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治的身份摆在那里,乐芳菲在人前就要显示出配得上他的姿态。
如今,乐芳菲还未正式出现在人前,一些事情她还可以躲开。可一旦她的名分定下来,便少不了与帝都的权贵阶层打交道。而在那些面前,乐芳菲必须撑起场面。不是说要怎样处事圆滑,但却不能被人看轻。
除了吃的东西,其他东西都非常贵重,王瑞儿帮着乐芳菲把这些东西收好,专门找了一间屋子放置这些东西。
两人来到屋里,王瑞儿把南亲王送的衣裙拿出来:“你试一下,若是大小不合适就得拿去改一改。”
衣裳送了四套,每一套都有搭配的首饰。这些衣裳乍一看不会太过华丽,但仔细看便能体会到其中的低调奢华,衣裙的样式活泼但不失雅正,非常适合乐芳菲的身份。
首饰不是雍容华贵类型的,但用材却无一不贵重,且做工精致几乎到了每一个细节,这绝对是出自宫中御造。
就连乐芳菲这样不太喜欢女装的,也非常喜爱这些衣裳和首饰。
王瑞儿道:“这恐怕不是王府姬妾能选出来的,倒更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就连衣裳的尺寸都与你分毫不差。”
乐芳菲点头:“这恐怕是事先便准备好了的,看来南亲王确实是个有心人。”
王瑞儿:“有这样一位长辈照应着,你和阿治可以更加随心所欲。”
王瑞儿和乐芳菲猜的不错,这些衣裳首饰确实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南亲王留阿治说话,也是给让下面的人回城里把这些东西送过来。
乐芳菲进帝都,各方面该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知道了,南亲王自然不例外。难得天子有自己喜欢的人,大家并不打算为难他们,至于选秀的事情那是与乐芳菲无关的。提前为乐芳菲备下礼物的人,不止南亲王一人,只是乐芳菲不参加公开的社交,大家自然也就没机会送过来。
把东西都收起来,这些东西平时是用不上的。
南亲王送的吃食,已经填饱了大家的肚子。晚上,张婆子熬了一些鸭架汤,大家一人一碗便够了。
过了几日,四贤斋收到了一封请柬。原来司徒嫣然回帝都省亲,要在娘家办宴会,便给阿晚送了请柬过来,请柬上除了邀请了阿晚,还邀请了乐芳菲、王瑞儿和童玺。
乐芳菲和王瑞儿对司徒嫣然的印象都挺好,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以阿晚为主。
王瑞儿兴致高昂地问阿晚:“要不要去?”自到了帝都后,他们几个就生活在一个小圈子里,最多认识的也不过是街坊邻居和熟客,像这样正式出门赴宴的机会还是头一次。
阿晚苦笑看王瑞儿:“你们想去那便去吧,不过先提醒你们,宴无好宴。”
乐芳菲奇怪道:“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会在宴会上为难我们?”
阿晚摇头:“那倒不是,实话跟你们说了,我这位表姐向来喜欢为人做媒,这样的宴会多半与相亲宴无异。”
乐芳菲笑道:“相亲便罢了,我们几个好像只有阿晚你需要相亲。”
阿晚眼神怪异地看了一眼王瑞儿:“王夫人不打算相亲么?这世上改嫁的人也不少,何必为了一个人死守着”
王瑞儿愣了一下,随即颇为洒脱地道:“我可没想着为什么人守着,只是世人多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罢了,我还没参加过相亲宴,可得去瞧瞧热闹。”
童玺:“我也挺好奇的,就当去看热闹了。”
乐芳菲看王瑞儿:“你怎么没参加过相亲宴,咱们第一次见面不就是相亲宴么”
王瑞儿乐了:“嘿,你还好意思说,你一个姑娘家女扮男装,搞得我们几个小姑娘跟你相亲”
说到往事,众人都哈哈乐了起来。当年那些悲苦,如今想来便也不过如此,一笑了之罢了。
阿晚道:“那天宴会,我与童玺还罢了,乐姑娘和王夫人却要打扮一下,你们有准备么?”
乐芳菲:“我有了,瑞儿呢?”
王瑞儿:“衣裳我有了,但首饰不够,赶明儿到首饰铺子买几件。虽然比不上乐乐,但也不能差得太多,免得给你丢人。”
乐芳菲眼睛一亮:“首饰铺子卖的怕是不够好,南亲王给的那些首饰里也有不成套的,不如你从里面挑一些。”
王瑞儿笑了:“你舍得吗?”王瑞儿虽然生过了孩子,但本性难改,偶尔还是会流露出小女儿的娇憨。
乐芳菲:“嗨,这有什么舍不得,我平时根本没机会戴,难得你帮我戴出去显摆显摆,来来,咱们现在就去楼上挑东西。”
刚走到楼梯口,乐芳菲忽然回头看向阿晚:“听说过几日皇庄的春狩也是相亲宴,阿晚去不去?”
阿晚挥了挥手:“不去,去那种宴会作甚,那些人一个个心比天高,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我才懒得应付他们,简直浪费时间。”
童玺看阿晚:“你已经奔三了,还不着急娶个媳妇吗?依我看,你应该放低姿态,那些贵女们总有一个能发现你的好处,等你攀上贵女,说不定下次选御弟就是你的了。”
阿晚白了童玺一眼:“我自己就是皇室出身,何来攀附贵女一说。至于那些惺惺作态的女子,我可看不上她们。”
童玺好奇道:“那你想找什么样的媳妇?”
阿晚想了想道:“要能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文能吟诗武能拳打,混得了市井安得了朝堂,嗯暂时想到这一些。”
童玺眼神怪异:“我说,你不会是看上乐乐了吧?我可跟你说,乐乐已经有人了,你还是不要肖想了。”
阿晚脸色骤红:“胡说,莫要诬陷我,我怎会看上乐姑娘!”
童玺:“可你刚才说的这些条件,乐乐很符合哦。”
阿晚哼了一声:“又不止乐姑娘一人符合以后这种话,你不可乱说,纵然天子亲民,天家的尊严却不能侮辱。若是被其他人听了去,对乐姑娘的名声也不好。”
童玺点点头:“行吧,我以后不会说了,只要你不是对她有贼心便好。”
阿晚甩甩袖子不想理会童玺,童玺却一把拉住他:“别走啊,她们去试衣服了,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真就穿着常服去吧,那还不得被人笑死,来来,说说看你打算穿什么?”
童玺揽着阿晚的肩膀,两个人也往里面屋里去找衣服了。
张婆子抱着王宁儿在小食铺子这边坐着,她在四贤斋也有快半年了,到现在也不太明白这家主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她是帝都本地人,土生土长在帝都,晓得帝都藏龙卧虎,从来不会胡乱猜忌,更加不会乱说话,只要主人家仁善对他们这些下人好,便是上辈子烧了香了。
童玺的小厮是个孤儿,之前跟的主家被抄了家,他们这些下人反而幸免于难只是再度被贱卖,因为便宜才会被童玺买下来。小厮头脑机灵,但嘴巴不机灵,不会刻意讨好主子,更不会在背后编排主子,比张婆子的嘴巴还要严。比如之前南亲王庄子的事情,小厮就没跟张婆子讲过,也从不跟张婆子讨论主家的事情。
乐芳菲和王瑞儿试完了衣裳首饰,又在讨论另一件事。
“原本不想让家里有太多外人,但眼下要出门赴宴,就不得不想再添一个丫环的事情。”
“你顾虑的对,没有个丫环跟着,咱们这样出去感觉会怪怪的,万一让别人误以为你是我的丫环,那就糟糕了。”
“如果只是这样,只要买个丫环就够了,但我们失去参加权贵一层的宴会,普通丫环可应付不了那种场合。我倒还罢了,有个老实点的丫环跟着就行。但是你不一样,你得找个晓事的丫环才行。比如说,总不能指望别人帮我们介绍那些客人,还得身边有个提点一些注意事项的人。司徒嫣然在平易近人,也不会什么都跟我们说,更不会什么都为我们着想。”
“这样的丫环哪里能买到?这么机灵的恐怕人牙子那边是没有的。”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跟阿治说一下,让他给你配个宫里出来的,这种的才能压过那些权贵家的人。”
“找阿治?我原不想给他添麻烦的。”
“这种不算麻烦了,你若是相中了他,就不要跟他这么见外。帝都毕竟是阿治的地盘,有事找他才是最正确的。再说了,你出去,也是代表了他的脸面。你若是丢了人,也是丢了他的人。两个人在一起,不止生死与共,也是休戚与共。”
乐芳菲想了想,觉得王瑞儿说的很有道理:“那我明日便去给阿治留言,好在司徒嫣然的宴会还有些日子。”
当天晚上,乐芳菲写了一封信。第二天一早,乐芳菲拿着阿治给的那张万两银票去了广元钱庄,找到掌柜的,把信给了他。那掌柜的也不多言语,只是对乐芳菲的态度毕恭毕敬,否则乐芳菲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理解错了阿治的嘱咐了。
“掌柜的,不知道多久能有回信?”
“姑娘且先回去,我即刻便着人去送信,回信一来便会派人去找姑娘。”
“不用我自己过来取信么?”
“回信的时辰,我们也不确定,但姑娘若是打算自己来取信,也是可以的。”
乐芳菲想了想道:“还是我自己过来取吧,我下午就过来。”乐芳菲还是想低调一些,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她和广元钱庄的关系。
于是,到了下午,快要黄昏的时候,乐芳菲才往广元钱庄。她特意拖了些时辰,便是希望今天就能收到阿治的回信。而阿治也确实没有让她失望。
广元钱庄内院,掌柜的拿了一封信交给乐芳菲,同时还带了两个人过来,一位少女,一位中年妇人。
乐芳菲当场拆开阿治的回信,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一老一少的女子,都是阿治早就准备好的,只等着合适的时机交给乐芳菲。这两人皆是出自宫中,妇人是宫里的掌事嬷嬷,年纪大了早该出宫,只是因其家人早就都没了,阿治念其功劳这才一直留在宫里。那位少女,今天也到了该出宫的年纪,同样是没有了家人,阿治念其品性忠厚又不乏机灵,便将她也留给了乐芳菲。
如此一来,倒是解决了乐芳菲的心事。
于是,乐芳菲带着两人回到了四贤斋,叫了王瑞儿等人出来,将两人介绍给了几人。
妇人原名徐莹,宫里人都叫她徐嬷嬷,以后乐芳菲等人也会这么叫。少女名叫揽月,因是孤儿,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宫里的名字又是叫惯了的,以后乐芳菲等人也就还叫她揽月。
徐嬷嬷和揽月各自带了包袱,乐芳菲让她们自己去楼上选房间。两人原本想住一间房,乐芳菲坚持让她们各住一间。
“这里有空闲的屋子,你们便各住一间。这里已经不是宫中,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们不要太见外才好。你们以前跟在阿治身边,应是晓得他的脾气,我跟他很像,你们就像跟他相处一样对我便好。”
徐嬷嬷和揽月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惊讶,但仍是对乐芳菲应了是。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乐芳菲不急着去得到她们的认同,也不急着去收拢人心,因为没必要。
乐芳菲本就是上位者出身,虽然境遇坎坷,却晓得上位者与下位者该保持怎样的距离。若说她就这样把徐嬷嬷和揽月当作自己人,那也是不可能的。
日久见人心,那是对双方而言的。并非乐芳菲不信任阿治,而是人和人的交往总是不同的。
有了徐嬷嬷和揽月,几日后的宴会便不用担心了。想来出宫时,阿治可能跟她们说了司徒嫣然宴会的事情,徐嬷嬷便时时抽空跟乐芳菲和王瑞儿讲一些帝都权贵们的事情。而揽月却常常出门,据说也是在为数日后的宴会做着各种准备。
最让乐芳菲对她们的一点,是在她们见到王瑞儿和王宁儿后,不曾有任何看不起她们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