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三位死者?
“艾琳诺,你在门口杵着干啥?”
一个路过的司员问道,艾琳诺笑了笑,回答道:“维文正在对凶器进行占卜呢,我等着拿到第一手结果。”
“你把凶器从鉴证组拿走不是已经一个小时了吗?维文还没占卜完呢?不是又睡着了吧?”
“不会……吧?”艾琳诺说了一半,自己也不那么肯定了。占卜对于魔法师来说的精力消耗是极大的,维文以前也有过占卜完了之后由于体力不支立刻陷入昏睡的情形。
艾琳诺贴着门板听了一会儿,里面十分安静,没有纸笔摩擦的声音,也没有诵念占卜语句的声音,她想占卜大概已经完成了吧,于是小心翼翼地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艾琳诺试探性的更用力了一点,还是没有回应。
到了最后,艾琳诺感觉自己已经是在拍门了,但屋里的维文还是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她跟路过那位司员对视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底的一丝不安。
艾琳诺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她打开了门,然后看到了一幅让她今生难忘的景象。
褐发的青年半躺在椅子上,脑袋向一侧歪着,四肢不自然地垂到地上。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让他脸上的两行血泪显得分外醒目。
桌子上摆着一张纸,纸上有一个拓印下来的指纹,还有一幅画像,上面标识了种种体貌特征;纸张的角落里写了一个店的名字,“凶器”二字被画了个箭头指向这家店,旁边还有意义不明的“下游”二字。
而这张纸的中间,有一个暗红色散发着血液气息的记号,这记号是一个紧闭的眼睛,不知为何给人以不寒而栗的感觉。
路过的那位司员走上前,探了探维文的鼻息。
“……他死了。”
“这怎么可能?!我一个小时之前还跟他说过话!”艾琳诺虽然有所预料,但心中不好的预感被证实后还是大骇。
怎么就死了?!
怎么死的?
艾琳诺作为治安司的一员,虽然平时也见惯了死亡——尤其是死于非命的死亡,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一个活生生的人,前不久还在和自己说话,言谈举止之间没有任何死亡逼近的迹象,却在转瞬之间成为了一具尸体!
不过作为搜查官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比一般人略强的,惊慌无措了一会儿之后,她就冷静了下来:“现在的关键在于判断维文的死因,我们还是先不要动案发现场,我直接去隔壁找安帕尔。”
艾琳诺说做就做,敲响了隔壁的门。
安帕尔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干嘛?现在是午睡时间知不知道……”
“维文死了,”艾琳诺开门见山,“就在隔壁,你去看看吧,我去找搜查小组的人来。”
“啊?”
安帕尔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一时没有理解艾琳诺话语的含义。
几秒钟之后。
“啊?!”
安帕尔夺门而出,走到维文的尸体跟前,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不久,搜查小组的人也来了,他们一边在房间里取证,一边难以置信地讨论着维文的死。
“有结果了吗?维文是因为什么死的?”
见安帕尔站起来,艾琳诺连忙问道。
安帕尔斟酌着语句:“维文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我也没有侦测到精神系法术的痕迹,体内做了初步鉴定,没有有毒有害物质的残留……结合艾琳诺你说他死前在做占卜,还有桌子上那张纸上面的记号,我推测维文的死因是遭受了命运禁制的反制,从而直接被抹灭了灵体——一会儿要是召唤不出维文的灵魂,就说明十有八九是我说的这样了。”
“命运禁制……”
艾琳诺知道何为命运禁制,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命运被他人窥视,但弱者只能接受这种窥视,而强者却可以通过一些手段遮蔽、篡改窥探的结果,或是布下禁制让窥探之人遭受一定程度的反噬,乃至直接被抹灭。
命运禁制有的是主动设下的,有的是自然产生的。比如传奇以上的强者或多或少都具有命运禁制,若有传奇以下的魔法师进行占卜,少说也得吐两口血才行——若是针对对方的大秘密进行窥探,当场死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维文只是在占卜北大街一案的凶器,怎么可能与那种层次的人物扯上关系呢?
除非……
除非凶手是传奇以上的角色,而且将关于此案的信息用最强大的命运禁制给封禁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真要是传奇,要杀那两个的方法多的是,甚至有的是方法能让他们永远“失踪”,死不见尸,治安司甚至不会有机会知道有两起凶案,他何苦这样刺杀呢?
而且,艾琳诺也不太认为那两个死者有能让传奇强者不得不杀他们的理由。
安帕尔指着桌子上那张纸上面画着的眼睛:“你们看这个图案,很明显上下眼皮的两条弧线虽然长度形状一致,但却是错开的。上面那条线左侧突出,下面那条右侧突出,两条弧线交错相连,才形成了眼睛的形状。
“这个形状是‘观星台’的徽记,观星台是一个由主修或辅修命运系的魔法师组成的组织,这个‘窥视之瞳’是他们的记号,象征着对命运的窥视。只是现在这个图案的窥视之瞳是闭着眼睛的,所以让人比较难想到观星台。”
占卜家维文死了,窥视命运的眼睛被闭上了。
这是相当明显的警告!
“对方在警告我们……”艾琳诺的声音有些颤抖。
安帕尔点点头,这次的案件……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一段时间过后,搜查官们完成了初步的搜查工作,将房间里的证物送到鉴证组做鉴定,然后把维文的尸体搬运到了隔壁的房间,交由安帕尔做进一步检验。
安帕尔先是按照流程进行召灵,但就像他自己判断的那样,维文的灵体在他身死之时就已经被彻底抹灭,安帕尔什么也没能召唤出来。
他又做了多种检验和分析,确定维文没有被隔空诅咒,身上也无秘术造成的影响,但可以隐约察觉到命运震荡的痕迹。
他基本已经可以肯定维文就是死于命运的反噬了。
安帕尔刷刷写好了维文的尸检报告,连同前面两位死者的报告一同送到了会议室——因为北大街两起案件实在是太过性质恶劣,所以治安司几乎所有司员都在为这起案件忙活,而且维文之死十之八九与此案有关,因此三个案子被合并处理了。
艾琳诺作为维文之死的重要目击证人,已经在审讯室接受自己同事们的询问了。安帕尔把三份报告交给此案的次级负责人格雷格,就接着回办公室睡午觉了——和三具尸体一起。
安帕尔带上门之后,格雷格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韦尔伯副司长那边的询问已经告一段落了,他们正在整理询问记录稍后就会加入我们的讨论,我们先来整理一下现有的信息。”
格雷格是一位幻术师,他的职业在这种时候相当有用,他略施法术,两处案发现场的样子就被投影到会议桌上面。
“寒月42日早上八点十一分,布莱克在北大街的这个位置遭遇刺杀,不幸身亡。当时的场景大概是这样的。”说着,格雷格用幻术模拟出了当时的场景。
一个青年站在街角,查看着手中的地图。倏地,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刺穿了地图,布莱克本能地施法挣扎,但还是被一刀封喉了。
“同日早上八点十六分,阿奇伯德·潘迪克斯在北大街这个位置遇刺身亡,此地离上一个案发现场直线距离大约一百二十四米。”
用从死者本人记忆中得到的信息还原的现场相当精细和真实,哪怕是死者本人没有留意的细节也都逐一呈现在格雷格的幻术中。
一个人撞上了走在阿奇伯德前面的一位侍从,那位侍从大声斥责那个人,得到的回应是那人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刺进了自家主人的腹部,然后扬长而去。
“从死者记忆中得到的景象很明显地揭示了凶手的相貌特征,这是根据记忆还原出的凶手样貌。”
两个案发现场的投影被撤下,一个中年男人的投影出现在了会议桌上方。
“他”看上去四五十岁左右,鬓角灰白,头发向后梳着,与他的同龄人比起来头发还算浓密。他的眼睛是常见的棕色瞳孔,眼角生出了细密的鱼尾纹,嘴角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让看到他的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他的脸庞棱角分明,却不给人生硬之感,只是让人察觉到从中渗透出的坚毅之情。
他的长相慈和当中又不乏威严,看上去像是十分值得依靠的长辈。但在座的人皆知他是一位凶残到敢于当街连杀两人的杀人凶手,只觉得这张温和的脸孔中蕴藏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疯狂。
格雷格:“之后,这两起案件的凶器在港口下游六公里的河床上被发现。”他点了一个搜查官的名字,“你来说说在案发现场调查询问的结果。”
那人立刻站了起来,说道:“根据搜查小组询问周边目击者得到的情报,目击者所目击的凶手长相和两位死者记忆中的长相一般无二,就是现在这个长相。”
他看了看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格雷格,接着说道:“根据目击者的证词,凶手在作案第二起之后向着西南方向逃窜,结合凶器出现在港口下游六公里的河床上,可以初步判断凶手有可能乘船向下游逃离,已经有两个搜查小组分别在港口寻找目击者和沿河排查船只,寻找凶手的踪迹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一个搜查小组的组长走了进来,但却并不是寻找凶手的那两个小组之一,而是另一个小组的人。
“格雷格长官,我们已经走访了所有售卖沉沦水的店家,没有人记得有凶手长相的人购买过沉沦水。”
格雷格挑了挑眉,这他就有点意外了。
“但是——有一家店铺在三天前曾经失踪过一百毫升左右的沉沦水,通过回溯店主的记忆,发现是有人用了潜行方面的能力当着他的面偷走了一份沉沦水,那个人的长相就是凶手的长相。”
说话大喘气啊……
“能判断凶手的潜行是刺客的能力还是盗贼的能力吗?”
那人摇了摇头:“刺客的潜行偏向于实质性的隐匿,把自身转化成阴影或现场原本存在的物质;而盗贼的潜行更偏向于心理学的视而不见。但刺客在低阶的时候也只能做到视而不见的程度,所以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刺客还是盗贼。”
凶手有可能是刺客或者盗贼么……
格雷格点头认可了搜查小组的工作:“辛苦了。”
会议室的门又被叩响了,这次是在港口寻找目击了凶手登船的证人的那个搜查小组。
“很遗憾,我们没能在港口找到目击了凶手的人,没人能证明他是否登上了港口的船只,也没人能证明他上了哪一艘船。”
这个小组带来的却是不好的消息。
格雷格说道:“根据最新的线索,凶手可能是一位盗贼或者刺客,能够让其他人无法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你们有查看港口的人的记忆吗?”
那位搜查官愣住了,港口上人来人往,几乎每个时刻都有上千人在附近逗留,自己等人大海捞针地寻找目击者就已经废了老大劲了,要一个个回溯过去——那治安司仅有的几位幻术师不是要累死吗?
但凶手要是能够潜行,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抓到他的尾巴了。
“是,我这就带人回溯港口上的人的记忆,找到凶手的踪迹。”
这位搜查官离开了,紧接着,鉴证组的人带着新出炉的证物走进了会议室。
一张装在透明密封袋里的纸被放在了宽大的会议桌上,格雷格看了一眼,就把它放大投影到了会议桌上,好让所有与会者都能清楚看到这张纸上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