
这么多人,还是在死者面前,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细碎的声音传入耳朵,傅明沉却勾起嘴角全然不受影响的样子。
他也看着傅成山,眼神丝毫不输给对方。
“老爷子,就算你是傅德宗的父亲,也不能全权代理他的所有事情。”
“而且,你以为我不知道傅明晰是谁找回来的?”
这句话如同惊石,砸在水里爆出一片水花。
众人纷纷看向傅成山。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他们这些早早就盯上傅德宗股份的人可太清楚了。
傅明晰突然出现,而且时机还这么准,一看就是冲着什么来的。
他们一直在几个兄弟里面猜测,甚至连敌对集团的那几个也想过了,就是唯独没有想过傅成山!
爸爸图谋儿子的股份,为此还去将流落在外二十多年的孙子给找回来了。
这是什么概念?
人都快入土了还想把所有东西都抓在自己手里面?
傅成山察觉到周围异样的眼神,面色也是一沉。
“混账!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来人啊,把这个不肖子孙给我拖出去!”
傅成山话音落下,他身后两个保镖就动了。
傅明沉后撤一只脚,摆出了格斗的姿势。
还真当他是随意揉搓的软柿子了?
“哟哟哟,这是干嘛啊。”
郁钦吊儿郎当的声音从人群传出来,旁边还有个冷脸的陌生男人。
看见秦遇安,傅明沉心里就有底了。
他摆摆手,朝郁钦道:“没什么,刚老爷子说完跟我切磋一下。”
郁钦噗嗤一声笑出来:“切磋?确定不是单方面仗势欺人吗?”
郁戚刚虽然不是郁氏的掌舵人,但这种场合也少不了他。
看见自己儿子竟然敢跟傅老爷子呛声,吓得背后一层冷汗。
“混账东西!你以为这是什么场合,轮得到你说话?给我滚过来!”
说完,又笑着给傅成山赔罪。
“实在对不住老爷子,我教子无方……”
“闭嘴!谁是你儿子,别忘了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
“而且,郁氏现在可不是你的,你装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郁家的那些事闹得挺大。
从老大到老二,家里面都是一堆的糟心事。
本来已经快忘了,现在又被重新提起来,众人纷纷一副吃瓜的样子。
郁戚刚脸上挂不住,抬手就要给这个不成气候的儿子一巴掌。
却在半路上,被一只冰凉得没有任何温度的手给握住手腕。
力道甚至还不小,有种要将他骨头捏碎的感觉。
秦遇安往前站了一步挡在郁钦身前。
“他只能我来揍,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碰他?”
整个场子彻底被秦遇安这句话给炸起来。
郁钦竟然是同性恋!
郁钦的人竟然敢这么对他老子!
这在圈子里面,富二代在外面养的那些小情人,哪个不是夹着尾巴做人,郁钦这个倒是第二份。
第一份就是傅明沉的那个。
也是颐指气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只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兄弟都这么没用,被一个卖屁股的控制。
众人心中所想,傅明沉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那些。
看了眼气急败坏,还没从震怒中回过神来的郁戚刚,就知道这事不能善了。
果然,没一会男人就撒泼打滚起来,非要叫着族中几个小辈把这两人按住。
一时间,好好的葬礼被破坏得像是街边,什么千奇百怪的丑事都有。
傅成山颤抖着身体,仿佛真被眼前这景象给气得不行的样子。
“你看看!看看你把德宗的葬礼给搞乱成什么样子了!”
傅明沉突然笑了起来,看着傅成山觉得替他悲哀。
都一把年纪了,本该安享晚年,却要因为手底下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亲身上阵掺和到这些乱摊子里面来。
“老爷子,这里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如果不是这个傅明晰胡说八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你私底下把人找回来,傅家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死人的股份,就分崩离析!”
傅明沉看着好几个傅家人齐刷刷变色的脸,心中的讽刺达到了顶峰。
“再者,如果不是你的基因里面流着废物和贪婪的血,他们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当着这么多人,几乎是大半个圈子的面,傅明沉彻底撕破了脸皮,一点面子都没给傅成山留。
他本来是想走个过场就离开,谁让这群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的?
那就干脆都不要好过了,反正今天这些事情传出去,对傅氏的影响最大。
而他傅明沉,早就已经被傅氏踢出局了。
傅成山呼吸急促,手指用力抓着拐杖,青筋凸起。
“你、你怎么敢,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傅成山一步一步朝傅明沉走过去,每走一步都是颤颤巍巍,让人生怕下一秒就摔倒在地上。
好在他还有两个保镖,随时都关注着他都身体状况。
看着傅成山脸色越来越难看,保镖不顾他的意愿,直接把人给抬走了。
到最后,那双凹陷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傅明沉。
就像是自己下了地狱也要记住傅明沉的长相,回来找他一样。
傅明沉嗤笑一声,对傅成山的眼神威胁并不放在心上。
如果眼神有用的话,那他上辈子应该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另一边郁戚刚也在秦遇安一次次毫不留情的阻碍下,彻底放弃扇郁钦的打算。
他毫无形象的跌坐在地上,同样大喘着气,一副快被气死的样子。
只是可惜,连他亲儿子都不在意他都死活,更别说其他侄子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