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退了下去就去写奏折,周珩看向六皇子问道,“说说你的看法,皇兄会怎么处理这案子……”一连串问了六皇子好几个问题。
六皇子认真思索了一番,这才说了起来。
两人不是刑部的人,所以其余的事也不会轻易麻烦到他们两个面前来,于是叔侄直说道到了下衙的时候才作罢。
这小皇叔可比那些个夫子严厉多了,六皇子吁了一口气,跟着周珩站了起来往外走,出了衙门大门,便笑眯眯地说道,“好些天没有给皇婶请安了,我今个儿去给皇婶请安。”
周珩瞥了他一眼,“你府里养不起厨子?”说是去探望人,还不是就是去蹭吃蹭喝。
心思被说穿,六皇子依旧笑嘻嘻的半分窘色。
这般死皮赖脸,周珩就道,“回头让侄媳妇挑几个伶俐又忠心耿耿的,我让你皇婶跟人说一声,让他们去一品楼或是楼外楼去打打下手。”
“谢谢小皇叔。”六皇子高兴地应了下来,然后又表态说道,“小皇叔您放心,到时候他们定只负责我府里的吃食,绝对不会给小皇叔和小皇婶添麻烦。”
这几年大大小小仿一品楼和楼外楼的也不少,不过到底是比不上,六皇子很明白其中定是有秘方的,所以才表了自己的心。
周珩没有理会他。
六皇子便骑马与他一起往前,到了昭王府的时候,六皇子却没有下马而是笑着对周珩说道,“小皇叔,我今日就不去打扰小皇婶了,回头等休沐再带了茗儿和之禹去给小皇婶请安。”
周珩知道他急着回去挑人,挥了挥手进了府。
晚霞绚丽地映红了大半个天空,等周珩洗漱了一番从净房出来的时候,容华已经让人摆了晚饭了。
等吃了饭,上了茶,醉彤和流苏就带了人退到了外面。
周珩把回来的时候放在桌上封好了信封递给了容华,“你看看。”
厚厚的一叠。
容华疑惑地接了过来,然后打开了看了过去。
好半响才看完,抬头看向周珩。
周珩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容华抿下唇,道,“只怕会把罪推给死人的身上去吧?”
上面证人的证词,还有证据,无比显示风太医一家是含冤。
而当年的事,周珩不想说,想来是太过惨烈了吧,这历来争储都是鲜血淋漓,容华虽是心疼他,但也一直没有问。
今日更不会开口。
“我和你想到一块了,他定是会退到两位已经死了的皇兄身上的。”周珩伸手握住了容华的手。
手却带了几分凉意。
容华下意识反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一向暖和的,想来是想到透骨伤心的事。
周珩摸了摸她的手,表示自己没事,然后扭头把醉彤叫了进来。
“王爷,王妃。”
“去请映姑姑过来。”周珩吩咐说道。
“是。”
醉彤应了一声,很快把映姑姑请了过来。
容华请了她坐到了下来,然后把她刚看过的纸张推了过去,“姑姑,你过过目。”
映姑姑看完了后,起身跪下了下去,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奴婢替风家谢过王爷,王妃的大恩大德。”
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姑姑是流光姐姐的师父,又是王爷的救命恩人,我和王爷向来尊你为长辈,你这一声奴婢可是折杀我们了。”容华起身扶了她起来。
映姑姑向来明白他们对自己的心意,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王妃和王爷的厚爱,一直铭记在心。”
自然也不好让她一个孕妇累着,映姑姑便是重新坐了下来。
“姑姑,只怕这罪到时候会让死去的晋王和秦王身上。”周珩说道。
“嗯,能还风家清白,我已经很满足了。”映姑姑道。
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能有朝一日还风家一个清白,她以为这辈子她是隐姓埋名躲一辈子了,如黑夜里的老鼠一般。
不想还能遇到王爷和王妃两个贵人,能洗刷了风家的清白。
当初风家是因为谋杀先皇而灭族,既推死人身上,那就是因为死人不会说话,死无对证啊。
“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周珩淡淡地说一句。
映姑姑心了一跳,忙道,“风家能洗刷清白,想来父亲母亲九泉之下也瞑目了,谢谢王爷。”
这话里的意思包含太多了。
皇上本就忌惮着王爷,若是再翻出陈年旧事,只怕会又是一场腥风谢雨,她打心里不想王爷和王妃冒这个险。
容华心里大体也能猜到一两分了,柔柔地看了眼周珩,倒是没有说什么,偏头笑着看向映姑姑说道,“回头等还了风家清白,我陪姑姑出去逛逛。”
映姑姑笑着说道,“王妃如今身子重呢,回头找个小丫头陪我出去逛逛就可以了。”
“回头再去风家的府邸看看,若是空着那就会还给姑姑的,到时候让人过去收拾收拾。”容华笑道,“姑姑不想触景伤情,那我手里有几个宅子,回头姑姑喜欢哪个,就住哪个。”
映姑姑心里感动,“年纪大了,若王妃与王爷不嫌,那我就呆在王妃身边,等王妃生了孩子,帮着照顾孩子。”
映姑姑这些年来都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她愿意留在王府容华当然高兴,“我们当然是乐意之极。”
说了会,映姑姑才起身告辞。
周珩和容华夫妻两人说了会话,就歇息了。
……
翌日早朝,奏折递了上去,正德帝压了下来,等散了朝把乔羽庭叫去了御书房。
“这案子是你一路在跟的,可有什么疑点没?”正德帝拨弄着茶叶,问道。
乔羽庭微抬眸看了看不出喜怒的正德帝一眼,回道,“回陛下的话,没有发现什么疑点,那几个证人,微臣也是查了个彻底,也没有任何发现。”
小心望了一眼正德帝,乔羽庭继续说道,“陛下放心,等这案子结了,微臣会派人跟他们回去。”
正德帝抿了一口茶,点了点头,“嗯,好好跟着,但凡有一丝猫腻,便把给朕严刑拷打,问问看是谁指使的!”
后那一句话冰冷至极,透着透骨的寒意。
“微臣遵旨。”乔羽庭忙行礼应了。
“平身吧。”正德帝说了一句,然后问道,“江将军快回了吧?”
乔羽庭回道,“是,陛下,还有几日就到了。”
“哪天到,你去迎迎他。”正德帝摆手。
“谢陛下隆恩。”乔羽庭甚是感激地退了出去。
奏折压了一日,正德帝就批了。
风太医一家洗刷了清白,罪责如是容华和周珩所料推到了死了多年的秦王身上。
这事情一公布,徐流光就带了儿子到了王府,抱着映姑姑两人哭了一番。
等徐流光告辞了,映姑姑与容华说道,“王爷和王妃的恩情我记在心里,但我还是不要露面的好,我这一露面,有心人定会把这事情联系到了王爷身上可就不好了,到时候,我这些年住在庄子上的事可能也会查出来。”
她风家的人,和王府走得这么近,不用查都能猜到这案子是王爷在背后安排的。
“这有凭有据的也公布天下了,难道还能把你当逃犯不成?至于流光姐姐那边你放也放心好了,王爷和我早就说好的,就说你是从东陵跟着我们回来的,你是王爷的救命恩人,王爷报答你的恩情那是应该的。”当初周珩的身子就是说在东陵碰到了神医,所以才治好的,那映姑姑跟他们回来也就是顺理成章了,自然也就和徐流光他们就撇开了关系。
见他们都已经早就安排好了,映姑姑也就没再说什么,陪容华坐了会就起身告辞回去。
容华回了屋,换了衣服与醉彤说道,“我总是觉得那晚上,帮林律和叶怡月的人是乔羽庭。”
“王妃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醉彤扶着她坐下。
“也不是。”容华摇头,这只是她的直觉,“让人盯着点乔羽庭。”
“是,王妃。”醉彤点头应道,递了一个青枣给她,边说道,“那乔羽庭是忠于皇上,没有靠拢哪个皇子,那一晚叶怡月和林律若真是他出手帮的,那还真是令人深思。”
容华微笑着咬了一口青枣,“嗯,我就是想看看他唱的是哪一出。”
当年风家的府邸还在,如今风家还了清白那府邸是该还给风家的,所以,容华第二天晌午就让醉彤陪着映姑姑去了衙门。
风家姑娘还活着!
而且是昭王的救命恩人,和昭王府关系匪浅。
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正德帝当然也很快知道了。
当场正德帝就把批阅奏折的朱笔给折断了,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周珩!”
吓得屋里伺候的人扑通都跪下了下去。
“昭王和风家有什么关系?”正德帝瞪向那回禀消息的内侍问道。
那太监哆嗦着回道,“回陛下的话,王爷的病风姑娘治好的,去年与王爷王妃一起从东陵回来的。”
“好,好,好啊,真是朕的好皇弟。”正德帝怒极反笑。这么不声不响地把风家人藏了起来,难怪事隔多年又翻出了风家的案子来。
他周珩倒是好,不仅不会有藏匿逃犯的罪,还能得了一个为救命恩人洗刷冤屈的好名声!
张公公忙递一盏茶过去,道,“陛下息怒。”
正德帝伸手就把茶盏给砸了。
这有证有据的,又把当年的事推到了秦王身上。事情已经公布,难道他还能收回来了?
……
正德帝气得一肚子气的时候,叶怡月也是气脸色铁青,“果是吴宝珠那贱人!”
“是。”铃铛点头回道。
叶怡月问道,“那张嬷嬷这两日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
叶怡月扭头看向院子里正和宫女一起带着湘河公主玩的张嬷嬷,冷冷了两声,道,“找个由头把她收拾了。”
“是,娘娘。”铃铛应了一声,又问道,“那吴美人呢?就这么放过她?”
放过吴宝珠?怎么可能!叶怡月冷笑,“过几日宫里有宴会吧?”
“是,是陛下给江将军接风洗尘。”
叶怡月微颔首。
江将军那是乔羽庭的未婚妻的父亲啊!该好好筹谋筹谋。
过了两日,湘河公主的乳嬷嬷失足掉到了御花园的荷花池淹死了。
这御花园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人失足掉进荷花池,是以这件事在后宫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虽不少人会想到中秋那晚的传言,不过大家也就是说一说不敢往正德帝的面前说。
方皇后更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挑了几个嬷嬷过去让叶怡月给湘河公主挑一个。
“没有想到只是除了这么一个嬷嬷。”齐贵妃的心腹嬷嬷很是不满地说道。
“再看看,不定是敲山震虎呢。”齐贵妃微着说道,“这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是简单的?你看那吴宝珠进宫才几天啊,就不声不响地就设了这么一个圈套。”直接就把她的女儿女婿都圈了进去。
“娘娘,昭仪娘娘那边没有其他什么动静了。”心腹嬷嬷说道。
齐贵妃抿了一口茶,笑了,“嬷嬷还记得那叶怡珠吗?”
叶怡月是被堂姐叶怡珠设计进的宫。
当年叶怡珠九死一生生了孩子就撒手而亡。
这生孩子是凶险,正是因为凶险其中能做的手脚可多了去,当年一屋子的嬷嬷和宫女,稍问一下当时场景就知道里面的情况了,而当年叶怡珠怀着湘河公主的时候,叶怡月就是随侍在左右的,所以都不用让人查,齐贵妃就能猜出个八九。
这几年来叶怡月不声不响地利用了一个湘河公主得了皇帝的宠爱,她叶怡月会只灭那一个张嬷嬷就能甘心的?
……
八月二十一,江勇带着几个儿子风尘仆仆抵京,乔羽庭和江钰源等人迎到了城门外。
翌日,宫里举行宴会为江将军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