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卖房
周达一脑袋懵，看着走近的罗曜军，眼睛里全是迷茫。想到之前自己老父亲在他大哥大姐二姐离开之后确实偷偷给过他一笔钱，但那时候他说的是以前攒下的棺材本，并没提借钱的事情。
可现在让他去判断，他还真是一时无法确定。那时候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要不然爹怎么会冒险出去换粮食，如果有那笔钱，他爹就不会出事了。
难道是真的？那笔钱就是他老子背着他在外面借的？
罗曜军看周达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心里就有些想笑。
这借据当然是假的，公安是他两个战友，过来只为了给他撑撑场面的，对付无赖，你别想用讲道理摆事实来让他服软，就得用点非常规手段才行。
罗曜军一脸嚣张样儿，推着周达进了屋：“走走走，今天咱们好好算算这笔账。这么多钱，欠了几十年了，光利息你也该付个不小的数了……”
周斌和周斌媳妇见状也想往屋里挤，被两个公安拦住了路：“我说，这屋子房契到底在谁手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咱们接了报案就要上门处理，你们这房子最多卖个两千块到顶了，还欠着人三千你们赶紧商量商量该咋给人还上吧。”
“啥？连房子还了，还要倒欠？”周斌媳妇像是被掐住了鸡脖子。
“我说，你该不会不了解行情吧。”小公安怜悯地望着周斌媳妇摇了摇头：“现在买个房多少钱，你们难道不清楚，就算你们这房子还行，也就卖个两千块到顶了。新华街的房子怎么样？市中心了吧，一个两居室的房也就卖个两千块，你们这到底偏了些，又是老房子了。哪儿哪儿都要修，给你算两千都是人家亏了。剩下还有三千块怎么办，你们一家四个子女好好合计一下，到底怎么还也得给个章程出来。”
周斌媳妇的脸一下白了，三千块啊！他们一家就周斌一个人上班，一个机械厂工人，一个月就拿三十八块两毛的工资，还得养着儿子一大家子，就算四个儿女平摊，三千块，一家也得七八百，他们家就是不吃不喝也还不上这么多钱啊！
“凭啥让我们还，我们跟那死老头子早就断绝来往了，当年他摔断了腰……”
“就是当年他摔断了腰借的钱，当年你们周家的情况是那样，人才会发了善心借了这笔钱。要不然，你以为两个瘫在床上的老人，他一个才上班的小工人能养得活吗？就每个月的医药费营养费就得把人拖垮了。做人得讲良心，这么多年了，人都没上门讨要这笔钱，就是老人的脸面在呢。现在你们都要把房子卖了，人家要再不上门，你们这都能跑了，还想把人债主蒙在鼓里呢，亏不亏心，人要一直不上门要，你们这就打算赖掉不成。”
不等周斌反应，另一个公安便嗤笑了声：“你们可别想着跟这位爷耍横，我可跟你们交个底，人家可是有背景的人家，连咱们所长也惹不起。要不然那个年代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不是。好好想想吧，赶紧拿了钱出来是正理。”
说着，俩公安便不再看周斌两口子，自己叼着烟聊天去了。
周斌眼神闪了闪，扯了自家已经傻掉的媳妇到了一边：“待会你好好瞅瞅那借据，要是真的，咱就得赶紧撤了，这浑水可趟不得。”
周斌媳妇：“那……这事儿……这死老头子咋能借那么多钱？”
周斌：“没准。当年我为啥带着你们跑了，还不是家里都没米下锅了吗？人就满身血的躺在炕上，立马就要送医院，这家里连一个大子也没有，要不借钱，就等着老头咽气不成。当天我就见老四出去借钱了，至于多少，我不知道，不过，才刚两天，老婆子也中风了，老四这就又出去借了一圈，隔天老婆子也送了医院。我是实在看不下去才跑的，你想想，那个年月，又没吃又没喝，还要看病住院，那窟窿能小的了了……”
周斌媳妇：“那还等啥？跑吧！”
周斌：……
周斌媳妇已经冲回了屋子去收拾东西了，房间里，三个人正相谈甚欢。得知能尽快卖掉房子得到现钱，而且，人买家也没有趁机乱压价，还给了两千块的高价位，周达一扫这几天的烦闷，和邹眉一起激动的听罗曜军说着关于他们的工作的事情。
“阿姨的工作好办，现在哪儿都缺老师，阿姨是高中毕业，又有十几年的教学经验，这工作好找，我就能帮着你们联系好，周叔的工作就麻烦了些。不过你们要是信我，就当去帝都重新开始，帝都虽说居大不易，但只要不怕辛苦，摆个小摊也能赚钱。现在政策慢慢放松了，明年听说就允许农民进城卖菜了，我一个战友的父亲就在他们家小院儿外边弄了个菜门市，就一间屋，收点乡下的蔬菜鸡蛋啥的，每天街坊邻里的去他那儿拿菜，也能赚个十几二十的，一个月下来收入也还不错。有人查了就说是自家亲戚送多了，拿出来换点吃喝，规模不大就行……”
“我不怕吃苦，有了这笔钱，咱心里也有了底，先租个小院儿，就照大兄弟说的，我也去跑跑农村弄点菜蛋的卖卖，不行我就挨家去送菜，等政策好了，我就弄个小买卖，总不会让老婆孩子跟着我饿肚子的。”
被罗曜军说的，周达的心里热乎乎的，想到有了这两千块，虽说不能在帝都买到房，可总算是没白白便宜了那一家子白眼狼，心里就舒坦。
“不过，在别人面前，你们可不能让人看出来。还得背个坏名声，这真是有些对不住你们。”罗曜军有些不好意思，哪怕他给出了比市价高的价格，可这两口子好好的卖房子，还要背上欠债逃跑的罪名，这让他有些不落忍：“阿姨的工作就别担心了，我去帮你落实好。还有您儿子家附近的出租屋，我也帮你们联系好。今天咱还不能交易，等明天我再来，估计他们也该差不多吓走了。”
“好，好，那就多谢你了。”两口子千恩万谢。只是一出门，罗曜军又恢复了冷然不可侵犯的表情。
冲着在里屋门里偷看的两个人狠狠瞪了一眼，回头冲屋里嚷着：“最晚明天，我得见着房契和钱，别想着逃跑，公安都是我哥们，到时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说着，冲俩公安一招手，三人鱼贯而出，消失在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