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话的时候，凤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比一阵更加剧烈的揪疼。
她好难受。
但是这样的难受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仿佛意识到了一件事——
原来，看到程元朗痛苦，她的心里竟然会这么的痛苦吗？
这是为什么？明明她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了的！
凤仪不傻，所以就算是当局者迷，但她只需要静下心仔仔细细想一下，她的心里就明白了——原来，不止是那个男人已经把她给放在了心上，其实她也是一样的！
只是为什么自己却这么后知后觉，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现在……又还来得及吗？
这么一想，凤仪就更加的难受了。
程老娘已经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真是个孽障啊！自家好好想媳妇不知道心疼，居然对你下这么狠的手，他是疯了不是？小花你别哭了，不用怕，有娘护着你呢！那孽障要是再敢对你动手，娘肯定不饶他！”
她哭了吗？
凤仪抬起手在脸上抹一把，她就发现手掌心里全是泪水。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凤仪苦笑。“看来，我也是个傻子。”
她忙握住程老娘的手。“娘，不关他的事，都是我不好。”
“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帮他说话！走，娘这就扶你进屋，这外头地上凉，可躺不得！”
程老娘哭哭啼啼的，手上倒是无比艰难的把凤仪给拽起来，拉着她回屋了。
进了屋子，程老娘还忙前忙后的给她打水洗脸。凤仪想要拒绝却不能。
好容易洗了脸，把脸上的泪痕给清理干净，凤仪的情绪也平稳了许多。只不过，她的嗓子却被程元朗伤得太厉害，暂时说不了话了。
程老娘见状，她又免不了骂了程元朗好半天。
凤仪想要解释却无从下嘴，她只能苦笑。
而程元朗这一走，他半天都没有回来。
渐渐天黑了，外头眼看都要宵禁了，他依然迟迟没有回家的意思。
程老娘早已经哭红了双眼，几个小娃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惊惶。
尤其是程俊英程俊娇这对新来的兄妹俩。
本来在他们睡着之前，家里还其乐融融，他们眼看着就能过上幸福安稳的小日子了。可是一觉睡醒，爹不见了，娘哑了嗓子，奶奶哭个不停，就连大哥哥也板着一张小脸，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们的小心肝就又开始七上八下直打鼓。
晚饭两个人都吃得少了。
不过其他人也都没什么胃口就是了。
一顿饭吃完，程俊昊放下碗筷，他就主动过来牵上了凤仪的手。
“娘，我们去找爹吧！”
凤仪垂头看着这个大儿子，就见程俊昊也抬头看着她。
“爹在哪里，你肯定知道。我们一起去找，一起去劝，肯定能把他给劝回来的！”
她的确知道程元朗去了哪里。可是他会跟自己回来吗？
凤仪心里都有几分瑟缩。
长到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这么不自信过！
“娘，你肯定可以的！”但是程俊昊却给了她肯定的回答，“这个家里要是连您都劝不回爹了，那就没有人能办到了。”
“那好吧，我试试。”
小家伙赶忙拉着她就往外冲。
不过，母子两个出了家门，他们却并没有急着去找程元朗。
“昊儿。”凤仪突然嘶哑着叫出程俊昊的名字。
小家伙立马停下脚步。
“娘？”
“我和你爹说的那些话，你听到了多少？”
程俊昊沉默良久。
“从爹激动的向你讲述起他们在边关所经历的一切开始，后面的我都听到了。”
“那就是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凤仪颔首。
她顿一顿。
“我以为你会恨我。”
“我也想恨您来着，可是……我发现我恨不起来。”程俊昊小声道。
凤仪不语，小家伙也沉默了好半日。
然后，他才小声道：“而且，爹应该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这才会冲出家门，直到现在都不回。”
凤仪心中一动。
“是这样的吗？”
“以我对爹的了解，肯定是这样。而且娘你这么聪明的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凤仪顿住了。
不然怎么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呢？
现在的她满脑子里都还是程元朗刚才一步一步把她给逼到角落里，然后赤红着双眼掐上她脖子的画面。她心里又惊又怕，又怎么可能从这里头分析出来程元朗对自己的任何其他情愫？
甚至就连程俊昊说的这些话，她其实也不怎么信。
凤仪垂下眼帘。“我们还是先去找他吧！”
“好。”程俊昊点点小脑袋，“娘你放心，不管我爹接下来发什么疯，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不会真让爹发疯把你给赶走，不然他以后肯定会后悔！”
凤仪轻轻一笑，她不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穿过镇子，一起走到了镇子外头的一片树林里。
这时候夜幕已然深沉，四周围都静悄悄的，他们两个人出门匆忙也没有提灯。两个人每走出去一步，脚下都发出沙沙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听起来格外的可怖。
程俊昊吓得抓紧了凤仪的手。“娘，爹他真的在这里吗？”
“嗯。”凤仪点头。她牵着程俊昊慢步走进树林深处。
随着两个人越往里走，脚步声越重，四周围的一切也变得更加的寂静。
“呜呜呜……”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连串连绵的呜咽声在林子里飘荡开去，大晚上的钻进耳朵里，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程俊昊吓得哧溜一声躲到凤仪的背后。“娘，我怕！”
凤仪本来心情十分沉重的。结果现在看到程俊昊的反应，她忍俊不禁。
“你一个小小男子汉，怎么听到点哭声就怕成这样？”
“大晚上的有人在林子里哭，这难道不吓人吗？”程俊昊小声道。
“你这只是出于对不认识的东西的恐惧而已。等真正看清楚了声音的来源，那就不会害怕了。”
凤仪轻声说着，她拉着程俊昊慢慢的靠近，就看到前方一个黑影正背靠着一棵大树。
黑影微微颤抖着，带动大树也不停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大晚上的，更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