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要休妻,三皇子妃燕霏不是相爷的亲生女儿——这是个什么情况?群臣震惊过后,大多数人都不约而同地下意识去掏耳朵。
听错了吧!
还是这一幕是在梦境之中?
众人又不自觉都目光看向殿堂上的燕绰。
虽是已过而立之年,可燕绰这张儒雅如是水墨画一般的脸依旧如是多年前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
目如清泉,口似朱丹,颀长的身姿,沉稳温和的声音,老天似是非常的厚爱他,没有在他身上刻上岁月的痕迹,随着日月的沉淀,越发的睿智与沉稳,优雅与成熟,整个人如是陈年美酒,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越发的醇厚。
那燕霏不是他的女儿,那又谁的女儿?
众人不免又想到了那坊间的流言,不免又把目光瞅向李昶。
那头顶上的帽子是绿得发了黑,这辈子恐怕都扒拉不下来了,绿帽子啊,是个男人都受不住,更何况他还是皇子。
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三皇子妃只是偷人,那偷偷地处理就是了,就算是有相爷这个丈人在,留了她的命,关起来就是了。把这口气压在肚子里就是了。
可偏三皇子妃勾搭的还不止一个人,还是好几个,而且那几个人也还不是一般的人,脸皮厚得昨日拿了她的肚兜满京城的跑,不到半个时辰,整个丽京城都知道三皇子妃红杏出墙,还怀了亲爹不明的野种。
那三皇子妃竟不是相爷的女儿,这三殿下可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真真是倒霉到了家了。
群臣心底一阵唏嘘。
不过偌大的殿堂里一时间也没有人说话。
燕绰只是无视众人的目光,只等着上方亁丰帝的反应。
亁丰帝看了奏折,手一扬就把那奏折朝燕绰丢了过去,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什么不是你的女儿!若不是你的女儿,那是谁的女儿?燕霏刚闹出了丑闻,爱卿就迫不及待地要休妻,公告天下燕霏不是你的女儿,你这不是想推卸责任吗?而且——”
亁丰帝声音陡然一转,“而且,你和宁氏是朕赐的婚,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微臣早年已经奉旨成亲,那这抗旨便不成立。”燕绰不慌不忙,“事已至此,微臣只能辜负陛下的美意了,因为微臣不能容忍三皇子妃污我燕家的名声,微臣可还是有闺女的。”
竟是连三皇子妃的名字都不叫了,直接叫三皇子妃了。
亁丰帝道,“你有何证据?你和宁氏夫妻这么多年,以前十多年,你怎么就不说,如今出了事,倒要撇清关系了?你说她不是你女儿就不是了?那她是谁的女儿?你……”
亁丰帝话没有说完,一旁的宁侯爷终是回过了神来,一回神便是怒吼着抡起拳头朝燕绰挥去,“燕绰,你这个王八蛋!”满脸的愤怒,目光冒着熊熊的愤怒,似是能把燕绰能烧出一个洞来。
燕绰也习过强身健体的拳法,算不上高手,可也身姿矫健,轻巧侧身一让,那宁侯爷便把拳头打在了旁边的人脸上。
“卑鄙,无耻!”宁侯爷怒不可斥,见打错人,便又继续转身过来继续往燕绰打去,“霏儿不是你女儿,难道她是地下蹦出来的不成?你就这么相信外面那些有的没的?霏儿清清白白的被人诬陷,你做父亲的不为她做主也就罢了,还落井下石!我今儿就打死这个王八蛋。”
燕绰自会白白等在那不动挨打,身手利落地躲闪,一边不急不缓地说道,“宁思严,你这个伪君子,龌蹉小人,当初宁氏嫁过来肚子就装着别人的种,我养了她十多年已经是仁至义尽,不想她今日还做出如此败坏家门的事来!我燕绰可以养她,可却不许她败坏我燕家的脸!”
宁侯爷更是气得七窍生烟,追着他猛打。
宁侯爷是勋贵之后,年少时是请人精心教导过的,他的身手自是比燕绰高高出不少多少倍。
傅久蔺是在后面,很快就拨开了人群上前来,作为晚辈,又在殿堂上,自不会出手,但也是非常利落地护着燕绰。
在加上一旁的群臣的拉和劝,顿时殿堂乱成了一锅粥,如是菜市场一般热闹。
刚养好身体的亁丰帝,见得这乱糟糟的场面,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腾地站了起来夺过汪公公手里的玉盏狠狠砸了下去,“成何体统!”
众人愣了下,忙齐刷刷跪了下去,齐声喊道,“皇上息怒,臣等该死!”
唯宁侯爷,与燕绰,还有傅久蔺鹤立鸡群地站着。
傅久蔺脸不红心不逃地护在燕绰的前面,目光看向宁侯爷。
燕绰一派风轻云淡,刚才的闹剧他似是一片衣角都没有乱。
宁侯爷死死地瞪了两眼燕绰,然后一撩官袍跪了下去,“微臣该死,皇上恕罪,不过舍妹和外甥女受此等耻辱,还请皇上做主。”
见宁侯爷跪了下去,燕绰才带了傅久蔺跪了下去,跪了跪下了,可腰却是挺得笔直。
亁丰帝看燕绰这样子,就想到自己被容华痛打的事,心里就跟有把刀子在戳一样。
也好在这段日子来燕绰他提都不提放云似雪的事。哼,他若是敢提,或是敢胁迫自己,那自己就让他父女一辈子都见不到云似雪!不过,不管他提还是不提,他都是这么打算的。
这辈子,他们别想见到云似雪!
亁丰帝收回了目光,扫了一眼群臣,怒道,“看看,你们都成什么样子了?堂堂的朝堂群臣,却把一个个跟那市井泼妇一般,把朕这金銮殿当菜市场,你们还打,就给真滚出去,去外面打,打个你死我活得了!若是都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那朕就成全你们!”
“陛下息怒。”众臣忙是把头又低下了几分,恨不得把头都匍匐在了地上。
“皇上,臣罪该万死,但相爷如此欺辱人,臣咽不下这口气,还请皇上给微臣和舍妹做主。”在一众求饶声中,宁侯爷的话格外清晰,说完,宁侯爷便是重重地往地上一磕,咚的一声,深入人心,“舍妹这些年来恪守妇道,精心打理相府,这行为举止更是从不会逾矩半分,还望皇上为舍妹主持公道。”
说完,便又重重地一磕。
额头上,顿时就渗出了血迹。
自己的妹妹,会偷人?还说燕霏是野种?呸,他燕绰如今是飞黄腾达,想抛妻弃女不成?
自己的妹妹什么人,他最是了解。
她一心爱慕燕绰,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还什么燕霏不是他亲生的,简直是一派胡言。
他,怎么能容忍得了燕绰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妹妹!
亁丰帝点了点头,目光移向面色不改的燕绰身上,“燕绰,你和宁氏是朕赐的婚!”
言下之意便是不能休了!
“燕绰,我妹妹她如今年老色衰,你这是嫌弃了不成?”宁侯爷忿忿不平说道,“外面那坊间的流言是没个谱的,你这就如此轻信他人的话,反而不相信自己养育教养了十多年的女儿?你说她不是你的女儿,那你倒是说说,她是谁的种?若不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多年都不吭一声,如今倒霏儿一出事,你倒是站出来要和她撇清关心了!燕霏,你个王八蛋!”宁侯爷越说是越是气愤,忍不住又是当众大骂出了口,“是我瞎了眼,才会把媛媛嫁给你这个卑鄙小人!”
“当初我为何会娶宁氏,宁思严你比谁都清楚!”燕绰声线没变,但儒雅的眉眼却是带了冷意,冷嘲一笑,“三皇子妃是谁的种?这个自是你宁思严去问宁氏了,不过她也是不知道的,所以,这到底是谁的种,还得你宁思严仔细去查查十五多年前的那次秋宴上的宾客了,看看是谁与宁氏当日金风玉露一相逢了!还有,宁思严,我燕绰做人从来都是光明磊落,这些年,我从来没有碰过你妹妹一根汗毛,这个你可以回去与宁氏证实!我养了她们母女十多年了,这些年我从没有说过什么,已是仁至义尽,不过她却是一而再而三地闹腾,更过分的是妄想陷害我亲生女儿,如今又是闹出这样的丑事出来……”燕绰看向亁丰帝,“陛下,这妻,微臣必须休!”不是要求准许,而只是按循例通知他。
这妻子他燕绰是休定了!
“燕绰!”宁侯爷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你欺人太甚!”竟是让妹妹这些年独守空房!
这些年,相爷没有碰过宁氏?又是一个炸弹炸地群臣目瞪口呆。
而且相爷知道的不是他的孩子,他还为旁人养了十多年的女儿!
如此,这受委屈仁义的一方还真是相爷了。
而且,这些年来相爷的为人处世,同朝为官,众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若不是三皇子妃太过下贱,相爷也不至于做出今日的举动。
将心比心,这十多年的感情,就算是养一条狗都是有感情的。
这三皇子妃身为养女,不感念相爷的养育之恩就罢了,竟还谋害相爷的亲生女儿,真真是心如蛇蝎!
当年宁氏怀着生父不明的孽种,如今这三皇子妃肚子里又有个爹不明的野种。
这——
这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母就有其女啊!
这放谁的身上,谁都不会容忍的。
这妻,休得好!众人如此一想,便在心里拍手称好。
亁丰帝冥思了片刻,看向燕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宁氏是在那年的秋宴上*,怀的孩子?”
“皇上英明!”燕绰忙说道。
不少群臣心里顿时一个激灵。
那一年的秋宴。
除去一批年轻的人,当年他们都出席过那秋宴啊!
这——不是他们都有可能?
众人不由得细细去回想。
可,已经快十六年了,谁还能记得清楚?
宁侯爷气得额角的青筋暴跳。
李昶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的力气似都是被抽走了一般。
他既怕相爷找他算账,心里有打算着因为燕霏红杏出墙,留了燕霏一命来换得相爷的全力支持呢,可如今呢?
这满载着希望的气球,似是被针一下就戳破了,那希望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自己欢天喜地把燕霏当稀世珍宝娶回了家,不想她哪是稀世珍宝,却是那一般街边小贩摊子上的下等珍珠和玉都算不上,不过是一块没用的石头罢了。
亏他还把她当珍宝!
而她,还给自己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那当日——
李昶不由得想起当日相府的那晚。
自己就算是喜欢女色,可也还没有到见到女子扑上去的地步,那晚怎么自己就如此不分轻重了呢?把燕霏给办了呢?
当时燕霏可还是相府的二小姐!
还有,怎么会有人追她呢?
是不是,这些都是她算计的?
如此一想,李昶顿时觉得自己如是吞一只苍蝇,恶心得想吐。
不管是旁人是如何想,这御史大夫郭大人与燕绰向来关系好,第一个开口支持燕绰,“此等伤风败俗的女子,实在是不配我朝之栋梁燕相爷,还望皇上恩准相爷休妻。”
郭大人一出口,其余的御史紧跟而上,再是其余群臣也加了进来,除了气得头顶冒青烟的宁侯爷和气得黑脸的李昶外,其余的人都力求皇上恩准。
至于李麟和李瑜更是嘴角都要裂到了耳边了,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因为上次亁丰帝被痛打,他是不想同意,这燕绰娶了这么一个贱人,还帮着人养孩子,看燕绰憋气,他是觉得心里的这一个月来的气都出乎意料地顺了。
不过这满朝的文武都为支持燕绰,而那宁氏母女,还真是伤风败俗!这不应,这面对满朝文武怎么揭过去?
而且,自己不批,对燕绰有用吗?如今满朝的政务都是他在处理,他转过身自己批了就是了!
这燕绰就什么上奏请求自己,不过就是跟自己吱一声罢了!
想到此,亁丰帝刚顺了的气又是涌了上来,不自觉手指又是颤抖起来,随着手指的颤抖,那锥心之痛就紧跟着而来。
这痛!痛得他背上的冷汗就往外冒。
亁丰帝吸了一口气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燕爱卿,这夫妻多年,你再好好想想,这事来日——”
“微臣已经想清楚了,请皇上恩准。”
“此等下贱妇人,不配相爷,求皇上恩准。”众臣子齐声道。
亁丰帝蜷住了手指,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准。”再等下去,这痛便往全身散发而去,他受不了那痛,太医,他得马上找太医给他施针!
“谢主隆恩!”燕绰谢恩,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亁丰帝就让汪公公唱了一声退朝。
李昶忙大声道,“父皇,儿臣也恳求休妻!”
“回头再说!”亁丰帝喝了一声,直接就起身甩袖离开。
“恭送皇上。”众人忙道。
“父皇!”李昶焦急不已。
“多谢各位大人。”燕绰在群臣的簇拥下往外走。
宁侯爷握着拳头站了起来,拦住了李昶,“三殿下。”
“侯爷。”李昶没有好脸色。
“借一步说话。”宁侯爷请了李昶出了殿阁,寻了个清静的地方,说道,“霏儿是无辜的,还请殿下三思。”
“无辜?”李昶气得恨不得一拳打过去,“那些人拿着的可是她燕霏的肚兜,我亲自辨认了的。”
“殿下,这定是误会,霏儿的为人,我最清楚。”宁侯爷说道,“殿下对手不少,这若借霏儿诋毁和对付你不是不可能的。”这政敌之间,从来都是要不择手段。
诋毁一个女子的名声算什么?
“还望殿下三思!”宁侯爷说道。
“哼,三思,她那来历不明的身世,难道她还能做本殿的正妃不成?”李昶喝道。
“殿下,虽没有相府,可我是霏儿的舅舅啊,她与燕绰没有血缘关系,可我是她的亲舅舅啊。”宁侯爷说道。
李昶负手,“哼,宁侯爷你倒是个好舅舅。”
“还望殿下三思,莫要中了人家的诡计。”宁侯爷轻声劝道,“那几个人不过是地痞流氓,很有可能是为人挑唆利用,如此来对付殿下您的,霏儿她如今又有了殿下的骨肉……”
宁侯爷一提那孩子,李昶忍无可忍一拳打了过去,“你少给本殿提她那肚子里是来历不明的野种!”
“殿下……”
“你当本殿那么糊涂,不清楚她肚子里的孽种?”李昶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宁侯爷眼睁睁地看他远走,然后才是拖着腿出宫,他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始至终,自己的儿子宁谵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当下更是也没有见到人。
李昶当下去了惠妃的宫里。
惠妃正是得了消息,气得脸色煞白,见得李昶来了,挥退了一众下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相爷休妻,燕霏不是他的女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父皇已经准了相爷奏折了,依儿臣来看,相爷说的是事实,燕霏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惠妃当下就气得咳了起来,骂道,“这都是什么事啊,原以为娶了她,我儿便能莫大的助力,不想,却是个来历不明的东西!”
“都是儿臣当时一时鲁莽。”想着当日他跪着求赐婚的那一幕,李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定是那对下贱的母女算计的皇儿。”惠妃脸阴沉得似是能滴出水来,“我儿行事从来稳妥,怎么那日就如此轻率了?那对贱人!”咬牙切齿,“休了她,休了那贱人!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给我儿提鞋都不配!还敢红杏出墙!”
当然是休的,难道还留着她败坏这皇家的名声不成?“我会与父皇说的,父皇的身子骨似是还没有好利索。”李昶说道。
“贱人!”惠妃恨声说了一句,然后目光看向李昶道,“她肚子里的孽种呢?”
昨日还欢欢喜喜地给她赏赐,今日却是给他们这么一击。
这贱人!惠妃恨不得吃了燕霏。
“没了。”李昶冷声道。
惠妃恨声道,“该是赐她一碗毒药!”
李昶抿嘴,面上的表情也表明了他的心思,他也想直接弄死了那贱人!
……
燕绰与同僚分开了后,也没有如往日一般去处理政务,而是与傅久蔺上了马车,回相府。
正是中午的时候,烈阳如火一般的烤着大地,出了皇宫,一路路上都没有什么人,只能听到马车咕隆咕隆的声音。
马车里置了碎冰,凉丝丝的冒着着冷气,燕绰手指轻轻地杯沿摩挲着,状似无意问道,“奏折可都准备好了。”
“梁大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证人和证物都已经准备齐全了,就等义父您的意思了。”傅久蔺回道。
梁大人是工部右侍郎。
燕绰点了点头,“嗯,明日早朝让他呈上去吧。”
“义母的事——”傅久蔺看向燕绰,顿了顿,道,“不如——”傅久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燕绰手指收紧,“人在他手里,我们不能逼得太紧,不仅不能太紧,而且我们表现出来着急的情绪,只要我们表现出来紧张来,那他便因此而拿捏住我们,这件事,我们不能先开口,要等着他求我们!”他自然恨不得立刻能见到心爱的人。
谁能比他更迫切?十多年的分离,他的思念已入骨髓。
可,人在亁丰帝的手里,若他们着急了,那亁丰帝便就能捂着人,顺便拿捏住他们。
如此,反而是他们落了下乘。
“可容妹妹下的毒,这都一个月了。”傅久蔺叹气,义父说的道理,他当然是明白的。
真是结果了亁丰帝的命,那他们去哪找义母的人?
“太医院的太医也不是吃素,能暂时压制也是有可能的。”燕绰微微一笑说道。
傅久蔺点了点头。
回了相府,容华很惊讶,两人竟这么着回来。
于是忙让下人加菜加碗筷。
一起吃了饭,喝茶的时候,燕绰与容华周珩提了早朝的事。
容华和周珩都早有心里准备的,没什么惊讶的。
不过想到坊间的流言,容华笑着说了一句,“宁夫人倒是个果断的。”其实,她心里是为果断,冷静,坚韧的宁夫人鼓掌。
她既能为宁馨报仇,还能逼宁侯爷做决定。
燕绰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看几个小辈,目光和蔼落在乔羽辰脸上,道,“回头等太阳没这么烈了,我们去钓鱼。都去,容儿也去。”
府里有湖,湖里养了鱼,还划了一角种了荷花,如今正是荷花开的时候。
一边钓鱼,一边赏荷,倒也是雅事。
“真的吗?燕伯伯。”乔羽辰双眼亮晶晶地看向燕绰,“那下午不用念书了?”
燕绰笑着点了点头,“今日就放假,晚上也休息,等会歇了午觉大家都去。”
“太好了。”乔羽辰高兴得拍手,起身道,“那辰儿现在就去午睡,燕伯伯,姐姐,姐夫,傅哥哥,你们也都快去午睡吧。”
说完,行了礼就回屋去午睡。
容华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到底是个孩子,他们虽是疼他,可他身边却没有年纪相仿的朋友,想了想,扭头看向燕绰道,“父亲,是不是白天送他去书院,书院里的孩子到底跟他年纪相仿。”
燕绰摇头道,“他历逢剧变,心性比旁人要来的成熟,他的经历与见识,与年纪相仿的人不在一个层面上了。”笑了下,说道,“我会注意他的。”
一旁的周珩道,“孟老爷不是已经动身来东陵吗?孟非澈也一起过来了,他们既过来,那一时半会应该也回不了,到时候就让孟非澈过来住就是了。”
想到懂事聪明的孟非澈,容华一笑,遂把事情放了下去,叫顾妈妈等人来,吩咐了下去下午钓鱼的事项。
……
宁侯爷怒气冲冲回了侯府。
侯府里也是鸡飞狗跳了一上午了。
宁老夫人和宁氏是今早才听得外面的传言,宁老夫人当下就一口气没有上来,晕了过去,吓得宁氏和屋里的人众人手忙脚乱。
请了大夫来,施了针,又开了药熬了吃了,这宁老夫人带着抹额在床上问宁氏,那外面的流言是怎么回事。
宁氏自是一口咬定有人诬陷女儿了。
母女两人就是一顿哭,哭完后,两人又才反应了过来,这外面传成了这样,那燕霏呢?
三皇子里的燕霏现在如何了?
两人忙是急吼吼地派了张妈妈去三皇子府。
一来一回,张妈妈过了午后才回来,一脸的灰白,“老夫人,夫人,老奴没有能见到娘娘。”
她在门外苦苦求了很久,那三皇子府里的人就是不放她进门。
“我们派的人过去探望娘娘的,他们也敢拦?”宁氏忍着怒气,问道。
“是,说是三殿下的吩咐。”张妈妈回道,“老奴好说歹说才打听到了娘娘的消息……”
“霏儿她如何了?”宁氏急声问道。
“娘娘,她……”张妈妈红了眼眶,垂下了头,“娘娘的孩子没了。”
“霏儿……”
“我可怜的女……”
宁老夫人和宁氏双双晕了过去。
屋里顿时一团糟,丁丝言又匆匆赶了过来。
宁侯爷恰好是回来了,吩咐了人去请了大夫来。
宁氏和宁老夫人醒了后,母女两人就搂在一起心肝肉地哭成了一团。
“我可怜的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宁氏伸手揪住了宁侯爷的衣袖,“哥哥,是有人要害霏儿,那肚兜,那肚兜,我记得清楚,那上次霏儿在侯府歇那一晚的时候,换下来的,我还特意吩咐了人收了起来的,怎么会……怎么会就到了那些个地痞的手里去,哪个杀千刀的啊,这是要逼死霏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
这侯府里谁会做这样的事?宁侯爷额角的青筋直跳,怒道,“去,去把夫人叫过来。”
下人得了令,便匆匆去正院请宁夫人。
丁丝言蹙了眉头。
很快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说道,“夫人说了,身子不利索过来不了,又怕把病过给了老夫人。”
宁老夫人气得鼻翼瓮瓮地动。
“她倒还是摆起了谱来了!”宁侯爷怒吼了一句,然后扭头道,“母亲,我去去就来,妹妹,你好好照顾好母亲。”
“是,大哥。”宁氏抹着眼泪点头应道。
“好好跟她说。”宁老夫人嘱咐了宁侯爷一句。
多年的婆媳,她对宁夫人还是了解的,也较为满意她,但这么害自己的外甥女,心里却是恼怒的。
丁丝言走出一步,唤道。“父亲……。”
“好了,老夫人这里有你姑母照顾着,你回房吧。”宁侯爷看了她一眼,道。
“嗯,这大热的天,你也忙了一上午了,回去休息吧。”对着孙媳妇,宁老夫人声音和蔼了几分说道。
“是,祖母。”丁丝言只好应道,屈膝行礼出了屋。
宁侯爷也行了一礼,便出了屋去正院。
宁氏抽泣着与宁老夫人说着燕霏的苦来。
宁夫人正是坐在屋里,泡茶喝,外头人便说侯爷来了。
宁夫人也没有动,等泡好了茶,这才起身看向黑着脸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的宁侯爷,福身,“侯爷。”
“都给我滚出去!”宁侯爷喝一声,下人便是忙退了出去。
宁侯爷看了眼桌上香气四溢的茶,道,“你倒是清闲!”
“侯爷今日不也是清闲?这会居然有空闲到我这里来。”宁夫人睨了他一眼,坐回了椅子,递了一杯茶到了对面,“侯爷尝一尝?”
宁侯爷一把把茶盏扫了地上,“贱人!”
宁夫人只抬眸淡淡地看向宁侯爷道,“怎么这么大的气?”
“你有脸问我?”宁侯爷拍着桌子问道,“你昨日出门都做什么了?外面坊间的流言是不是你放的?”昨日她和儿媳妇出了门,然后外面的流言就散开了,这不是她做的,还会是谁?
“是。”宁夫人回道。
她这般直认不讳,宁侯爷倒是愣了片刻,然后怒不可遏地看向宁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是要逼死霏儿不成?我没有想到你的心肠如此歹毒!”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宁夫人眉眼一下就冷了下去,“我为何这么做?你难道不明白?馨儿死了,就是因为燕霏死的,就那么死在我的面前,宁思严,你漠视女儿的死,可我不能,馨儿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能让女儿就这么白白死了!我狠毒,我心肠狠,燕霏呢?她就不狠了?能那么阴毒对馨儿!”
“可是女儿已经死了!难道你也还要霏儿给她赔上一命吗?”宁侯爷吼道,“那肚兜也是你拿出去的吧?不,是儿媳妇帮你的忙吧?你怎么能如此狠毒?”
“是我拿出去的!”宁夫人说道,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问道,“宁思严,这一个月来,你派人查过那件事吧?事情的真相如何?你心里清楚吧?你身为父亲,不为馨儿做主也就罢了,你还包庇她们母女,护着她们母女,事事为她们母女着想,你还把我关了起来,宁思严你扪心自问,你配为人夫,为人父吗?”
越想,她就越恨。
她跟这个男人生活了是这么多年了,可他竟如此无情,女儿的死,他不管,为了掩盖真相,他还把自己软禁了起来!
人说,岁月流逝,夫妻之间的情分会更厚重。
可在他宁思严的心里,谁都比不上宁思媛母女的分量。
遽然被说破了,宁侯爷气得握紧了拳头,胸脯起伏,“可那也是我们的外甥女,馨儿已经死了,纵是你把霏儿杀了,馨儿也不会活过来!”
说着眼里带了阴厉,“如今看你办的事,对宁家有什么好处?你是不是想毁了侯府你才甘心?因为你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所以燕绰今日已经上旨休妻了!还公开了不承认霏儿这个女儿了!”她若不闹,那燕绰怎么可能会上奏折休妻?
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宁家能得了好?
妹妹是宁家的女儿,燕霏生父不明,燕霏又是红杏出墙怀了别人的种,那所有的脏水和流言蜚语都会往宁家泼。
比起燕绰那落井下是石的伪君子,他更气眼前的妻子!
是她先把事情闹大的,还把外甥女的肚兜交到了那群人的手里,若不是她,那所有的事情都会掩盖在华丽的表面下,一切都是那么光鲜亮丽。
可她却是把事情给传了出去!
他偏袒妹妹和外甥女,还不也是为了整个侯府?她竟然还敢一点愧意都没有地与自己说,是她做的!
真是气死他了!宁侯爷紧紧地握着拳头,就怕是自己忍不住会一拳打了过去。
“宁家?”宁夫人嘲讽地一笑,“侯爷还记得宁家啊,我还以为你心里就只有宁思媛母女呢,你那么偏袒她们母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你的妻子,你的女儿!”
左右燕霏不是相爷的女儿!
“你……”宁侯爷气得一下就站了起来,高高地扬起了双手。
“父亲。”宁谵与丁丝言双双进了门,宁谵伸手快一下就挡在了宁夫人的面前,“父亲。”
“孽子,让开,今日我要好好教训一顿这个满嘴喷粪的婆娘!”宁侯爷暴跳如雷,又扬起手掌,这一下打在了宁谵的肩上。
“宁思严,你敢打我儿子!”宁夫人伸手把宁谵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严厉看向宁侯爷,“宁思严,我今日就跟你说明白了,这事是我做的,我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你亲自把宁思媛母女这块腐肉给剐了,我就是要你亲自把宁思媛逐出宁家!”
“不可能!”宁侯爷吼道,“她是宁家的女儿,是我宁思严的妹妹,如今被燕绰那小人休离,我更不能不管她!”
“馨儿也是你的女儿,你从来也就没有想过馨儿的感受,没有想过我这个做母亲的感受,你设身处地着想的都是宁思媛母女!那就第二条路,我们和离。”那一点点的希望都被他完全扑灭,宁夫人说道,“儿子和儿媳跟我走。”
“你简直是异想天开!”宁侯爷气得站了起来。
“你既然不能剐了那已经发了臭的腐肉,侯府,宁家还有脸吗?你想把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侯府交给儿子?”宁夫人讥讽看向宁侯爷,“你还有一点点的良心,就不要害儿子!”
宁侯爷皱眉,抬眸看向宁谵。
宁谵和丁丝言两人脸色不变地站在妻子的左右,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宁侯爷心头顿时剧痛,目光紧紧地锁着宁谵,看了片刻,才开口问道,“谵儿,你早就知道你母亲的意思?你想和她离开?”
“请父亲成全。”宁谵目光坦然,说道。
“儿子有眼睛,他会分辨是非。”宁夫人冷声道。
“都给我住口!”宁老夫人扶着宁氏的手推门走了进来,一张脸铁青无比。
宁氏则是摇摇欲坠看向宁侯爷,“哥哥,你说什么?相爷上奏折休妻,还公开了霏儿的身份?”
“你们……”宁侯爷又是看了眼丁丝言,然后看向宁夫人道,“你这个毒妇,你竟然挑唆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你……你……!”
指着宁夫人,手指不住地抖动,嘴唇抖着,再是看了眼她旁边的宁谵,唇张了张,张嘴喷了一口血来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题外话------
嗯给个什么下场给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