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她是烈士子女后，大家对她就很照顾，”向阳还是不理解，“就算上工，也顶多让她割猪草，这活也不算重，装装样子不给人留话柄就行，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搞事吧？”
总觉得陆棠不是热衷搞事的人！
“这就是咱们和她的区别，”林智越发自愧不如，“世上就是有些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自我，而不是向生活妥协。”
“看着不像啊！”
林智：……
他无视向阳，看向别人，“三个选择，你们觉得咱们都倾向哪个？”
“养殖厂，”李卫国认真思索后才慎重地开口，“阻碍最小，成功率最大。”
“我觉得砖厂更好，”王成反驳，“我爸他们砖厂可以养活两三百号人，风险越高收益越大，如果真能建成砖厂，咱们的前途并不会比那些大学生差。”
“赞同！”
“我也是！”
“少数服从多数，那就选砖厂吧。”
“行，”林智点头，“接下来着重讨论如何说服大队长，可能会很难，但是再难咱们也得面对。”
“林智哥，红星生产队那些队员为什么总是故意针对我们？农具给我们最旧最破的，农活也分给我们最不划算的，分粮分肉我们也只能要别人剩下的，很不对劲。”
“有好处肯定紧着自己人来，这不是很正常？”
“我还看到有人偷偷在王成背后吐口水！”
“什么时候的事？”王成急了，“你怎么不早说。”
“没吐到衣服上，好久之前的事，我本来想告诉你，后来给忘了，林智哥，这也叫正常吗？”
林智按住眉心，沉默好久才解释，“这事我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隐约知道个大概。
第一批知青下乡后，有人受不了乡下清苦，故意引诱村里的姑娘，还闹出了人命。”
“人命是意思是？”
“那姑娘未婚先育又逼婚不成，上吊自杀了，她家人不甘心，就把始乱终弃的男知青送进了监狱，从那后，生产队就开始怨上知青。”
“这是迁怒吧？当时我们还没下乡呢。”
“那只是开始，后来有人跟你一样不服气，故意唱反调给村里人戴绿帽子，虽然人被送去西北农场，但是知青和生产队的梁子也彻底结下来！”
听完，所有人嘴角抽搐。
一分钟，两分钟……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还是没人敢吭声。
“这特么都什么贱人啊，自己作死，还连累我们！”
向阳崩溃地揉自己脸，心里一群羊驼奔腾。
所以真不是错觉，某些时候，村里人就是在故意报复。
“他们怎么敢？在别人的地盘还这么猖狂，不怕被打死？”
“那时政策刚出来，都以为很快就能回城，自然没把乡下人放在眼里，就连我们，也不是认清现实后才向生产队低头吗？”
林智表情怅然，“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陆棠明明娇气任性人嫌狗厌，为何下乡后却如鱼得水？还曾怀疑乡亲们的眼睛被糊住没看清她的为人，其实不然，她跟我们不同。
我们对生产队有怨恨，认为这里毁掉了我们的一生，恨不得连夜卷包袱离开这个地狱。
可陆棠不是，她对下乡并不反感，甚至对生产队也抱有很高的好感和期待。”
“简而言之，我们这些人看上去像怨妇，陆棠虽然娇气但是鲜活，两相对比，天然就会更喜欢她，更别说她出手还特别阔气！”
“我悟了，”向阳拍手，“前面一堆都没说到重点，阔气才最关键，看看这几天送到大队长家的那些东西，换成我也挡不住这些糖衣炮弹，果然，钱才是底气！”
没人反驳！
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众人越发坚定建成砖厂的决心。
另一个房间，方可琴很纠结。
“到底要不要去上工农大学？”
“去吧，以后会被人诟病，甚至被人耻笑！”
“如果不去，高考还要等六年之久，时间实在太长。”
“去？”
“不去？”
“去？”
“不去？”
“到底该选哪个！”
辗转反复，夙夜不寐，心一横，她终于做出决定。
“上大学要离开好几年，不利于培养感情，算了！”
翌日起床，她腰板挺得格外直，“向阳早，林智哥早！”
“可琴姐也早，”向阳眼底一圈青黑，也一夜没睡，洗脸时还忍不住打哈欠，“好困啊，还得上工，好烦啊。”
“你也没睡好？”
“也？”向阳抬头，“可琴姐也没睡？”
“嗯，我挣扎一夜，还是决定把工农大学的名额让给你们，”方可琴深吸一口气，苦着脸继续往下说，“坦白说，我也很想回城，想吃我妈做的饭，想和我爸一起钓鱼，但是不行，我不能那么自私，这个机会太难得，也太重要，我不忍心也不愿意耽误你们的前程。”
“可琴姐……你真的太善良了，”向阳感动的眼睛通红，“其实你不用如此牺牲，咱们本来也不可能……”得到名额。
“向阳，”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智踢一脚，“动作快点，还有人要打水，别耽误时间。”
“好，我这就让位置。”
被打岔后，向阳彻底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忙不迭端水盆腾位置，之前的话题也抛之脑后。
方可琴愣住，怔然地看着院子里的人各忙各的事。
“林智哥，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没？”
“听到了，然后呢？”
“没什么，”她笑容变的勉强，“可能是我多心，总觉得你们不愿意去工农大学。”
林智眼神变得微妙，“工农大学是愿意去就能去的？”
做什么美梦！
“生产队不是有一个名额？”
“没影的事，别听向阳瞎说，就算有，也轮不到我们。”
林智意味深长，委婉地提醒方可琴别想太多。
难怪上辈子被林智得到这个名额！
方可琴非常生气，“林智哥，虽然我已经放弃名额，但是有些话必须说，你想要名额就和其他人公平竞争，故意误导人就过于卑劣，好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就一点情分不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