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带点……来这个，还有……”
老影不断的，给莫以尘和何千缘的包裹里塞东西，都快爆了。
“影爷爷够了！再多我就要背不动了”。
何千缘抱着越来越沉的包裹，哭笑不得。
更多的是幸福的滋味，甜甜的。
莫以尘拿过何千缘手中的包裹，“我来，影爷爷够了……您已经尽力了”。
这句话，怎么怪怪的。
老影似乎释然般的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在这一刻，也消减了不少。
而且，人好像也精神了不少。
“好孩子要照顾好自己，去吧！路上小心点……”
老影慈眉善目的笑容，总让人感到心安。
直到走之前，漆佬也没有出来照个面。
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徒弟。
何千缘倒是不在乎，就是看莫以尘的神情，似乎还是有些失望的……
没关系，现在莫以尘可能也不太在乎了，因为有人陪着自己了。
何千缘抱起胖乎乎的小奶豹，没手去拿手杖了，便牵着莫以尘的袖角，让他帮自己拿着。
随后，在老影沧桑的目光中，踏上了前往珑洲的路途。
只是这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徐啸杰……
希望再见你时，斯人能依旧。
……
飔洲山高水远，走了半程，再加上抱着一团肉球，何千缘体力消耗的很快。
“你这小家伙，是不是又偷吃什么东西了？怎么变重了？”
何千缘挺着腰，努力将它架在肩上，手臂都要酸死了。
小奶豹还不高兴了，挠着爪子，凶凶的叫着。
“怎么？说你胖还不乐意了是吧？”
“休息会吧，来”。
莫以尘将小胖子揽在怀里，递给何千缘水壶，让她在旁边的枯树桩上坐下，歇一歇。
何千缘灌了口水，嘴似乎把不住门，还洒了不少。
水顺着脖子流进了衣领，清凉的感觉在心尖扩散，舒服多了。
“呼……这飔洲山路好难走，还是汕洲的水路好走，一条小船就能行遍天下，好怀念以前的汕洲……”
何千缘遥望着前路的弯弯山道，想起了以前撑船的日子，好不快意。
记忆中，汕洲水路纵横交错，沼泽湿地遍布，到处都是小动物跑来跑去的，生机勃勃。
到了夏天，池子里还有五彩斑斓的荷花，从几乎透明的水中伸出，不断变幻作天边的彩云。
偶有小鱼游过，就像在天空中飞翔，那般自由和美好。
可惜，现在的汕洲再也回不去了。
先前匆匆忙忙，都没有仔细看一下，汕洲如今真正的模样。
等有机会了一定要好好看看。
要是，能把它恢复成原样的样子就更好了，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何千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独处，也可以忍受孤独。
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所有的时间都是她的，四周也全是自己的。
自己，就是彻彻底底自由的。
莫以尘明白她的心思，但如今，他自己可能还是走不进她真正的心里。
相信终有一天，他们会知道，原来最能懂自己的人，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更加幸运的是，彼此就在身边，只要足够勇气就能触碰到。
莫以尘抚了抚怀里的小绒球，垂眉低眸，阳光下他整个人闪闪发光。
风陨也光彩照人，似乎在自嗨，闪闪的剑身似乎在眨眼。
……
“……哎！有车！大叔，大叔！”
何千缘忽然站起身，朝远处的一个车影招手，何千缘拉起莫以尘就跑了过去。
“啥事？丫头”，胡子邋遢的大叔笑得和善，一看就是老实人。
何千缘也是会打交道，上来就是一顿好话，十分不客气。
“大叔，您看您这样貌，神采焕发！这……是马，还是驴？”
她好像忘了自己现在是瞎子，完全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可这车夫似乎也是个好心的愣头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有莫以尘一直在憋着笑。
何千缘看着眼前的生物，实在是有些超出她的文化水平了。
这家伙似马又似驴，身材中等，像是两个生物的杂交。
“小丫头嘴还挺甜的！它是个啥，我也不知道，反正干活好就行呗！要搭车吗？上来吧！”
“谢谢大叔！也谢谢小……马驴”。
何千缘实在是不知道叫什么，随便编了个名字。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二人上了车，在山间小道和峭壁上蜿蜒前行。
青山绿水，白云蓝天，孤雁行人，这景色也堪称一绝。
墨水流年，星光银川，却都不及眼前的你。
莫以尘靠在车栏上，静静地看着她。
何千缘低头翻着影爷爷给他们带的东西，点心，衣服，几副药……甚至还有袜子。
“影爷爷还真是细心，大可不必吧？”
何千缘越翻，越觉得这个包裹是个百宝箱了，什么都有。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宰相肚量。
“影爷爷一向如此”，莫以尘看着包裹里的东西，忽然愣住了，眼中闪过一抹微微的异样。
“怎么了？”
何千缘好奇的问道，也顺手将包裹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个小泥人，好像是影爷爷之前，从落满灰的箱子里找到的。
“怎么把这个也带来了？是你的吗？莫以尘……？”
莫以尘回过神来，抿了抿嘴，有些失魂落魄的说。
“啊？是……我母亲的”。
“你母亲？”
何千缘有些意外，莫以尘的母亲……怎么会和漆佬有联系。
一直听说，莫以尘是漆佬收养的孤儿。
莫非……
“你母亲也是漆佬的弟子吗？所以才在洲府留有她的东西？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何千缘把玩着泥人，摸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不像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看来莫以尘的母亲，也不是什么看重金银财宝，名势权贵的俗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何千缘发现，其实莫以尘也是这样的人。
“母亲是，师父的女儿……”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么说的话，岂不是……
“漆佬他……是你外祖！”
何千缘不可思议的叫道，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毕竟从自己的所见所闻来看，漆佬从头到尾的表现，哪里像是一个外祖该做的。
倒像是仇人一样。
这其中，究竟发生过什么？
莫以尘会想说吗？
要不还是别多嘴了，说出来，也只是徒增他心头的伤心罢了。
何千缘抿抿嘴，没再说话。
“已经不算是外祖了……母亲和师父断绝了父女关系，父母去世后，是师父收养的我……”
莫以尘一脸平静地说道，似乎在说别人的事一样，眼眸没有一丝变化。
被伤害过的人，如果一时麻木了，也许就永远麻木了。
何千缘懂得这种感受，现在她也是很难完全相信一个人，就算是莫以尘也一样。
自己的心永远封闭着，怕被伤害，怕别人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在乎自己。
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笑话而已。
相信这个词，还是太难了。
也不知道，第一个发明这个字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莫以尘既然肯和自己说这些，那他，应该是真的完全相信自己的。
这让何千缘有些内疚，对他也不太公平。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吧，收好它，至少你还有个念想……我都不知道父母长什么样子，从我记事开始就是一个人，你还算很幸运的嘛！”
何千缘将小泥人递给莫以尘，努力笑得轻松，眼下的气氛好多了。
她总是能看到好的一面，哄自己开心起来。
“你帮我收着吧，来日再还给我”。
莫以尘握住何千缘的手，整个将泥人收在了手掌之间，推了回去。
“好吧，你要是不怕我弄坏，那我就收着吧！记得找我要，我记性可不好”。
何千缘将小泥人，塞进了腰间的小荷包，特意按了按才放心。
何千缘又想继续翻包裹，刚把头探进去，一阵翻书的声音开始在耳边环绕。
噩梦又开始了。
何千缘僵硬的，缓缓抬起头。
见莫以尘果然正在翻着一本书，好像还是之前那本。
“要是想锻炼记忆力，我有办法，要学吗？”
莫以尘的指尖在书本上摩擦着，深邃的眼眸盯着她，有些不怀好意。
这场景，和以前在昪洲上学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莫以尘看人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何千缘本能的咽了咽口水，“不学……行吗？不过，这画面还真是熟悉啊，你之前就是这样欺负我的！”
上学时何千缘成绩不好，就经常被莫以尘监督着，就连加课也是莫以尘负责。
所以何千缘是真的，不想回忆这段痛苦的经历。
“我有欺负你吗……好吧，那你还记得那句诗吗？背出来我就不为难你了”。
“我当然记得，哎，还是逃不掉你的圈套……什么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对吧？”
何千缘垂着头，唉声叹气的把诗背了出来。
“什么意思你明白了吗？”
“没有，好难的！太难为我了……换一个不行吗？”
“不行，就这个”，莫以尘笃定的摇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
何千缘翻了翻白眼，“……无赖！”
其实是因为，这是他抄写了无数遍的诗，每一遍都是对你的思念。
不能换，永远都不会换。
喜欢就是喜欢，尽管有些不明不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