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屠户说:“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呀?阿大打不死溜得快,阿二是做坏事时负责望风的,阿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阿四专门设置机关陷阱捕鼠捉狗,阿五拳脚无眼打死人不偿命,小六顺手牵羊,探囊取物。‘乞活儿’就是靠这些伎俩混迹江湖的!”
单良尴尬地说:“我们不过顺路来看看阿丈和尼子姊姊的!阿丈犯不着揭短吧?”
那屠户冷哼一声,“有这么好心?我看有些人冷面冷脸的估计早就把我们父女忘了吧?”目光却是斜睨着我。
我说:“冷面冷脸难道说的是我?我哪有双蒙冷酷啊?”
双蒙笑而不语。
郑植问:“对了,尼子姊姊呢?”
那屠户淡淡地说:“不在,死了!”
郑植吃了一惊,“什么不在,死了?”
“你们这么久不来看她,岂不是当她死了?”那屠户恨恨地说。
王宝孙说:“不就一年嘛,哪有多久?”
我低声问郑植,“为何大家都叫他阿丈呢?”
郑植笑了,“那是因为阿丈有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儿啊,我们几个都想娶她!”
想必他故意说给屠户阿丈听见。阿丈微露喜色,随即变脸,“呸”地一声,“一群小乞儿想娶我女儿,那是叫作痴人说梦吧?我女儿要嫁与豪门士族尽享荣华富贵!”
“是么?可这只是阿丈的意思,尼子姊姊的心思并非如此!”单良说。
“哦,那你倒是说说她的心思是怎样的?”阿丈说。
“尼子姊姊的心思啊,那你要问我们阿大了!”单良努努嘴。
阿丈目光炯炯逼视着我,“你说说看!”
我低头讪讪说:“我也不知道……”
阿丈大怒,举刀在肉案一阵乱剁,边剁边骂:“就该千刀万剐!就该千刀万剐!”
我吓了一跳,心想:这屠夫太暴虐了!于是继续说:“这男女之情实在是微妙,有时候你心里越是喜欢对方,越是把她视为天人,想说一句爱她,感觉生怕这样的话太过浅薄一出口就等于亵渎对方!”
阿丈闻言一怔,瞬间平静下来,展颜露齿笑道:“你说的可是真?”看着我的眼神也温柔了不少。我心想,这个恶屠倒是有一口雪白整齐的好牙,要是换作美女就叫作贝齿了!
“唉,其实我不是很懂别人的心思,毕竟我不会读心术。我说的是自己经常会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想要去爱别人,但是这种爱往往会被无视,或许真正原因并非对方的轻视,而是自己那份爱不够浓厚!”我感觉到郑植在扯我衣袖,只是我没会意过来。
阿丈本来像是正在陶醉着,忽然浓眉一扬,“你经常想要去爱别人?”
“是啊,只要看到美好的自然就想去爱想去拥抱……!”
我话没说完,猝不及防间,一颗硕大的猪心就飞过来重重砸在我胸口,激发伤痛,痛得我弯腰闷哼。
“猪心狗肺的滥情东西,滚!”
郑植和双蒙赶紧扶住我。七妹寻香很生气,“尼子姊姊,你为什么要欺负阿大?他身上有伤!”
阿丈一愣,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脸,“你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我的易容术有破绽?”
郑植叹口气,“唉,我们早就看出来了!阿丈一身的肉,最是怕热,这时节应该是光着膀子,汗流浃背。而你身上却穿戴齐整,捂得严严实实。所以啊,行走江湖经验比技艺更重要!”
阿丈说:“你们如今是令天下人闻名色变杀人为生的少年罗刹,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们是遇到些麻烦,但是,如果尼子姊姊肯出手相助的话,以我们丰富的江湖经验再加上尼子姊姊出神入化的易容术,那就可以化险为夷了!”
阿丈把屠刀一放,探头左右看看街面,说:“好吧,那你们随我来!”
看来这酒肉铺果然相当于“乞活儿”的“安全屋”。qqxsnew
郑植扶着我跟在阿丈后头,各人尾随在后,穿过铺面,后面是个院子,再后是一排青砖砌的三间大瓦房。看样子洛阳卖酒肉的小商户家境还是颇为殷实。院子里摆放着许多杀猪的用具,一地猪毛还有血迹。阴凉处一个大汉敞开肚皮躺在矮榻上呼呼大睡,榻边有空酒坛子和陶碗。我惊诧地发现这竟然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阿丈”!
矮榻上躺着的阿丈被惊醒,一骨碌坐起,看到我们几个,顿时跳了起来,“尼子,你不好好看店也就罢了,怎么又把这些小乞儿给招来了?”
郑植说:“阿丈,我们在外面闯了祸,回来找尼子姊姊出手相助!”
矮榻上的阿丈说:“你们闯了祸,还想要连累尼子?”
我正自诧异只听七妹寻香在耳边悄声说:“这个才是真阿丈!”
这个真阿丈一双看似很势利的眼睛打量着我们,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忽然大笑,“谢天谢地,你终于出家做了僧人,那就应该斩断尘缘一念事佛了!如此一来,尼子也就该另作打算了吧!”
王宝孙笑言:“刚刚尼子姊姊那个屠户是假的,阿大也不是正式僧人,只是剃发染衣形同沙弥,还没受十戒。依我看,阿大和尼子姊姊两小无猜门当户对正好般配啊!”我这下明白了,难怪异世的我蓄着短发,原来有举行过剃发染衣的仪式。
“你们一群乞儿说什么门当户对啊?”
“阿丈你杀猪屠狗为业,而我们杀人为生,都是从事杀戮之业,这不是门当户对吗?”
“我可没说尼子要找门当户对的,我家尼子凭容貌即便不为后为妃也要嫁给王孙公子!”
“俞宝庆,你在乱说什么呢?”里屋里传来女子的声音。
阿丈怒道:“反了反了,哪有女儿直呼父亲名字的?真是把你给惯坏了!”
里屋的女子说:“谁要你乱说话?我爱嫁谁便嫁谁,你要是再乱说,我就去南边的萧齐找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