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最终
“哈瑞斯院长!排行光幕……好像出问题了!”
哈瑞斯·格兰特·维多尔的魔法化身抬头看向正上方的光幕,此时此刻,原本闪烁着微光的荧幕上的名字几乎全都黯淡了下来,只有零星十来个人的名字还泛着光芒。
原本,在这片光幕上很少会出现多个名字同时黯淡的景象,即使是收割者淘汰那些毫无防备的队友,也总归有个先后顺序,前后两个人被淘汰之间至少得差个三五秒。
但是现在的情形,可不是有个把人同时淘汰这种小事!
是狩猎会现存的参与者几乎全军覆没的问题!
哈瑞斯看了光幕一会儿,就这样一点工夫,原先明亮的名字就又黯淡了一个。
“……排行光幕没有问题。”他缓缓地说。
“这……哈瑞斯院长,A307领域里莫非出现了什么灾害?”
哈瑞斯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没什么自然灾害能在一瞬间杀死学生们,这是狩猎会的一部分,不必大惊小怪。”
老师们面面相觑了片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止住了。
既然哈瑞斯院长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与此同时,其他学院的光幕前,也出现了诸如此类的震惊和质疑,但如出一辙的是,坐镇在光幕之前的学院长们,都平静地面对了这个事实,并制止了不负责任的猜度。
法师塔内,哈瑞斯的本体收到了分身发来的传讯。
哈瑞斯·格兰特·维多尔苦笑了一声:“这下……我可是欠了那群老东西一个大人情啊,希望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黑猫因斯特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的阴影里浮现出来,跳上了哈瑞斯的书桌,一边舔着自己的爪子,一边说道:“你就别心疼你那点材料和人情了,我下的血本不比你多?我都没像你这样愁眉苦脸的,你还是收收这副摆给我看的表情吧,你就是当着我的面哭出来我也不会帮你支付代价的。”
哈瑞斯立刻收起了自己故意摆在脸上的愁绪:“我真是败给你了,你说你这么大年纪,怎么也不懂得点人情世故呢?”
“因为我只是一只猫。”因斯特无情地说,“我只可能懂猫情世故。”
“那为什么野兽广场上的那些野猫见着你就跑啊?”
“……”
因斯特在哈瑞斯的高档桌子上留下了三道清晰的爪痕。
哈瑞斯万般无奈地把因斯特抱起来,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右手在桌子上一抹,用一道祈愿术把桌子给复原了。他温柔地抚摸着因斯特的后背,嘴上说着的内容却没有半分温情:
“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你关注的那小子已经成为了领域之主。虽然这件事在你提出要用无主领域做一个‘实验’的时候我就有所预料了,但他能在触发继承规则之后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彻底消化领域的规则,真正掌控A307领域这件事,我还是很难相信。”
哈瑞斯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按照我的经验,如果不去消化那些真理还好,一旦消化的速度过快,即使是我也会面临自身被领域吞并的情况——因斯特,现在活下来的真的是‘祝盒’而不是‘A307’吗?”
因斯特的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它没有张口,话语却浮现在哈瑞斯的脑海里:
“毫无疑问,你可以相信我的能力,只要那个符文还在,他的意识就会在消散之前离开领域,对于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而且……”它轻笑了一声,“我已经确定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他能够成为领域之主也并非因为触发了继承条件,A307的继承条件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
“是什么?”
“与一只半神级别的魔鬼赌博并连赢二十场,而且要在二十场赌博中总共赢得两千八百三十四万九千零七十七枚金币,一枚也不能少,一枚也不能多。”
“半神魔鬼……只有那位地狱君主吧?这还真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了解了,你继续说吧。”
“你也知道我们在寻找什么人,现在我们已经能够确定祝盒就是我们的目标,那样的人……区区A307这么一个在圣域层次都不算顶尖的领域还吞噬不了他。”
“好吧,关于领域的问题,你肯定懂得比我多。”哈瑞斯耸了耸肩,“那么看现在的情况,整个A307领域里也只剩他一个人还幸存着了。备受瞩目的凭依物毫无疑问是属于他了,你也该准备兑现你提出的报酬了。”
“我向来是很有信誉的,你的前任应当和你说过,我和我的同类们是不屑于食言——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值得我们背弃约定的利益。”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如果你们以命运之神的名义发誓最后又弃誓,也会受到命运的惩罚和反噬吗?”
“……这要看立下誓言的那位打不打得过命运荷官了。”因斯特说,“到了我们这个层次,‘命运体系’与那条河的自发反应已经没办法限制我们了,只有命运荷官亲自出手才有可能制裁我们。”
哈瑞斯摸着下巴:“那你打得过命运之神吗?”
因斯特可疑地沉默了片刻:“你可以猜一猜。”
“那就是打不过的意思咯?”
黑猫“喵”一声炸了毛:“我可没这么说!”
哈瑞斯费了老大劲才把因斯特的毛捋顺了,同时在心里一个名叫《因斯特的禁忌话题》的本子上添加了一条:不要询问它与命运荷官的实力对比。
让便宜铲屎官给自己胡噜了半天毛之后,因斯特才哼哼唧唧地说道:“你就放心吧,祝盒以第一名的身份离开A307领域的时候,就是法师协会认可伊西多的‘最小生物单元理论’的时候,也是伊西多·格兰特·霍尔里斯获封魔导师的时刻——如果他足够配合的话,这自然也会是他晋升圣域的时刻。
“届时,格兰特魔法学院就会有两位圣域坐镇,”它抬头看了一眼哈瑞斯,“不久之后或许还会有一位半神,这样的条件应该算是相当优厚了吧?”
“你觉得这样足够了吗?”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它自嘲地笑了笑:“即使是我们,在最终战役结束之后能否存活还是个未知数呢,何况是弱小的你们呢?这场战争,最终获胜的会是谁、幸存者会有谁……这可是连那位命运荷官都搞不清楚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因斯特深深地看了一眼哈瑞斯,它的眼里划过很多说不清的思绪,但这些思绪最终都止于思绪,没有变成语言,更没有变成行动:“凡人想要从他们的争端中活下来,无论怎样的准备都是不够的,除非你们能亲自培养出一位……”
哈瑞斯问:“他……是吗?”
因斯特点了点头:“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新时代唯一一个有望成神的人。”
“所以你打算……”
“不是我,”因斯特摇了摇头,随即露出一个有些惆怅的表情:“可能那家伙真的有拉着别人和他一起输钱的魅力吧……”
哈瑞斯:“?”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么觉得了,但跟神明交流果然不是凡人该做的事情。
……
“这样的说辞真的好吗?”把玩着骰子的青年——命运荷官如是问道。
因斯特优雅地踏着正宗的猫步:“这可不是什么‘说辞’,我就是这样做的,不是吗?至于铁律执行官和月华修女想要培养的是谁……那是他们组织的事情了。说到底,那个组织里的人全都是疯子不是吗?虽然我再三斟酌之后投注给了他们,但这也不能代表我会执行和他们完全一致的计划。”
“是啊……我本来还以为海岸女士的精神还算是比较正常的呢,结果她干出来的事情也不小。”命运荷官摇了摇头。
“我的想法和你倒是相反,”因斯特说,“我认为恰恰是因为海岸女士不像那两位那么偏执,才做出了如今的决定——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成功地退居二线了不是吗?”
“难怪王国和公国境内的海岸传教队和金币骑士团兵败如山倒……这本来就是她想要的!她交出了一部分权柄,维系着超过限度的力量的那部分信仰就不是必需品了——与其浪费,不如交出自己的教区给冲在最前线的两位,增强他们的力量……”
思及此,命运荷官的脸色有些古怪:“可是她为什么要派传教士到新逆王国,我可不是他们组织的一员啊!”
“我猜……是一种贿赂吧?”因斯特偏了偏头,“毕竟你的宗教典籍里可有写——你是执掌胜负的胜负师嘛,而且如果说我们中立四位有哪位最偏向他们的话,那肯定就是你了。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有正式下注在那边,她的行为也可以看做是一种示好吧?”
“严格来说,中立四位里面最亲近他们的应该是飓风使徒才对吧……”
“这可不好说,或许那时候海岸女士就对飓风使徒的背叛有所预料了也说不定。而且说到底,飓风使徒本来是组织的一员,是与他们变得疏远之后才加入了中立的阵营;而你则是原本与组织无关所以中立,进来还愈发亲近组织。对于他们来说,何者更值得信任也不好说。”
“唉……人与人之间的争端,真是难以理解啊……”
“这话由我这只猫来说还差不多吧?”
……
A307领域内,下午六点三十分。
“呼……这下就都干掉了。”
祝盒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长舒了一口气。
不得不承认,这个大计划比他自己想象的要累人多了……
而且他还没有把那些手环拱上来,拱上来之后还得一个一个地瞬移过去捡起来用自己的手环吞噬……祝盒非常庆幸这个不讲理的世界在有关魔法的地方并不是太讲质量守恒之类的定律,不然他到最后可能要戴着几百斤的手环活动了。
“唉……我可真是劳碌命啊~”
长吁短叹了一阵,祝盒又暂停了时间,挨个把那些同样被埋藏在地底的手环给一个一个地拱上来,好在他当初为了节约魔力没把坑挖的太深,比起对付布莱克的时候,要把手环弄出来轻松了不少。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少时间,说到底在静止的时流里说时间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事情,祝盒只能说这项工作消耗了他这辈子积攒的全部耐心,如果不是使用上帝视角的话,祝盒可能会考虑捏碎点东西来缓解内心的烦躁。
五千多次的重复性工作……
把埋藏在地底的“宝藏”送到地表之后,祝盒又马不停蹄地在各个地方之间瞬间移动,离狩猎会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如果他能一秒钟收集一个手环的话,那么到狩猎会结束的晚上八点,他差不多刚好能回收自己所有的战利品。
如果此时有人在极上空观察着祝盒的行踪的话,这个观察者就会发现祝盒宛如老式幻灯机里闪烁的图像,总是出现一瞬间又消失一瞬间,停留在观察者视网膜上的影像也影影绰绰不甚真切,几乎让人有些怀疑自己所见的究竟是幻影还是真实存在的人形。
饶是在领域内瞬间移动几乎不消耗魔力,在祝盒这样高频闪烁之下,他的魔力条也肉眼可见地比原先空了一点。
雪月八日晚上七点五十二分,距离狩猎会结束还有八分钟,祝盒终于舔干净了最后一个包。
而在外界各个学院某处的光幕上,他的积分也在五千多次增长之后,停留在了两百零五万。
【祝盒,.9,1】
上面的字样,安稳地站在各个学院的光幕正中,成为了光幕上唯一明亮的名字。而在这个名字之下,所有其他的名字和它们后面的积分与名次,都是一片黯淡的灰白之色。
新历1197年最后一个月举行的狩猎会,以“一人幸存”作为结局,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