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墨凑过去,将脑袋伸进房里,往里头探了探。
“他人呢?”
“丢了。”
薛绯烟回头,看着淡然说出这两个字的楮墨。
“?”
丢了?
丢哪儿了?
楮墨笑道:“阿姐不喜欢他,我便将他丢进了后山里。”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薛绯烟往灶屋那头拉。
“我从后山回来的时候,居然遇到了一头袍子,那只傻狍子见到我,吓得往前跑,连路都没看,往前一跳,居然撞到树上,给撞死了。”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袍子拖回来,正在厨房里烧水,准备处理,阿姐你帮着我一起,可好?”
“袍子自己把自己给撞死了?”
这话,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是啊!”楮墨伸出手,指着被他拖在小院角落里的傻狍子,“喏,就在那,看起来还挺肥的。”
薛绯烟走过去,不由得惊叹。
“简直神了,咱明天还去山里头捡袍子好不好?”
她手里头的那点钱,被她盘算来,盘算去,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好不容易,她才下定决定,一咬牙,一切齿,割了二斤肉回来,想着给楮墨补身体。
早知道家里有这么大一只袍子,这买肉的钱,她留着给小墨多买两张黄草纸练字多好啊?
楮墨哭笑不得。
“阿姐,不是每天都能这么碰巧的。”
薛绯烟哼哼了两声,兴致勃勃的拿出一把她刚刚买回来的菜刀,比划着一会儿要怎么把这只傻狍子卸开比较好。
楮墨则乖乖的,一面看着锅里的水,一面整理薛绯烟买回来的那些东西。
直到天完全黑透了,薛绯烟和楮墨两个人,才算是把袍子给处理好了!
两个人累的气喘吁吁,薛绯烟摸了摸饿的咕咕叫的肚子,突然想起来,她今天还在市集上买了两个大肉包子。
“我们晚上就吃包子吧!”
虽然只有两个。
楮墨洗干净砧板和菜刀,指了指厨房的炉灶,“包子我早就放在这里热着了,下边的锅里,我还煮了稷麦粥,现在应当已经煮好了。”
薛绯烟心花怒放的伸出手,揉了揉楮墨的脸蛋。
“我们家小墨可真能干,不愧是我弟弟,就是贴心。”
因着两个人都累着了,薛绯烟替自己和楮墨打了粥,实在不愿意往桌上端,两个人围着灶台,就这么吃了起来。
一口热粥下肚,薛绯烟又啃了一口大肉包子,浓郁的肉味,夹杂着葱香,在她的舌尖绽开,薛绯烟满足的眯起双眼,认认真真的感受着油汪汪的包子带给她的快乐。
薛绯烟高兴,楮墨也就高兴。
他的阿姐,真的吃了太多的苦。
他一定会加倍努力,让他的阿烟,享受到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少年坚定的信念,从他在医馆睁开眼睛,看见守在他身边的薛绯烟起,便矢志不移,坚如磐石。
“对了,我今天在镇上,找了份工,从明天开始,我便要去上工,白日我不在家,你一个人在家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是老薛家那些人来找茬,你只管去三叔公哪里,让他替咱们主持公道,千万别吃亏,知道吗?”
薛绯烟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便同楮墨一一交代着。
楮墨没想到薛绯烟这么快便能找到工作。
他放下碗,疑问道:“你找份什么工作?在哪儿干活?干什么活儿?那里靠不靠谱?”
薛绯烟笑了,“您怎么这么多问题?才十岁的小屁孩,怎么跟碎嘴子的老妈子似的?”
楮.碎嘴子老妈子.墨满眼幽怨的看着薛绯烟。
薛绯烟立即不笑了,十分认真的回答道:“我找了个酒楼里帮厨的工作,就是西关酒楼,那里肯定靠谱,你只管放心便好。”
“西关酒楼?”
楮墨有些诧异。
“那样的地方,阿姐你是怎么进去的?”
不怪楮墨有此一问,实在是西关酒楼确实不好进。
身为西关镇最大的酒楼,充当着整个西关镇的门面。
一般情况下,若是西关镇来了什么达官显贵,住在那里,都是大部分人的第一选择。
因此,西关酒楼几乎不对外招工,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在里面谋一个铁饭碗,可那里,别说是帮厨,便是一个只负责扫地擦桌子的帮工,都不是那么好进的。
说到这个,薛绯烟来了兴致。
“这件事多亏了厚朴,我今天恰好在镇上遇见了他,他知道我想找工作,便把我带到了西关酒楼。”
薛绯烟越说,眉眼越是飞扬,“你说巧不巧?他那表哥,正好是西关酒楼的主厨,又正好要招帮厨,芡实大哥见我干活儿不错,便答应厚朴,让我去那里面试试,若他瞧着我真的不错,便会留我在里面正式上工。”
楮墨一听到厚朴这两个字,整个人便有些不太好。
并非是他小肚鸡肠。
而是作为一个重生回来,看似十岁,实际已经二十多了的男人,他一眼便看出了厚朴对薛绯烟的心思。
不纯正。
不老实。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真小人。
薛绯烟不知道楮墨已经在心里给厚朴贴上了一系列毫不友好的标签。
她由衷的感叹道:“厚朴小哥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呢!不愧是行医的人,果真心地善良。”
啊呸。
楮墨咬紧了腮帮子,手里的包子顿时不香了。
他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薛绯烟的手里,“我吃饱了,先去睡,阿姐你多吃一些,碗留着我明天再洗。”
薛绯烟一脸懵的看着自己手里头多出来的半个包子。
她又对着楮墨才喝了两口粥的碗里头看了看,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才吃这么点就吃饱了吗?大夫说了,你要好好调养身子,你再吃一点好不好?”
楮墨神情沮丧。
“阿姐,我真的吃饱了。”
这孩子,是怎么了?
楮墨十分头痛。
若他再年长几岁就好了!
薛绯烟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回到房间的时候,楮墨已经睡着了。
饶是有疑问,她也没法问。
简单的洗漱之后,薛绯烟也拉过被子,睡在了楮墨身边。
夜深人静。
外头清晰的传来两声布谷鸟的声音。
楮墨睁开眼睛,听着身旁人儿均匀的呼吸声,眼底没有一丝困意。
他从床上起身,披着大袄子,从炕角边的被褥里拿出一篇他刚刚写好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