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微笑着走进了L1行政楼二楼的大会议室。
门口，两排酒店管理专业的学生，穿着整齐的制服恭敬地说道：“张院长好！”
“什么张院长啊！”那胖子开心地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只是临时被任命的副院长，学校都还没出正式通告呢！还不算。”
然而，不少同事，也已经围拢上来，争相和胖子握手。
“恭喜啊，张达院长！”我也凑热闹混入了人群，握了握那一只油乎乎的手，说道。
看到我，张达的表情变得很微妙。
但是，他很快恢复了常态，温和地对我说道：“我相信你是最能理解我的人，何老师。既然所有人都和你在《犬社》中描述的一样，那么，我们不也可以让他们迎来和故事一样的结局吗？你知道的，我只是在执行正义，让狗成为狗。要不是药剂数量有限，我就会把最后一幕选在毕业典礼上，你想想，一千多人转化的过程，多震撼？”
张达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带我走到了会议室最后面的走廊，拿起一瓶矿泉水，对我说道：“想要接受这个世界，有你这样的预知者，还是挺困难的。我以为，我的监控已经将所有人的秘密掌握在手中。但是，你不同，你的秘密总是不够我完整地控制你。还记得犬社里，屠狗者向你开枪的情节吗？子弹打在了那一个可乐瓶子上，而那瓶可乐是方易思从贩卖机买来给你的。你当时打开了盖子，却被服装厂的火光和黑烟吸引。所以，那瓶可乐被你带到了大结局。当屠狗者的子弹打在可乐上的时候，可乐里面的液体随着气体，飞溅在了屠狗者脸上。于是，屠狗者就死在了你的面前。那时候，你才回忆起，你刚抓到方易思时候的场景。你那时拿走了她的相机，问她，是不是堕楼案的凶手。她告诉你，如果杀人的话，她会选择毒杀。还凶狠地警告你，毒杀的话，第一个就毒死你。所以，是她在可乐瓶子里注射了氯化物。而现实与你的故事却有很大的出入，那就是，每个座位上都摆着一瓶矿泉水，里面都被我们注射了无色无味的药物。但是，那种药剂不是氯化物，而是药剂A。”
“你看看她！”张达指着正在会议室里，给每个座位配置矿泉水的方易思，说道：“从一开始，方易思就是我的人。我的监控曾经拍到，她在校长办公室里，偷开保险箱的画面。可惜的是，她密码输错了。她以为，和校长助理肖晨睡过之后，对方会告诉她真正的密码。其实呢，肖晨只是胡诌了一个密码，也没有想到方易思会真的去偷保险箱里面放着的三百万现金。那笔钱，是校长准备挪用的公款，从实验室建设上面抠出来的钱，就算被人偷走了，校长也不会说出去的。结果，方易思触发了保险箱的报警系统，一时间警报声响彻。还好，当时我早已在校长办公室安装了摄像头。所以，我适时出现，救走了她，还把老六养的拉布拉多放在了现场，伪装成了被它触发的样子。校长办公室里的钱，我早就盯上了。我已经答应了方易思，会将其中50万分给她，让她去救尿毒症的爸爸。从一开始，就是我将方易思安排在了你的身边，她已经将你的秘密告诉我了，你是我计划的一小部分，明白你的立场了吗，何妄言？”
言毕，好久不见的安琴，背着一个灰色的背包，突然来到了我们的身旁。
“张院长，我在玉米排骨汤里面下了药，另一个何妄言，以及他的两名同伙白聪阳和毛如意，已经被我关在浴室里了。”安琴如此说道，这表示她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忘了告诉你了，我的监控曾经拍到安琴的小短片。她在空教室里，蒙着脸自拍了一段自我满足的视频，还发到了需要付费观看的网站上。只是她不知道，我的监控却拍下了她蒙面的全过程。是我安排她到另一个你身旁的！”张达对我说道，“一个没有秘密的老师在我身边，会让我觉得不安全。更别说，你还是从其他时空穿越过来的。我真的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听我说，如果你不想你的朋友，和另一个你出事的话，就按我说的来做。”张达说道，“我待会儿会带着你去校长办公室，并且用手机拍下你偷保险箱的过程。密码是.我会把这段视频和你的小说，作为证据，陷害你是这起案件的凶手，是你导致了三百多人精神失常。”
“然后，再把我转化成狗，带到屠宰场，享受屠宰的快乐吗？别把自己弄得像救世主一样好吗，你就是个追求杀戮刺激，又不敢担责的杀人犯罢了？装什么装？”我瞟了他一眼，享受着对方的怒不可遏。
“管管他！”张达对安琴说道。
于是，安琴露出了藏在腰间的粉色水枪，说道：“听张院长的，我们走吧。”
“放心吧，一整个会议室，谁会注意到少了三个人呢？而且，这些人都不是人，将会成为狗，并且被我放在案板上，剥皮拆骨。”张达一边说话，一边走出了会议室。
很快，我们三人已经来到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口。
“监控室的接线被我调整过了，根本不会有这个楼层的画面。”张达指着走廊的摄像头，对我说道。
“快进去拿钱吧！”张达命令道。
于是，在张达的拍摄下，我拿着安琴的背包，走进了办公室，有惊无险地拿走了保险箱里的三百万纸币。
“录制结束，射他！”张达放下手机，接过背包，对安琴说道，“还是死狗最让人放心了。”
“你说的很对呢，张院长！”此刻，我的微笑是因为，一切都在按我计划发展了。
言毕，澄月从楼梯口走了出来，她一手提着装了只红泰迪的狗笼，一手拿着蓝色的手枪对我说道：“妄言，老六的身份和你的猜测一样。这只红泰迪，我已经用药剂b喷射过了。”
“你在搞什么，什么意思？”张达不安地对我问道。
“我也忘了告诉你了。”我对张达说道，“我一直觉得老六的身份，和某个人很重合。于是，我安排澄月调查虚纶死前的自杀群。方易思是张又琪的家属，她领走了张又琪的遗物。当然，她也将张又琪的手机，交给了澄月。虽然群里的消息已经被删除了，但是我们很快恢复了漫游的云消息。这样一来，我们就清晰多了。虚纶在幽灵白时空里，被叶默完全占据了身体。叶默借此身体，制造出了夜魔系统和转生魔方，成功来到了时空裂缝中生活。但是，在你们深空灰时空里，叶默只是虚纶若有若无的子人格，只是制作出了尽是缺陷的产品转生药剂A和b。我想，叶默发觉自己的药剂，只能用于人和狗交换身体，很难接受自己的失败，就躲进了潜意识里吧！虚纶这一生过得也很不好，靠着卖壮阳药勉强度日。当他遇到江婷之后，自杀的心理完全被点燃。于是，他在网上发帖寻找一同赴死的朋友。而张又琪，也因为父亲的尿毒症，作出了错误的决定。她徘徊在不少男性的身边，赚了点钱存起来作为了医疗费。没想到，她却怀了陈继峰的孩子。某一个时期，她回顾自己做的一切，突然觉得活着没有了动力与价值。于是，她和虚纶，以及其他寻死的同伴，选择了组团自杀。第一次自杀一共有四个人参与，虚纶、江婷、张又琪和邱一峰。邱一峰，也就是6月4日纵火案的唯一死者了。江婷因为意志摇摆，在烧炭过程中逃离了现场，所以也影响了第一次自杀的成功。之后，案发现场，有人目睹了虚纶和张又琪从里面逃了出来，就传出了虚纶纵火杀女友与女友情夫的故事。当天，虚纶在真正女友江婷的家里，变成了狗，却被滨河大厦702的老六发现了药剂的秘密。当天，张又琪因为吸入浓烟，被人送进了医院。但是，还没登记她信息，她就从医院逃走，并出现在了翡翠小区，想向陈继峰寻求某种帮助。于是，老六与你，开始了你们的完美杀人计划，用虚纶的药剂，把人变成狗，再杀人。这一次，你们买了300只星期狗，主要是泰迪和少量比熊犬，一方面，你们觉得泰迪、比熊体型小方便运输，另一方面，你还想让所有人变成狗之后，承受犬瘟的折磨死亡。不仅如此，你们的车上还藏有大量的异烟肼，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老六就是那个杀狗为乐的狗贩子——网络名毒狗乐，真名李小军。”澄月接住了我的问话，对张达说道，“我在虚纶的自杀群里，找到了一个叫666的网友，是在6月7日才加入群聊的。666把自杀的气氛炒的很足，却不是昨天自杀案死者的其中一人。我让网吧网管黑了666的账号，结果发现666是一个小号。而这个小号，只关注了一个账号——毒狗乐。毒狗、偷狗、杀狗、卖狗肉一条龙的毒狗乐——李小军，小名叫乐乐，和你张达从小一起长大。你一开始叫他老乐，后来就叫他老六了。而李小军比你年纪大，所以，他又叫你老七。你除了教师以外，另一个身份就是屠狗了。你们两个人，杀狗还不够，现在要杀人才能满足你们的欲望了。说的好听点，你们利用了虚纶的药剂，却也没干扰他组团自杀。说的不好听呢，就是你们觉得，死人才不会泄露你们天衣无缝的杀人大计。”
“这就是李小军了！他和其他司机把车停在围墙外，现在已经被警方开走了。在这之前，我为李小军挑了一只白泰迪。白聪阳和毛如意正在试图，用药剂把变成狗的人，再转变成人。”艾娜含也提着一只狗笼，出现在了走廊，说道。
“老七！“笼子里的白泰迪，委屈巴巴地说起了人话，“只能希望这只白泰迪不是星期狗，说死就死掉了。”
“你给我闭嘴，老六！”张达拿起手机，愤怒地吼道，“安琴，你不动手射何妄言，我会把你的视频发到网上，很快就人尽皆知了！”
“真是好笑了！”安琴用枪指着张达的头，说道：“我有一个好朋友，她恰好就是另一个时空的我。她告诉我，她在另一个时空接近了你，再把另一个时空的你给杀了。所有重要的监控视频，你只储存在你的手机和云盘上。而她杀死另一个时空的你之前，早已有了你手机和云盘的密码，对吗？知道吗，名侦探说的没错，我对深空灰时空的何妄言，是真心的。”
言毕，张达面如死灰，跪倒在了原地。而安琴，则轻松将药剂A喷射在了张达脸上。
他的躯体终于像狗一样，在地上打滚。
而他的灵魂，则附着在了澄月笼中的红泰迪里。
“你们想对我和老六怎样？”红泰迪丧气地问道。
“不怎么样！”我开心地说道，“不过，你们在外面生活的时候可要小心了，说不定，有人会像你们一样，毒狗、杀狗、卖狗肉一条龙呢？”
说到这里，我将背包扔给了张达的躯体，和所有人离开了现场。
在这之后，我们事务所当然还是正常向小灰收取了此案地尾款，又协助警方找了虚纶的躯体，得到了纵火案的悬赏两万块。这两万块钱再加上小灰、安琴、王子恒、陈继峰、曲季敏的捐助，一共35万，都交给了方易思，作为了他父亲的治疗费用。我们恢复了不少狗，人类的身份。在此过程中，没有发现虚纶转化成的比熊犬，所以无法准确推断他的生死。
而王子恒恢复人形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我早就告诉她了，不管孩子是谁的，我都愿意做孩子的父亲，并为她花钱。为什么到最后，张又琪都是找陈继峰帮助，而不是找我呢？”
“张又琪死前，把陈继峰的信用卡套现，寄给了父亲。”我答道，“你可以这样想，张又琪发觉你的真心之后，宁可拖累陈继峰，也不愿意拖累你呢？”
而小灰也带着李思力的躯体，一边在公园散步，一边问我：“如果李思力不是被张达他们转变成狗的，又是谁做的呢？”
“自杀群里的对话，其实说明了所有问题。”我解释道，“虚纶为所有自杀者，都提供了两条路。一是组团自杀，二是变成狗。两年前，李思力已经受不了读书和工作的压力，找到了虚纶，打算一起自杀。做人太累了！这是李思力当时给虚纶说的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时不是我刚好捡到了卡多。而是李思力主动变成狗之后，来找我的吗？”小灰盯着我的眼睛，感到了一切的不可思议。
而此刻，我只想起了小灰写的犬社，是有一个尾声的。
尾声写道：
如果方易思没有杀死我的话，那么，我就决定辞职了。
那时候，取下狗项圈的我说不定会在某个桥洞底下，过起流浪汉的生活。
会自由而充实吗？
那时候，我可能会遇到，一只很特别的人犬在住在桥洞底下。
当有大老板来到桥洞底下，出高薪聘请那只人犬的时候，那人犬脖子一扭根本不理睬对方。
“为什么，是钱不够么？”大老板扔了一沓钱在地上。
“我们走吧！”人犬就会这么对我说道。
夕阳西斜，我会牵着人犬的狗链子，顺着黄昏日落的方向，随心所欲地前行。
直到我们来到花坛，碰见了我的爷爷。
他还是如常地笑着，望着红绿灯路口熙熙攘攘的人与狗。
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爷爷终于想起了我的名字。
只见，他喜笑颜开地朝我挥了挥手，向我大声地喊道：“妄言，你怎么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