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叶文走了。
薛绯烟从膝盖上抬起眼皮子。
那她是不是可以,进屋子里去层层热气儿?
她左看看,右看看。
两个值夜的小厮已经跟着他一并走了。
屋子里头没人。
薛绯烟悄咪咪的从外头钻了进去。
一进屋子,扑面而来的热气,让薛绯烟舒服的嘤咛了一声。
果然,还是有钱人家会享受。
薛绯烟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那里就睡。
今天夜里,实在是把她累坏了。
薛绯烟是被盛叶文用脚踢醒的。
他用他那无比尊贵的鹿皮靴子,十分嫌弃的踢了踢薛绯烟脚上的那双旧棉鞋。
“这穿的是个什么鬼?”
他皱起他那矜贵的眉峰,喊了一声:“常丰,给她找身行头来换上,跟在本公子身边,这样一副穷酸样子,是想出去丢我的人吗?”
薛绯烟:“您也可以放我回去,这样我就不会丢您的人了!”
盛叶文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薛绯烟,“你想什么呢?做梦还没醒?”
“……”
“既然没醒,那就去给本公子做早饭,记得做清淡些。”
“……”
好家伙,他这院子里头,专门负责给他做饭的大厨,都是从京城高价聘请回来的,放着好好地大厨不用,要她来做?
她倒是敢做,他敢吃吗?
薛绯烟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两圈。
盛叶文连看都没看他,便像是摸透了她的内心。
“我知道,你进府之前,是卖包子的,想必你的手艺很好,你若是敢故意将东西做的不好吃,那我便再加一个月的期限,你自己斟酌着办。”
被拿捏的死死地薛绯烟:“……”
做早饭而已,她又不是没给他做过。
薛绯烟去了小厨房。
盛家向来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那边是当日采买的一切食材,必须先紧着苁文苑这便先挑,等盛叶文挑完了,再分配到各院。
若非他的那些兄弟们都知道,他命不久矣。
光是这份殊荣,就足够盛叶文死一千次,一万次。
小厨房里头的食材,都是今日采买的最新鲜的东西。
薛绯烟粗略一看,鸡鸭鱼肉一应俱全,瓜果蔬菜,应有尽有。
这季节,还能搜罗来这么齐全的蔬菜,也真是难为采办的那些人了。
薛绯烟一面念叨着败家爷们儿,一边认命的拎起一只鹌鹑,欻欻两下,将一只鹌鹑分成了几块。
随即,她将剁好的鹌鹑,丢进了砂锅里,又加了一些滋补的药材,添了水,先用大火烧开,再转到小灶上,用小火慢慢的煨着。
薛绯烟做饭的手艺很是不错。
前世,她跟在他身边伺候的那一个月,盛叶文便只吃她做的饭。
一日三餐,一顿不落。
薛绯烟知道他的口味。
偏清淡,不能食辛辣的食物,每顿必须有一个滋补的汤,那是根据大夫留下来的食谱,专门研究出来的药膳。
薛绯烟将砂锅放在灶上面煨,自己则转头,去收拾别的食材。
她打算给盛叶文做包子。
一来,是她拿手。
二来,是因为,她知道,盛叶文不喜欢吃面食。
因为他不喜欢,所以她就偏要做。
薛绯烟被自己的这种心态笑到了。
所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
盛家于整个西关镇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钟鸣鼎食的人家了。
薛绯烟挑了块羊肉。
在大夏,羊是不能随便宰杀的。
羊肉也不是随便就能吃上的。
可盛家却时常都有。
不过盛家的羊肉,都是挑人送的。
不管别的院子有没有,苁文苑必须有。
薛绯烟就着羊肉,调了个羊肉大葱馅儿。
嗯,别问她为什么挑这个馅儿。
问就是,盛叶文不吃大葱这般呛鼻子的菜。
蒸了包子,薛绯烟又炒了两个小菜。
等到这些都上桌的时候,汤也煨好了。
两道小炒,一碟包子,一个药膳汤。
这些东西,对于寻常人家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可对于盛叶文来说,委实是有些太少了。
“我们家公子,一般早饭要吃八道菜,一道汤,姑娘您做的早饭,不符合规矩。”
常丰像是一个传话筒。
这一番解释的做派,到显得,盛叶文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似的。
薛绯烟十分好脾气的笑道:“抱歉啊,这位小哥,我在做早饭之前,也没人通知我,你们家公子吃早饭的规矩是什么,既然东西都做出来了,那就请公子将就这一顿,下次,下次奴婢一定按照规矩给您做,好不好?”
盛叶文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这碟白白胖胖的包子。
常丰又道:“这位姑娘,我们家公子,自小便不喜欢吃面食,你在做饭之前,难道不会提前打听一下公子的口味吗?”
薛绯烟表示忍无可忍。
“这位小哥啊,我想你是误会了,你们这个院子里头,有人跟我说话吗?”
常丰:“……”
“再说了,我做早饭的事情,你们院子里头的这些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们都知道公子的喜好,我不过是个新来的,我不知道,找不到人问,又没有人同我说,我……我也很无奈啊!”
薛绯烟说着,便要哭天喊地的抹眼泪。
好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委屈一样。
“公子啊,既然,我又伺候不好您,做的饭菜也不合您的胃口,不如,您就大发慈悲,放我回去,可好?”
薛绯烟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家。
她心里头担心楮墨。
虽说盛叶文派人回去,给楮墨传了口信。
可她毕竟人在盛家。
只要她在盛家一天,楮墨就不可能安心。
薛绯烟心里头着急,可又偏偏不能表露。
她心里头煎熬,只能趁机,能说一句是一句。
最好是把盛叶文说烦了,让他一怒之下,放她回去才好。
谁知,盛叶文偏偏不按套路出牌。
“我都没吃呢,你怎么就知道,你做的东西,不符合我的胃口?”
盛叶文拿起银箸,夹起一个包子,干脆利落的咬了一口。
鲜香滑嫩的羊肉馅儿,饱含着醇香浓郁的汤汁,夹杂着大葱的芬芳,喷泉似的,在他的口中炸开。
薛绯烟原本以为,他会一个生气,直接将包子扔到地上。
谁知道,她预想中的情节,并没有发生。
盛叶文在万众瞩目下,慢悠悠的,将一个包子吃完了。
吃……完……了……
从小到大,吃到面食就作呕的人,竟然将一个拳头大小的包子,给吃完了。
别说是常丰,便连从小伺候盛叶文长大的奶母,都惊呆了下巴。
她得赶紧去将这件事情禀报给小娘,这姑娘,必须留在他们府里,专门给二哥儿做吃食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