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亲自降临
祝盒刚一站定,还没来得及喘上几口劫后余生的气,就看见已经恢复通常大小的智慧野兽踏着猫步向自己走来。
因斯特一抬爪子,“先别忙着问问题,现在时间很紧,日冕祭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
蔚蓝的天空一瞬间开裂,暖黄的光辉顷刻间如飞流直下的瀑布般倾泻而下。
“……已经来了。”
黑色的猫爪贴在祝盒身上,一层层防御技能不要钱似的加在了他的身上,世间已有的所有防御技能全都套在了祝盒的身上,还用了法术双发、防御叠加、法术重复、法术结合等超魔技巧进行强化。
一刹那过后,祝盒身上的防御已经比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的所有防御加在一起还要厚重了。
面容慈和的老者从空中一步一步走下,逐渐收敛了身上的光辉,等他站到因斯特面前的时候,已经如同一个寻常的老人一样毫不起眼。
因斯特如临大敌地炸了毛,它随手一个“因果封印术”将祝盒在无因无果、不与世界交互的状态,然后用略显沙哑和紧张的声音毫不客气地说道:“日冕祭司,我记得当初的停战协定明确规定了,圣城被视为神国的一部分,未经允许进入圣城被视为侵略行为,所以现在还请你离开我的圣城,否则我会立刻动用大审判术。”
日冕祭司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因斯特小友,你未免把事情说得太严重了。老夫也不是有意要入侵你的地上神国,只是铁律执行官等人扶持的神明候选人跑到了你的地盘,你又不肯把他交出来,老夫只好亲自放下面子来求你。”
虽然日冕祭司一口一个“小友”、“请求”,但他的淡漠的语气和阴鸷的眼神表达出他真正的意思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不参与你们跟他们的争端,但既然你所谓的神明候选已经成了职业者,成了我的神官,我就不可能让你在我的圣城里把他带走,就像你应该也不会允许我跑去以诺随便带走一个你的枢机主教吧?如果他离开学院城,那之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阻拦,但在学院城里……”因斯特摇了摇头。
日冕祭司眼中染上些许狠厉之色:“因斯特,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别忘了你的学院城被谁的国度包围,铁律和月华就算有心帮你,也只能来给你收尸!”
“喂,老流氓,你可别不把我当神啊。”命运荷官抛起骰子,啪的一声挥手接住,“停战协定还是由我来见证的呢,我出手进行命运制裁也是合情合理吧?你打得过因斯特一个人……一只猫,但对上我们两个联手,未免有些太过自信了吧?”
日冕祭司的脸色没那么好看了,因为他知道命运荷官说的是事实,自己打赢几位神明之中最为羸弱的智慧野兽因斯特是没什么问题。毕竟因斯特信仰不彰,又多次自行限制权柄,神力没那么强,比起坐拥整个乱节王国和沉星王国部分教区的自己,肯定是远远不如的。就算加上“职业”神权带来的种种奇诡能力,也最多跟自己打个三七开。
但对上命运荷官则不然,虽然新逆王国疆域比乱节王国要小,可因为命运教会立足此处,有能够影响命运、操纵概率、窥视未来的命运师等神职人员,所以新逆王国可以说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连带着人口也并不逊色于疆域面积是新逆王国1.5倍的乱节王国。
再加上命运教会走的是“亲民路线”,比方说,如果一个人信仰比较虔诚,平时经常祷告、礼拜,那当他需要对某些事情做一个预言的时候,只要直接去常去的教堂找教堂里的占卜师或占星师,说明自己的请求就行了,他们会随手帮你做一次占卜——不收取任何代价。
所以可以想见,当其他王国的人困于洪涝旱灾的时候,新逆王国的人早在命运教会的指引下做好了防灾抗灾准备;而且在命运教会低阶神职人员的帮助下,新逆王国就算是平民也总能通过占卜得到命运的启示,从而更好地做出正确的决断。
这就使得针对命运的信仰在新逆王国远比针对光明的信仰在乱节王国昌盛,毕竟人们或许不是经常需要安宁和治愈,但没人会嫌弃自己运气太好,也没人不想得到命运的启示。
虽然命运荷官的信徒不比强势传教的日冕祭司多,但命运教会中狂信徒和虔诚信徒的比例远远高过光明教会。
再加上“命运”权柄玄妙难言,命运荷官又有“胜负师”之别名,跟他直接冲突,纵然是对自己十分自信的日冕祭司心里也拿不准最终的结果。
“命运荷官,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现在的问题和冲突本质上还是最终战的延伸,你一个在最终战里下了注、以此增强了自身权柄的家伙还是别想着干涉这件事情了,否则——”日冕祭司如同鹰隼一般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命运荷官,“小心悖逆你自己的神权,到时候你不死也得重伤。”
听了这番话,命运荷官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有些犹豫,他看了看面对着自己的日冕祭司,又看了看尾巴朝着自己的智慧野兽,没有说话。
因斯特读出了命运荷官无言举动背后的含义,它尾巴一甩,把站在自己侧后方的命运荷官半卷半扫地推到了自己的正后方,“不想打就别挡路。”
命运荷官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交出那位候选人,这件事还能算与你无关,可以就此了结。”见命运荷官“退缩”,日冕祭司的语气更加强硬。“智慧野兽,难道你打算彻底倒向他们,与我们开战吗?”
因斯特语气不变:“我愿意与你们任何一方和平共处,因为我不论是与铁律执行官、月华修女还是你和机械意志都没有根源性的矛盾,但这不代表我会为了这种‘和平’无底线地忍让。
“日冕祭司,你方才各劝了我和命运荷官一句话,现在我也劝你一句。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维护同我们几个中立者之间的关系,不然一会儿打起来的余波要是波及到了学院城,你可就再违反了好几条停战协定上的规则,到时候……”
命运荷官接过话茬:“那我也只能拼着‘赌博’权柄因为神权悖逆与我的神职共毁,也要对你实施命运制裁了——毕竟我才只拿到了那么一点赌博神权,这玩意也不是我的主要神权,暂时丢了也不心疼,权职共毁也炸不死我。
“可要是你在我面前背弃我见证之下订立的誓约,我还不去实施命运制裁的话,那我可就是悖逆‘命运’神权和‘因果’神权了,这两个神权……我可不能丢啊,而且他们两个权职共毁之下,不要说我,你们也未必能从中幸存啊——权职共毁的威力,你们以前也不是没见识过。”
命运荷官的话不假,更是十分在理,但日冕祭司从来不是一个会听人讲道理的人,从来都是他去给别人“讲道理”。而且“祝盒”这枚筹码在最终战上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重到他在哪一边,哪一边几乎就能提前锁定胜局。
就算现在的实力对比是日冕祭司所在的一方占据绝对优势,但如果铁律、月华两位的谋划成真了的话,那双方的实力对比就会立刻逆转。
这是日冕祭司不愿看到的,所以就算要接受命运制裁——他也认了!
日冕祭司心中下定决心,与此同时与他对应的命运轮廓产生了相应的涟漪,被命运荷官敏锐地察觉。他正欲提醒因斯特对方已经翻脸,却发现因斯特的反应比他还快——到底是职业者的神明,就算它有好几百年没和人直接动过手了,权柄自带的天赋也能让它拥有近乎预知的战斗直觉。
音爆声与光辉几乎同时出现,学院城上空炸开一朵暖黄色的蘑菇云,在漫天尘烟消散之后,智慧野兽与日冕祭司被反作用力推到学院城两端的身影才渐渐显露出来。
“这些年……你也算有些长进。”日冕祭司语气阴沉,“可惜,长进的还不够。”
他话音刚落,智慧野兽因斯特体内炸开一团耀眼的光辉,皮毛、血肉、内脏……四散飞溅。
日冕祭司的身影像是坏掉的老式电视机放出的画面一样扭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状:“伤害映射么……可惜光元素对我几乎完全无效。”
说到那个“几乎”的时候,日冕祭司的声音有些扭曲。
这在神明之间也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就像他和月华修女的神名所昭示的内容一样——所谓“月华”不就是月光吗?虽然世人都以“光明神”作为日冕祭司的俗名,但实际上他并没能独享光明权柄,是和月华修女在瓜分这个权柄。
如果他掌握的是完整的光明权柄的话,他的身影甚至不会因为方才的伤害映射而有半分扭曲。
下一秒,这些向着四面八方飞去的血肉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自发地向着因斯特之前站立的位置重聚而去。血肉滋长,生机勃发,不到十分之一秒之后,一个完好无损的“智慧野兽”就又出现在了日冕祭司面前。
日冕祭司本来也没有指望这么快分出胜负,毕竟因斯特手底下的职业者——尤其是魔法师,更加尤其是死灵法师——都能攒出七八条命,因斯特一个“职业者之神”没个二三十条命好意思出来混吗?
日冕祭司手中光辉凝聚,因斯特眼中迅速射出一道暗影“光”束,击中了他手上的光球。
静灭反应的磅礴能量吞噬了日冕祭司,灰色光柱升腾而起,被因斯特顺手布置的结界限制在了一个很小的区域里,否则方圆千里就不要想有生命幸存了。
灰色光柱散去,日冕祭司的身影再次出现,只是这次他显然狼狈了许多,祭祀长袍没有那么整齐了不说,光铸的身躯上也出现了点点泄露出光辉的缺口。
“算你有点本身……”日冕祭司咬牙切齿地说,他原以为智慧野兽这些年来不说长进,实力不倒退就不错了,但现在看来……
他手上浮现出温和的光辉,被光辉照耀到的伤口迅速愈合,几个刹那之后,他身上被击伤的部分就已经恢复如初。
日冕祭司是“安宁治愈之神”,比起光明,治愈才是他最主要的权柄!
智慧野兽与日冕祭司两位神明就这样在学院城上空交着手,也得亏学院城的象征迷锁是当年由因斯特和格兰特一起打造、后来又由因斯特花了一千年间的闲暇时间改进修缮的,换了寻常的防御法阵,此时已经连同里面的人一起被神明交手的余波化为齑粉了。
这两位神明,智慧野兽的手段诡谲多变,又不知有多少重护命手段,如同杀不死的小强一样。打法上也是舍身出击,杀招迭出,全然不在乎自身负伤或是“死亡”;日冕祭司虽然大开大合、手段单一,但硬实力占优的他总是能把握住机会重伤因斯特,通常每三次进攻就能斩掉因斯特一命。因为自身执掌治愈权柄,所以他的打法更加保守,倾向于游斗侵扰,好给自己从因斯特威力强大的攻击中进行治愈的机会。
这一人一猫战得是难解难分,但总体上,还是因斯特处在了下风,他毕竟没有日冕祭司那样自奶的能力,受到的伤害都是实打实需要时间才能恢复的。战斗一拉长,它只要不能秒杀日冕祭司,在对方神力耗尽之前就都是“无效伤害”,给对方几毫秒就能完全恢复。
几分钟之后,日冕祭司与智慧野兽已经交手了上百回合,因斯特逐渐显出颓势。
“你应该已经认识到了,凭你自己是不可能战胜我的。”日冕祭司以神念与智慧野兽直接沟通,交流的时候他们的交手也没有停下。“交出候选人,你还有一条生路,否则……”
“凭我自己,的确是不可能战胜你。”因斯特的语气平静地可怕,“但你是什么时候产生了我会和你单打独斗的错觉?”
“你……”
日冕祭司惊诧万分,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下方的学院城几座民宅里走出了十二个年龄各异的女性。
这些女性穿着银色的修女服,胸前画着一轮浑圆的银色月亮。她们在街道上整齐地站成两列,动作一致地在胸前勾勒出一弯月亮,然后异口同声地念出了月华修女的完整神名。
“永恒暗夜的主宰,
“银月光华的使者,
“纷争动乱的终结。
“蒙受您恩赐的仆人祈求您的降临……”
什么时候学院城竟有十二位月华修女的“满月眷者”了?!
日冕祭司心道不妙,当即动用十二分力量向着她们的方向轰去,然而光柱在抵达学院城上空的某一个位置之后就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所阻挡,就算是一位神明的全力一击也只是让屏障荡漾出水波一样的波纹,没能击碎这由种种象征组成的迷锁。
来不及了……
明明是大日当空的时候,地平线下却倏地升出一轮超乎寻常的银月,以一个不合理的速度升到天空正上方,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出现了日月同辉的异象。
银月中央凝聚出一点凝练的月华,精准地照射在智慧野兽因斯特身旁。
先是一条白皙修长的腿从月光中伸出,紧接着一个银发银眸,眼含弯月,面容精致,着一身古代修女服装的女子从一点月光中走了出来。
她手托一轮明月,声音清冷。
“我当是谁在物质世界无理取闹,原来是爱德温·斯塔夫里·伊诺克‘伯爵’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月华修女……”日冕祭司自光辉中抽出一柄长剑,“我们的确是很久没有在战场上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