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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蔚锦生与帝王家,无论是成为万人之上的帝王,还是五行道宗的大师兄,修真界天资第一人,他都从未知道,什么叫真情。

他的母妃,后来从老宫仆的讲述里,拼凑出那个愚蠢女人的女人的故事。

她叫阿萝,作为大蔚皇宫里的一个女婢,因为几分姿色,被老皇帝临幸。

一夜春风,阿萝傻傻的告诉皇帝,她梦见了金龙入怀。

“哈哈哈哈,那就等十个月,看看你这样的贱婢能生个什么东西出来!”

老皇帝不屑一顾,整个大蔚皇朝都是他的,阿谀奉承的人比比皆是,他从不缺女人。他只是想见识一下,这样卑劣的谎言,最后能结出什么果实。

十个月后,阿萝果然生下了皇七子蔚锦,被封为常在。

原以为好日子来了,谁知道,这是一切苦难的开头。

小蔚锦长得玉雪可爱,咿牙学语。阿萝抱着他,站在宫门口凝望,期待有一天皇帝能想起他们母子。

然而整个后宫,长得好看有心机的妃嫔太多了,无依无靠的阿萝没有一争之地。

只要皇帝想不起她,踩高捧低的宫仆,没有人会优待她。

空荡萧索的飞鸾宫,等待的人一日复一日的等待,心情低落到尘埃。

她疯了。

疯的时候会抓过蔚锦,抽打他,拧他的胳膊,罚他站在墙根下,不允许吃饭。嘴里念叨着“你怎么不去死?你简直一点用处都没有,无法带来陛下。”

清醒的时候,阿萝会抱着他坐在宫门口,望着偶尔路过的宫仆,告诉他“他们都是陛下的仆人,你也是龙子皇孙,将来这些也会是你的仆人。”

更多的时候,阿萝把蔚锦当做陌生人,眼里没有他。不与他说话,不理会他在做什么。

七岁那年,疯女人阿萝死了。

阿萝躺在唯一的床上,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巴大张着。

蔚锦躺在她的旁边,他模糊的知道,阿萝死了。

可是他不怕,他年纪小小,却已经麻木到对一切都无动于衷了。

他将被子盖在阿萝身上,伸手合上了她的眼睛。

睡吧,睡着了,就不会去妄想了。

他甚至觉得,阿萝这样安静的躺着,比时不时发疯打他,要好的多。

没有人知道,一个七岁的孩子跟尸体睡在一起两天,是怎么度过的。

直到送饭的宫仆觉得奇怪,走进飞鸾宫,闻到了尸体发出的恶臭,看到了尸体,才惊慌的禀报上去。

偌大的皇宫死一个人不奇怪,然而七皇子与尸体同眠,即使看着母亲被人拖走都不掉一滴泪,无动于衷,实在是骇人。

其他的皇子经常结伴来欺辱他,他们哈哈哈大笑,哪有人七岁了还不会说话?太丢皇家脸面了。

他们不会认为蔚锦是流着相同血脉的兄弟,他们把他当做玩物。

蔚锦被一次次压在地上打,冰凉的水从头顶倾泻而下。

“你看看你,多像一只狗啊。还是不会说话的死狗,哈哈哈。”

有人围着他嘲笑他。

蔚锦眼神沉沉,没有人教他说话,阿萝清醒的时候少,后来,就连阿萝也不在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去,可是每一次,当他闭上眼睛,以为这就是解脱了的时候,下一次,他总会再迎来日出。

苦难是一种磨炼,但没有人生来喜欢苦难。

到了后来,一群人以为他是被利用的羔羊,推他上了皇位,而这群人,也被他反过来一一斩杀。

他像是生来就知道如何玩弄帝王权术,且他做的更好,更狠辣。因为他没有弱点,不在乎一切。

直到一场大火,当他以为结束了这一切时,一原真君出现,带走了他。

修真吗?与天道争斗,他不感兴趣,他对修真界,也秉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经历过别人可能一生都不会经历的谲诡浮沉,蔚锦的心,古井无波。

他找不到继续活着的意义,是宗主,师父告诉他的,他必须飞升吗?不,那也不是他的。

在五行道宗的日子,顺风顺水。他修炼起来,进度飞快,成为同辈里面的天之骄子再正常不过。

他是所有剑宗弟子的大师兄。即使他自认没有尽什么职责。

鹿栖于他而言,算是唯一的朋友。倘若不是鹿栖数百年不断地单方面联系他,他可能早都忘了这个妖修。

他知道神算先生的批语:无情幸得有情人,守得云开见月明。

嗤笑不已。他蔚锦,向来随意惯了,怎么会被所谓的有缘人左右?

又是一年,新的弟子们进来了。

某天,心血来潮路过断崖边的蔚锦,望着崖底吹出来的罡风发呆。

那个年轻的弟子过来时,他第一时间察觉,只是他懒得说什么。

年轻的弟子,尚未引气入体,像是小兔子一般被他吓到了。

纯粹的乌黑眼珠里,还是满满的天真。

再一次遇见对方时,他似乎已经筑基了。

走在夜色下的竹林小道。他用灵识看过去,五灵根,算不得好。

但莫名地,他想与他更近一点。他叫李三月。

收纳李三月进入剑宗,成为他的师弟,再简单不过。

看着李三月对自己一点点放下警惕,一点点袒露出无害的肚皮,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观察李三月,成为无聊修炼生活中的一点调剂。

那根发带是蔚锦偶然在秘境所得,后来看到束在李三月头顶时,他难得的,感到一点名为满足,开心的心情。

在四象秘境,他直直找到了浊龙,二话不说,斩杀了浊龙。浊龙的龙骨,是练剑的绝佳材料。而这,成为了他的剑。

白虹剑,与自己的流光剑很是相配。

蔚锦想,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让他看看这个小师弟,能带给自己多少乐趣。

后来的某一天,李三月走了。

鹿栖说,李三月叛逃了。

可是,据他所知,李三月俗世的亲人已经过世,除了五行道宗,他能去哪里?

他已经感应不到那个人的气息了。

修炼中的他吐出一口血,昏迷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一原真君守在他旁边,其余分宗长老皆在室内。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他睁开眼睛。

片刻,一原真君的眼里充斥着失望。

蔚锦天然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事情。

并且与他息息相关。

可是,那又如何呢?蔚锦不在乎什么圈套,利益。他对什么都无所谓。

嫣行胥也走了,他常年外出历练,时隔一段时间就回来宗门一次。

每一次,他都看到嫣行胥会去李三月之前住的院子小坐。

他知道,嫣行胥在找李三月。

有时候,蔚锦会觉得,像嫣行胥这样的人,挺好的。

他可以做自己,他有朋友,他有目标,他的人生,灿烂千阳。

而自己,腐烂到深渊里面,泥泞的人生无一丝希望与光明。

闭上眼,蔚锦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孩子。但他知道,这些是假的,不存在的。八岁的他,没有等来任何救赎。

八岁的蔚锦,倒在血泊里,雪一片片落下,覆盖了他的身体。

他永远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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