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伊西多如是回答。
“转职仪式到底是什么?”伊莱又问。
“你猜。”伊西多连语气都不带变的。
伊莱紧紧盯着伊西多灰色的双眸:“我会找出真相的。”
“随你。”伊西多说,“但我得告诉你真相对于你所求的没有半点帮助。”
“行吧,”说完这个词,伊莱的气息又变回了那个吊儿郎当的变态社长,他的手肘杵在讲桌上,拖住下巴,似笑非笑地说:“那伊西多老师您给点提示呗。”
伊西多睨了他一眼:“这位变态同学,你以为这是在玩某个解谜游戏吗?还提示,我不给你来个记忆清除就是客气的了!”他摆了摆手,“你滚回自己座位上去,我给他们解除魔法了。”
“别那么绝情嘛伊西多老师~”伊莱的语调就好似那青楼里的老鸨,一个字能拐三个弯:“您也不希望我带着吟游社的社员到首席执政官府邸门前演出我们的日常活动吧?”
吟游社的日常活动是什么不言自明。
伊西多冷笑一声:“行啊,你们敢来我就敢把来的人全都炼化成尸傀,然后送你们去干掏粪工的行当。”
伊莱:“……算你狠。”
这一轮交锋,伊西多略胜一筹。
教学楼塔顶,同样有一段对话正在进行。
手持六面骰子的青年闲庭信步地穿越格兰特魔法学院外层层禁制、结界和法阵,三两步之间就走上了高逾百米的教学楼。
教学楼附近的数百师生,竟无一人发现这位青年。
只有远处最高大的那座法师塔里,哈瑞斯院长从冥想中脱离,一缕神念越过物质的阻隔,直接降临到青年的附近。
与此同时,那个青年朝身侧的空气微微一笑,说道:“嘿,院长大人,别那么防着我嘛,我只是找老朋友叙叙旧,又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哈瑞斯的神念说道:“你来到这里,已经足够伤天害理的了。”
青年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手中的骰子停了下来,是六点。
没过几秒钟,他身边的那道神念消失了。
“你怎么做到的?”教学楼顶的阴影处走出一只黑猫,这只黑猫舔了舔爪子,而后口吐人言。
“没什么,”青年手中的骰子再度开始旋转,“只是给了维多尔先生一份好运罢了,现在他估计正艰难地抓住这份好运带来的晋升的灵感呢吧?肯定是没有心思分出神念来监视你我的对话了。”
黑猫提醒道:“你要小心,哈瑞斯再进一步可就是半神了。”
“安啦安啦,”青年用手抚摸猫咪的头颅和下巴,带起一阵咕噜噜的声响,“那一点点运气最多帮他提前个十年八年晋升半神,不会有什么质的变化的。”
黑猫沉默了几秒,然后一爪子呼在青年脸上:“这还不叫质的变化啊?!你是有多不了解现在的职业者啊喂!再说哈瑞斯本来也没有多少年就快晋升半神了好吧,提前十年跟直接让他成为半神完全没差啊!你这智障完全把现在的均衡局势给打破了好吧?!”
“停停停,”青年按住张牙舞爪的黑猫,“不是我说,现在哪里还有均衡局势存在啊?”
黑猫瞥了他一眼:“也是,某人的教区都被翡海王庭的传教士入侵了,对他来说自然是一点也不均衡了。”
“你的学院城倒是确实安稳得很啊。”青年也不生气它一下就揭了自己的伤疤。
“你来了就安稳不了了,说吧,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来提醒一下你到了做出决定的时间了,飓风使徒都已经下注了。”
“你们有飓风使徒还不够吗?”
“首先,是我们,即使我把注下在那帮偏执狂身上,也不代表他们承认我是他们一派的了,更不代表我乐意彻底站队到他们那边,我依然是中立者的一员,只不过用无伤大雅的手段帮助了彻底对立的两方中的一方。其次,飓风使徒没下注在我们这边,他选了对面。”
“你说什么?!”黑猫难以置信地说,“飓风使徒下注给了对面?他本身不就是组织的成员吗?虽然行动上趋向于我们中立派,但也不至于下注给对面吧?你有什么证据吗?”
青年抬起手腕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证据就是十几分钟之前我的眷者传来消息,有赖于风暴教会给光明教会提供的信息,光明教会成功越过乱节-迭失边境,截杀了迭失公国境内的一支传教士小队。”
“……”黑猫一时无语凝噎:“看来,你说均衡不复存在是对的。但是月华修女、铁律执行官和你这三位被冒犯的正主都没对海岸教会的传教士做什么呢,怎么光明教会先急了?”
“往后那位急的日子还长着呢,但你会不会急,你急多久就要看你现在怎么选了。”
黑猫的爪子在地面上抓了几下,发出使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青年慢悠悠地说:“你也看见了,日冕祭司……最近好像吃撑了啊。你觉得,要是他的光明教会打到你的学院城,你,拦得住吗?”
黑猫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来,结果就这?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根本没有信徒,即使日冕祭司把我打败了,也得不到更多信仰,他疯了才找我麻烦。”
“你没有信徒,”青年重复了一遍它的话,“还能站在我们面前,这个理由够不够日冕祭司找你麻烦?”
“……”黑猫沉默了,良久之后它才缓缓开口:“你们能带给我什么?”
青年很快回答:“攻守同盟,守望相助。”
“不够。”黑猫说,“你说的这些我投靠对面也能拿到。”
“那你去对面啊,我没意见,反正我只是个下注者。”青年的回答却出乎了黑猫的意料,“我只是出于好心希望你不要一直保持绝对中立,最后弄得两头不是人,你本人愿意把未来下注在哪边是你的自由,与我何干?”
这下反倒是黑猫自己开始纠结了。
青年抽空看了一眼楼下的场景,祝盒已经进入冥想状态,他提醒道:“如果要选我这边的话,留给你思考的时间就不多了。”
“唉……”黑猫长叹一声,“反正是场豪赌,我,就跟着你这位命运之神走吧!你可得负责把有利于我们的结果给拽到命运长河表面来啊!”
黑猫抬起一只爪子,一点金光从它的爪子上滴落,这金光无视层层阻隔,穿过几十层教学楼,直直落到祝盒头顶。
金光绽开,与此同时祝盒的胸前也出现了雨雾凝结而成的一本魔法书。
虽然这魔法书同样是由破破烂烂的几张莎草纸制成,但纸页中不起眼的地方却隐匿着一根根金色细线,这金线在纸面上纵横交错,编织成一张大网,将破烂的莎草纸牢牢网住。
黑猫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青年一眼,然后它的躯体散成点点光辉,消失不见。
青年笑着看楼下的伊西多解开两重异常,新晋的魔法学徒们欣喜地打量着自己和同学的魔法书,感应着体内流淌的魔力,他挥了挥手,也隐匿身形,遁入了虚空。
……
祝盒睁开眼睛之后,就发现自己身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本书。
一本破破烂烂的,由莎草纸制成的书。
这本书破到什么程度呢?四条边没有一条是直的,都好像帕金森患者画出来的线条一般歪曲,每张纸上还有大大小小十余个破洞,像是湿了水捅破的,也像是被书虫蛀出来的。
就一个词:惨不忍睹。
不过祝盒也没怀疑自己转职失败,一来是他之前多少也了解了一些魔法师的常识,所以他知道魔法学徒的魔法书本身就是破破烂烂的,因为严格来讲学徒位阶是一个“人造”的位阶,只能算半个职业者,他们的魔法书自然也不完整。
二来是祝盒的转职任务完成了。
【转职任务:前往学院城,进入职业对应的学院进行转职。(已完成)】
【任务奖励:对应职业的精良级装备*1,职业经验*100,银币*10。(已发放)】
这么明晃晃的两条通知甩在眼前,祝盒想产生些误会也难啊。
当然了,时至今日十枚银币的任务奖励对祝盒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他随时都能给自己写它几个亿的金币出来,如今的他已经可以说出“我对钱没有兴趣”这种话来——因为他确实对于自己面板上显示的数字是二十位还是三十位没什么概念。
“好了,首先请同学们把自己的魔法书先收起来,只要用意念把它唤回冥想环境就好。魔法书是法师身上最重要也最脆弱的部分之一,当你们的魔法书裸露在外的时候,同位阶或高位阶的法术或战技都能轻易对你们的魔法书造成伤害,这些伤害一旦积累到一定程度——大概两三次伤害的样子,就能彻底毁灭魔法书,到时候,不管你们是低阶还是圣域,只要魔法书被毁,都得从头开始凝聚最低级的魔法书,之前烙印在魔法书上的法术也全都消失。”伊西多等了两分钟,两分钟之后所有人就都把魔法书成功地收起来了。
哦,伊莱除外,他压根就没唤出魔法书。
“各位应该也都知道,魔法书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蚀刻法术模型,以实现法术的快速释放乃至瞬间释放,同时,释放魔法书上的法术也不需要施法材料和咒语。不过这些暂时与你们这些魔法学徒无关,学徒级的魔法书是支撑不了蚀刻法术模型的消耗的,强行蚀刻法术模型只会导致书页崩毁,使你们的魔法书永远地缺少一页,而每个人一生中能取得的魔法书页数是有限的,相信你们不至于如此不自量力地耽误自己的前程。”
祝盒神念探入冥想环境,查看自己的魔法书,发现除了封面,自己的魔法书只有三页。
祝盒的等级正好是Lv3,不知是否与其有关。
“不过,身为法师学徒的你们已经可以使用魔力,并完成常规的施法活动,虽然你们还不能使用初阶法术,但是魔法伎俩你们已经可以学习并使用了,合理搭配魔法伎俩也可以达到不弱于正式法术的力量。
“至于如何冥想回复魔力,如何施法之类的内容轮不到我来为你们讲解,这些都是施法实践课程的范畴,不算在转职仪式之内,相关内容等你们选修了施法实践再学习吧。今天的转职仪式就到这里了,再见。”
说完,伊西多干脆利落地走出了教室,没有留给教室里的众人一个眼神。
祝盒戳了戳伊莱:“我想看看初阶的魔法书长什么样子。”
“能是什么样子,就是比你的学徒级魔法书完整了一点,其他没什么变化。”伊莱一边唤出魔法书一边道。
祝盒看了看伊莱的魔法书,的确如同他所说的那般,除了完整跟祝盒的魔法书没什么太大区别。
只是伊莱的魔法书封面上有一个由多重几何图形组合而成的图案。
“那是什么?”
伊莱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哦,你说那个啊,那是每个人都有的魔力频道标记,如果你知道一个人的符号,就可以与他直接通过魔力建立联系,甚至能通过这种联系共享感官,传递记忆之类的,你可以把它当做魔法师在这个世界上的‘账号’,就像学院徽章里的账号一样,如果别人知道你的账号,就可以向你发来联络。”
“如果真能做到你说的共享感官,传递记忆的话,那符号被别人知道岂不是很麻烦?”祝盒问。
伊莱哑然失笑:“那种事情至少得是圣域才能做到,而且魔力链接是双向的,你不同意对面是半神也连接不了你的魔力。而且你以为魔力链接能有多远?像我这种低阶施法者能有十米就不错了,这还是中间不能有任何阻隔的情况下,要是隔堵墙恐怕就剩五米了。这玩意实用性还不如徽章,唯一的作用可能在于它和灵魂特征一样独一无二,是天然的身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