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卬伸出手臂作了一个请的动作,使者把中奖号码一一公示,十个幸运儿就从战俘营中被拉出,被灰心沮丧的使者带回向营。
恭送完使者后,田单疑惑地问道:“太傅,万一真的运气好,被他找到了前三的摇球,我们岂不是要亏到姥姥家?”
和他有同样表情的,还有田双等一票甲士——虽然使者不大可能暴起伤害公子卬,但众人不得不防。
“这号是他想摇到就能摇得到的吗?”公子卬的脸上摆出一副“田单你怎么这么天真”的表情:“你看这是什么?”
公子卬笑吟吟地从衣袖中取出三颗摇球,上面赫然分别携着“一号”、“二号”和“三号”。
老子可是刷过抖音的,“三仙归洞”这种藏球伎俩,哥可是门儿清……
使者回到营地,奄头耷脑的。公子盻见一儿两孙没一个回来的,不由得捶胸顿足:“你啊,手气太臭了!”
第二天,公子盻派了一个新的使者。这位使者比较讲究,五更天起来,就焚香沐浴,跟着公子盻在神牌前,对着烤乳猪等满案的贡品,虔诚叩拜、祈祷,跪至夜幕降落,方才揉着发酸的膝盖起身,载着又一车箭矢出发……
第三天……
……
第六天。公子盻已经耗尽了全部箭矢,正捉摸着去哪里搞箭支,华御事气呼呼地上门指责道:“公子盻,你这是要背叛我们吗?”
华氏的营地与向氏毗邻,向氏每晚运送箭支,免不了引起了华氏的注意。
“你昨天运了什么东西给宋卬?你最好如实说来。”
公子盻无奈,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与华御事听。
“你这是资敌!我们本来可以撇下你走的,是你在众人面前拍着胸脯许诺能激那宋卬出城决战,我们才按捺下撤兵的欲望。
如今你把向氏的箭矢都给了宋卬,万一他丧心病狂出来劫营,你拿什么抵御?
你简直是疯了!”华御事的嗓门渐渐高了起来,面色赤红。
公子盻露出一脸的悲戚:“若不如此,我那可怜的儿孙,就再无生路了啊。”
公子盻的声音有些哽噎,华御事语气也软了下来:“这件事情,你没有与我们商量毕竟不对,但是也情有可原。”
公子盻见他语气不再严厉,趁机哀求道:“我已经没有箭矢了,现在战俘只有一百二十人了,华兄可否借我一千一百箭矢,兴许下一个就能抽到我那嫡子嫡孙了。你就可怜可怜我膝下就这么几个儿孙吧。”
华御事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而走。
……
新一波使者来到公子卬的兵营,哀声道:“请太傅高抬贵手,放了公孙訾守一家三口吧。我家实在没有更多箭矢了。”
公子卬客气地请他起身答话:“何必如此?箭矢不足,可以向华氏、戎王借箭吗?你们曾经那么亲密地并肩作战,他们怎么会熟视无睹呢?”
“求过了……”使者哭哭啼啼地坦白,和后世的申包胥一般无二:“戎王他们不仅不愿意借予我们箭支,还严厉禁止我们打造箭支给你们。
我们实在是山穷水尽了啊。”
这厮,估计是公子盻专门派来卖眼泪的。泪囊发达得如同泉眼,无尽的泪水哭了半天也不见干涸。
公子卬靠在椅子上——这个时空这是他的新发明,挑了挑眉毛:“不要这么说嘛。咱们现在通过交换战俘也解下了友谊,我怎么可能放任我的朋友,罹受断子绝孙之痛呢?”
使者顿时喜笑颜开,不等他出言感谢,公子卬抢先说道:“不过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一码归一码。
不过箭矢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通融的。这样吧,我最近需要一批榆木作建筑,你们去砍伐一批榆木过来,榆木粗壮须逾越二尺宽,断成十五尺(三米)一截,一截一截卖给我,我按照市价购买。”
向氏使者如蒙大赦,千恩万谢而去。
砍树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过华氏、戎王,他们和公子盻爆发了新一轮的争吵。
“那宋卬就是要耍着你玩的!”华御事已经面红耳赤了:“他根本不打算把你的嫡子嫡孙还给你,他让你运送箭矢,他让你砍伐榆木,不过是教我们大军虚耗士气、粮草、气力。
用不了多久,你调教的向氏兵卒就会累得和一帮民夫一般无二。没有箭矢可射,身体因为伐木而被折腾得驽钝不堪。
你居然轻信你的敌人,简直愚不可及!”
“可是,他们同样释放了我向氏的战俘回来啊,按照市价,箭矢换人,公平买卖,我们也不亏,况且诸位每日的粮耗都从我这里出,你们又有什么损失呢?”公子盻据理力争道。
“数千的兵马身处险地,就为了你那没有赎回的一百二十个战俘嘛?”戎王冷冷道。
公子盻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他俯身扑在地上,哀求戎王:“戎王容禀,我若失此机会,恐怕真的断子绝孙了。我不求把儿子、孙子尽数赎回,只要回来了一个就心满意足了。
一百二十个人啊,兴许下一个就能回来。就算运气平平,平均再抽‘盲盒’四十次,也该有一个孩子回来能继承我的香火。请戎王怜悯。
况且一万支箭矢都送出去了,现在若是停下来,前面的付出,可就白白浪费了呀!”
戎王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男人,公子盻紧紧抓着一线希望不肯松手,戎王根本无法理解中原人那种一定要留后的执着。
“真不像个男人。”戎王一甩衣袖,捏着鼻子认下了公子盻的请求。
……
一车车的榆木被运入公子卬的大营,被加工成秘密武器。
公子卬冲着使者拱了拱手:“恭喜足下,终于抽到了向戌的号码。”
使者苦笑道:“太傅真的没有在摇球上作手脚吗?为什么我们在倒数第三抽才抽到了小主人?”
“足下是在质疑我的诚信吗?”公子卬佯怒道:“摇球是足下亲手抽取的,放球的时候,也是足下亲眼见证的。要怪就怪向氏杀人造孽太多了,欠下了阴德。”
使者也不敢在最后关节和公子卬闹红脸,支开话题,请求把向戌带回去。
公子卬一把拦住他:“等等。足下有一件事忘记了。足下运气实在太臭,害的这么多战俘在我的地盘白吃白喝,我实在吃了大亏,足下只要把积欠的餐饮款项还清,我就行个方便,放訾守三父子一同回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