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悔过?”
白浅的脚步没有任何的犹豫。
周边雾气渐浓,逐渐勾勒出一道宛若实质的场景。
那是一座满是花的庭院,一位男孩目光空洞的坐在秋千上,宛若与世界隔离。下一刻,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以一种不可忽视其存在的方式闯入了他的世界。
那天小女孩所说的话,至今仍旧在他的耳边回荡:“哇!你好厉害啊,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大英雄的!”
他记得,那是他第一次遇到那个女孩,第一次遇到如此耀眼的人,那时的他又在想什么呢?
命运在那时给他开了一个玩笑,在给他带来救赎的同时,也注定会将他带向无底深渊。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当他回首望去,就会发现,命运的齿轮就是从那一天开始转动。
雾气扰动,那天的景色逐渐虚化,重新变成了另外一道场景。
天空阴沉的如同要塌陷一般,大哥死了。
身为神之代言人家族,我们的使命不仅是传达神言,更是为了保护人民。我们即是保护人民的盾牌,理应如此。大哥为了防止一个村子的人被献祭给神,他选择了反抗,反抗神的结果可想而知。
他死了。
也许就是那一刻,他才决定要造出一个属于人类的神,一个能让所有人安居乐业的神。
雾气如同波澜不定的潮水般涌动,记忆中的画面逐渐演化。
他与卡丽莲逐渐熟络起来,而他研究的登神计划也在有条不紊的开展,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直到他的研究被发现。
若是一只蚂蚁想要成为人,人会怎么想?第一反应恐怕是嘲笑。可是当他们发现蚂蚁真的研究出了可以化为人的方法时,他们慌了。
正如那些神,可笑又卑劣。
触之禁忌,刑祸随之。
无法治愈的疾病只在瞬间便席卷了整个世界,神降的惩罚自然无法轻易的用人力来解除。他暂且搁置了登神的研究,转而想要破解这种疾病。
他有自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能救治人们。
三年时间,他和卡丽莲在全世界奔波,有人在他的治疗中恢复,也有人在其中死去,甚至他还会背着卡丽莲做一些违反人道的药物试验。这种疾病便是如此,总结经验发现规律,最后找到答案。
每当有人死去,卡丽莲都会替人祷告。他曾经问过对方,明明是神降下的惩罚,你为什么又要向神祷告呢?
那时她的回答他已经忘了,只记得当时回答时对方那如同太阳般惊艳的笑容。
可是他忘了,太阳也会有陨落的那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被召回了家族,不知道家族中人对她说了什么,第二天,她的家族便决定将她作为祭品送给神明,渴求神明的宽恕。
他慌了,第一次如此的惊慌失乱。
他第一次这般冒失,只身闯入了那所关押她的牢狱。他向她说:“我带你出去,神是不可能就这么宽恕我们的。”
她用手将困住她的铁柱掰开,又用力将其还原。她用行动告诉了他结果,这时他也明白了为何这牢狱的坚守为何这般松懈。
一个不想离开的人,还需要看守吗?
他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总是为他人着想。他也知道,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
“在我死后,请你救救他们吧,我的大英雄。”
在他离开前,这是卡丽莲最后一句话。
她死了,死后神明到底有没有宽恕我们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对那群将卡丽莲送上火架的人感到恶心,这时我才知道,卡丽莲是被百姓用投票的方式选出来的祭品。
多么可笑。
可是他还是遵守了与她的诺言,在她死后三日,他研制出了疾病的治疗方法。
在她死后,他成为了所有人的英雄。可是他又觉得一切索然无味。
这样的人,真的有被救治的价值吗?
雾气逐渐演变。
他重新探究登神之路,终于找到了登神之路最简单的构建方式——用两个不同世界等量充足的灵魂,纠缠后化为登神之路。
时间荏苒,家族逐渐没落,只剩一座摆放神像的博物馆,他将这最后拥有的东西交给了与卡丽莲周游世界三年间救治过的一个男孩。
千年时间,他曾收集灵魂,也谋划接触另外一个世界......
雾气演变,一切的一切,最终直到记忆全部结束,天空中的声音再次响起:“求而不得、触碰禁忌、舍弃人的身份、造成无辜的杀孽....你可曾悔过?”
“......”
“悔?我要悔什么?”
白浅脚步毫不停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夙愿,我从未悔过!”
雾中的沉默一瞬,却也渐渐散去。
......
他又回到了那一天。
“不,不要!”阿列克谢绝望地大喊。
眼前,是刚刚笑着的父母,以及那个永远比自己精明的弟弟。游荡的幽魂用手将他们胸膛的心脏掏出,他们的生命定格在了微笑的那一瞬。
“哥哥,活下去。”
那是他弟弟的声音,这么想起来,莫凡那家伙跟自己弟弟有很多的相似点。
“可曾悔过?”
天空传来一道声音。
“可曾后悔那天死的不是自己?后悔那天自己为什么不保护自己的弟弟和父母?”
阿列克谢脚步逐渐停下,声音如同淬血:“后悔!”
雾气翻涌,似乎很满意阿列克谢的回答,只是片刻后,雾气又消停了下来,只见一个金色赤瞳的男孩缓步从雾气中走出。
他踮起脚,双手捧住阿列克谢的脸庞,笑语晏晏:“我的后继者,你可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啊,命运的无常将会为因你改变,无需带有悔意,继续前行吧,因为命运从来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