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小蝶解释下陆承飞对策问有所了解，简单来说类似答辩。
最初的答辩是讲师晋级导师的考核之一，对先贤语录的认知必须达到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的境界，学以致用。
策问，考验学子悟性。
陆承飞明了，感觉挺新鲜，陆家学院是有策问，但连卷考都逃的人是没有资格经历策问的。
“承飞哥哥要是能答上徐夫子的策问就好了，有徐夫子关注，哥哥们肯定不敢轻易找你麻烦的。”林小蝶嘟着小嘴不经意间道。
陆承飞心中一动。
一炷香时间一到，徐夫子也将考卷批改完毕，但脸上无悲无喜让人捉摸不透。
学子们纷纷坐回自己位置，小脸肃然，有如将上战场的新兵蛋子。
“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天地之性人为贵，而人之行者则莫大于孝。”
“生我者父母，养我者亦如是。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双亲恩似三春晖，寸草之心难以报，故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
“问——”
“何为孝？”
“何为爱？”
徐夫子眼眸如星空般深邃，直透人心。
稚嫩学子们，下意识避开了徐夫子的凝视。
短暂平静后，学子们纷纷举手起身回答。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亲所好力为具，亲所恶谨为去。”
“……”
陆承飞听着众人的回答，基本是在用先贤的话来回答夫子的问题，脑袋瓜子灵活点的便是用自己的感悟做答案，说得磕磕碰碰，徐夫子点点头，却也不做点评。
林小蝶也起身回答，述说得体，陆承飞看到徐夫子眼中闪过的满意之色。
孝……人之行也，陆承飞很赞同徐夫子这句话，无论是异世界，或是他所处的这个世界，对孝都很是重视，但或许是两个世界的发展方向不同，大背景下风气思维各方面都有不小的区别。
至少陆承飞觉得，异世界对“孝”的研究，远远超过他所在的这个世界。
说不上谁好谁坏，大背景不同，若陆承飞把异世界孝的概念拿出来，确实能给众人棒头一喝，但也难免有些叛道离经。
陆承飞只想做个安安静静的少年。
策问还在继续，徐夫子又是抛出好几个问题，大多围绕忠孝礼智信这些方面，学子中能在修炼一途有所成就的终究是少数，大多从文，或为师或为官。
从文者，着重考核的便是忠孝礼智信。
“忠义如何两全？”
“父母错，当如何？”
“先贤曾言而无信，为何仍受尊崇？”
“……”
陆承飞安安静静地在下面听着，策问是学子自行起身辩答而非导师点名，陆承飞觉得这一点挺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承飞感受徐夫子往自己这里看了好几次，好似在鼓励自己起身辩答？
陆承飞是拒绝的，但又有点小纠结，若真如小蝶所言能得到夫子的亲睐，林赐天能不那么暴力的话，或许可以一试。
“若为木，可胆敢独秀于林？”随着徐夫子一道道题目抛出，学子们的思维开始活跃，跟上节奏，纷纷举手起身发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小人善妒而又三人成虎，君子当不立危墙之下。”
“先贤曾言三人行必有我师，又言谦受益，满招损，独秀于林固然世人瞩目，然过犹不及，反受其咎，实属不智。”
“……”
众人纷纷说道，但徐夫子却一反常态，不再只是听着学子们的辩答，而是抛出另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开元二八四年，文考状元为何人？”
众人一愣，苦思冥想，半响后才有人想了过来。
“乃郑学长，徐先生关门弟子。”
徐夫子微微点头，旋即又问道。
“当年榜眼，为何人？”
“探花，又是何人？”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顿时垂头丧气，心里却又是好奇夫子这问是为何意。
只有少数心思敏捷者，隐隐间猜到徐夫子的意图。
“榜眼，探花乃唐氏兄弟，唐元，唐镇。”
徐夫子正欲开口说道，角落处有声音幽幽响起。
众人一愣，纷纷好奇转头望去一探究竟，讲台上徐夫子却又是接连抛出问题来。
“开元二八五年，洛河城武考秀才为何人？”
“李庭。”
“不对，是其兄李院。”
“李庭李院虽同一姓氏，然非亲非故，更莫提血缘兄弟，且李院乃次年武考秀才，并非同年。”
“那李院同年得秀才者，还有何人？”
“您的学生，姜望龙。”
陆承飞信手拈来，对答如流，其它的他还真答不上来，但若说是和洛河城沾上关系的，翻阅过众多史实传记以及市井传闻的他，在这林家书院是无敌的。
徐夫子也不行。
陆承飞有这个自信。
炼体诀和一目十行神通的加持，不止是当下，之前的记忆也越发清晰，历历在目，藏书阁半个月的埋头苦读，终于是派上用场。
若为那木，可敢独秀于林？
其实刚开始陆承飞是拒绝的，只不过随口那么一说，但感受到众人投过来那惊讶的眼神，林小蝶秀目圆睁，以及林家六兄弟那副怀疑人生表情，陆承飞彻底飘了。
他陆大少其实是天才，这事没法隐瞒了。
是金子，迟早会发光。
嘶……看着和徐夫子侃侃而谈的陆承飞，林赐天等人倒吸一口凉气，彻底怀疑人生，陆承飞何许人？洛河城四害之一，不学无术吃喝玩乐的纨绔大少！
流氓不可怕，就是流氓有文化！
莫非当真是雷劈之后性格大变？林赐天突然又有种熟悉的冲动。
“陆……陆小……”
林赐天给自己舌头来了一下，瞬间见血，总算是把那股冲动压下去。
然后又是不甘，陆承飞知道的太多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
林赐天双目通红，林家书院被姓陆的称霸，还是陆承飞这货，这是耻辱，新仇旧恨，他要一起报！
“出类拔萃者，非木秀于林，而是鹤立鸡群。”
“哦？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非也，学生是说或鸡或鹤，天生的。”陆承飞眉头一挑“跟你秀不秀可没啥关系。”
徐夫子：……
然后徐夫子很理智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并抛出下一个辩题。
“先天之下皆蝼蚁。”
“可服？”
学堂上，林赐天第一个举手。
“先天之下，皆蝼蚁。”林赐天挑衅看向陆承飞，然后很肯定道“众所周知，先天后天之差称之为仙凡之隔也毫不为过，传闻先天一成，丹田之中自成一片天地，灵气氤氲，温养修炼者身躯洗尽铅尘，褪去肉体凡胎。”
“寻常人一生不过七八十载，长命百岁者屈指可数，纵使我等修炼有成后天大圆满，然不入先天终究也只是虚妄，七十八载后同样化为一捧黄土。”
“但踏入先天境界，却又是另外一方天地！”林赐天眼中闪过炽热“铅尘渐去凡胎圆满，长命百岁不再话下，更莫说先天之上还有更高深的境界，传说中的寿与天齐，与天地长存未必就是虚妄！”
“更莫说先天境界，那般呼风唤雨的神仙手段！”林赐天深吸口气“先天之下皆蝼蚁，此话更并非只是三人成虎，开元帝国奠定国运那一战，战神尚军曾一人一枪独面千军万马，那一战，镇杀数万敌军！”
“我洛河城，也不过十万百姓啊！”
林赐天眼眸中闪过一丝恐惧。
这一战，世人再次认识到先天之境的恐怖。
也正因此全民修炼武风盛行，趋之若鹜，只为成那传闻中的先天之境。
林赐天说完便坐下了，徐夫子微微点头，目光从其他学子脸上扫过，最终落到陆承飞脸上。
策问考核是学子自愿起身回答，而徐夫子也确实没有点名陆承飞起来回答，他就这样看着陆承飞。
不说话，静静看着陆承飞。
就像看着失散多年的儿子。
学子们也纷纷看向陆承飞，就差手里拿着两颗橘子。
陆承飞：……
“承飞哥哥，到你回答夫子的问题咯。”林小蝶清脆的声音响起，朝陆承飞眨巴着眼。
糟糕，心动的感觉……
林赐天：不！心碎！是心碎！
陆承飞苦笑，这妮子还真会给自己制造机会。
“可信，不可行！”陆承飞起身，淡淡说道。
“不可行？笑话！陆承飞，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可行！”见陆承飞竟然起身反驳自己的见解，林赐天瞬间爆了“就你这区区后天三层，谁给你勇气说出先天之下皆蝼蚁可信不可行？莫不是你陆大少在这洛河城横行霸道惯了就自以为修炼不过如此？！”
“没有陆老爷子在背后罩着，没有陆家大少的名头，你陆承飞早就横尸街头！”
“算啥球！”
这哥们好重的怨气，陆承飞知道以前的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像也没惹到这位爷吧？苦大仇深是闹哪？
陆承飞看着徐夫子，无奈耸肩。
“赐天，坐下。”
林赐天瞬间安静。
一物降一物，古人诚不欺我。陆承飞感叹道，然后突然指向林赐天，微笑着看向徐夫子。
“我杀了他，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