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又只剩下两人,田蔡转头看向打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着的秦岭,“你要说什么?”
秦岭低垂的眼中眸光微动,长长的睫毛半遮下来,在脸上打出一片阴影,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在心里给自己鼓足了勇气,这才抬起眼炯炯的盯着田蔡,声音微微发紧,“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田蔡不明所以,却还是笑着道,“挺好的呀!”
秦岭表情柔和了些,声音也放缓了不少,“那你说说怎么个好法?”
田蔡懵,她试探道,“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
秦岭:“……”
他觉得应该再直接点,又换了个问法,“那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田蔡:并没什么想法……
她抬头,已经到嘴边的话在看见那双幽深的眸子后又咽了回去。
秦岭无论长相还是性格她都算不上讨厌,可不讨厌不等于喜欢,尤其是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其实这人优点挺多的,两人平时也算处得来,这人家庭简单,跟她一样是孤家寡人,以后也不会出现因家庭关系引起的问题。
经济方面田蔡几乎不考虑,现在就没几个条件好的人,只要对她好人也肯干、脑筋不死板,过些年就是机遇满满的八零年,怎么都饿不着自己。
至于荡气回肠的爱情,那是很多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拥有的东西,她更相信细水长流。
而且田蔡对经济方面并不看重,她没什么商业头脑,这辈子是打算走行医这条路的,虽不能让她大富大贵,衣食无忧应该没问题,至于其他,她就打算趁着房市还没起来时多屯几块地皮,到时候拆迁往外一卖,足够她潇洒几辈子了。
所以她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田蔡自己也不知道。
秦岭看着眼前垂眸不语的姑娘,忍不住因她的沉默而灰心,长这么大头一次对个姑娘动心,却不清楚怎么表达,只知道闷头给人家干活,就像德发叔骂他的,谁家也不是要找个长工。
他突然没勇气听答案了,“回去吧。”
田蔡想假装没听懂,又过不了心里那关。
秦岭这么长时间的表现她看在眼里,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一点都感觉不到。
只是一想到要找个男人管住自己,田蔡就从内而外觉得不舒服。
见秦岭换了话题,也默契的不再提。
直到两人在村口分开 ,田蔡自己回了家,秦岭往张德发家去了。
田蔡将挎包放在里屋,重新换上在家穿的麻布衣服,又打水洗了脸,这才长舒一口气,果然还是这一身更凉快。
她在后院转悠了一圈,没见着咪咪的身影,看样子这小家伙依旧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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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于师长又让人送了不少药材过来,还说县里的那个院子他找人帮着布置,让田蔡将精力放在做药上。
田蔡吃过早饭就直接坐在凉亭里配药,有人来看病也在这边看,最近做药的频率高,而且药量需求也大大增多,听于师长说是边境有大规模战役,这些都是用来支援前线的。
田蔡是个历史渣,很多这个年代的事情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前世没关注过的问题现在也了解的不多。
她只能尽量多做些,后来见秦岭一个劲儿过来晃悠,干脆将他也征用了。
田蔡之前向于师长要的不少药材都是粗略加工的,比如川穹,这味药材就是止血粉中必不可少的一味,有活血行气、祛风止痛的作用,止血粉中的川穹需要用黄酒拌匀,之后稍稍闷一会儿,等黄酒被吸收干净了再放进锅里炒制,炒到棕黄色时候盛出来晾干。
处理起来十分费时,田蔡干脆将这种不是特别有难度的活交给秦岭,这人脑袋好使,田蔡教了一遍他就记住了,一开始火候有点掌握不好,从第二锅开始就每次都有不小的进步,很快手艺就不比田蔡差多少了。
最近秦岭很少上工,上次马建宏送来的那批货都已经出完了,他就一直在村里待着,正好来给田蔡帮忙。
一连忙了六七天,等田蔡终于闲下来,余学伟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的消息就在靠山村传得沸沸扬扬了。
张宝才正好在余家门口碰上了,他听到消息也吓得不轻,追着问来捎话的那个青山村小伙子,“学伟哥伤到哪了?严不严重?以后还能好吗?现在怎么样了?住在哪个医院?”
那小伙子又哪里知道具体是怎么个情况,看余家几个人都煞白着脸,只道,“你们先别着急啊,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是部队那边来电话说的,让家里过去个人帮着照顾,剩下的也没说了。”
今年春天北山大队装了一部电话,就在青山村的大队部,队里还专门安排了个干部每天守在电话前,一来电话就接,回头再帮着在队里喊人。
余国庆打从刚刚听说这个消息就差点没厥过去,他抓着门框稳住身子,紧咬了腮帮子一口,觉得脑袋清醒一些了,这才颤声道,“老大,收拾东西,跟我去看看你弟弟。”
“哎!”余学林干脆的应了一声,进屋就开始收拾行李,反正大夏天也就带一身衣裳,主要是得带够钱。
他将孙艳红叫进屋里,一边系包袱一边快速道,“给我拿点钱,多拿点。”
孙艳红刚刚听到余学伟受伤的消息也吓了一跳,这会儿稍稍缓过来些了,听了这话赶忙从后腰掏出钥匙开了炕柜,从最里面拿出个铁皮盒子,打开之后就看到里面胡乱塞了不少钱票,“拿多少?”
余学林略一思索,想想这来回路上爷俩的吃喝,到地方还不知道学伟的伤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治,这要是治起来还得花一大笔,这盒子里的钱都拿上也是远远不够的,“你留点,剩下我都拿着,用不上我就再拿回来。”
孙艳红有点不情愿,但也不敢这时候跟丈夫对着干,从里面数出了两块钱,剩下的一股脑给余学林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