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快撤退!”安东尼奥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然而,排列在铁甲战船阵型外侧的一直未加入混战的二十艘明军水师主力战舰开始调整方位,在马虎将舰的指挥下,迅速围堵葡舰的退路。
趁你病,要你命!战场之上,没有仁慈!
海面上硝烟弥漫,鼓角铮鸣,炮轰隆隆,硝烟从葡舰的船舷上喷出,迅速弥漫开来,一艘艘葡军战舰就象喷吐着浓烟的怪物,用炮火摧毁着明舰,试图用猛烈的摆撞来击退拦截的明舰。
可是葡舰的活动空间太小,明军水手的技术又十分娴熟,轻易地规避了开去,摇摆的结果只能使他们自己的火炮大失准头。
一些拦截的明军战船已经贴近了葡舰,一条条撩钩锁紧了船舷,官兵们开始登船肉搏。
这些曾经都是郑芝龙的手下,刚刚从海盗翻牌变成官兵,不过,他们身上依然保持着海盗那股子狂野凶悍的本性,葡舰上的火铳轰得他们血肉模糊,铁斧劈开了他们的头颅和胸膛,反而更激起了他们心中的嗜血杀戮的本性。
葡军中真正具有强大杀伤力的,是小型的佛郎机炮,这种小型火炮近战使用霰弹,比散弹枪的威力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便是无数的钢珠横飞,射死无数登船的士兵。
而明军的三眼火铳和弩箭,同样拼命压制着葡舰的反扑,被明军三眼火铳击中的佛郎机人,有的直接死亡,落入波涛汹涌的大海;有的面孔被轰的血肉模糊,在甲板上满地打滚;有的两只眼珠子都被射瞎,痛得“啊啊”大叫;轰鸣的炮火声也压制不住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数艘明军战船已经围了上来,并且从不同角度开始攀登,使葡军顾此失彼,不断有大明官兵趁着火炮、火铳压制的间歇跳上葡舰。
片刻间,有三艘葡舰已经全面进入肉搏战了,越来越多的士兵冲上甲板,同蜂拥上来的葡军官兵在甲板上亡命厮杀。
冰冷的刀斧砍杀着对方的肉体,鲜血象水一样流淌过甲板,又黏又滑。
死尸、斧头、钢刀扔的到处都是,刀斧飞舞,血光四溅,甲板上、船舱里处处闪烁着冷兵器的寒芒。
近身作战,明军的优势就呈现出来了。西欧的冷战兵器主要是刀、剑、斧,而大明由于兵员实在过于庞大,而且大量的钢铁都用到了铸造火铳和造船上,因此没有足够的钢铁来铸造兵器,所以他们使用的主要是长矛。
这些长矛,有的是用柔韧的白腊杆儿做成,上边只加了一个铁枪头,有的从头到尾就是一根竹枪。哪怕削断了,依旧可以当棍棒使用。
所谓兵器,一寸长,一寸险。
葡军士兵刀剑短小,而持矛的明军只需站在对手一丈远的地方,便可以发挥出战斗力,葡军被杀得节节败退,那三艘肉搏的战舰被明军掌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有些葡兵为了活命,不得不开始缴械投降了。
安东尼奥心中发寒,命令右翼用猛烈的炮火撕开一个缺口,那里将是他逃生的唯一通道。舰队一边用炮火还击着,一边向右翼转航,那里是下风口,冲出去借着顺风,他就有把握逃走。
这次战役打到现在,三十艘葡舰损失了接近一半。不过,实力犹在,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如果全军都葬送在这里,包括他和他的家族,一切都玩完了。安东尼奥一边恨恨地盘算着,一边下达着往右撤退的命令。
郑芝龙站在舰首,看到葡军舰队的动静。扭头看了杨乐一眼,杨乐也正盯着葡军的动向,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挥手命令道:“鸣螺示警,让马虎堵住缺口,本部舰队一起进攻,合围葡军!”
明军舰队摆出合围的态势,大前方是十艘铁甲舰船,右侧是马虎的主力舰队,左侧是铁索连环火船阵,后面则是郑芝龙、杨乐的三艘巨船。
葡军已经是瓮中之鳖!
安东尼奥心急如焚,明军渐渐包围过来,右翼的马虎死缠烂打,死咬着他的舰队不放,从右侧突围已经变成不可能的事情了。
“快,左转舵,从左翼突围!”虽然左翼是火船铁索阵,但安东尼奥别无选择,只能从那里杀出一条血路,他高喊一声,继续命令传令官道:“给西班牙舰队发信号,请他们过来支援!”
虽说荷兰、葡萄牙、西班牙三国舰队混编,但是,西班牙先前投入的兵力最少,实力保存的也最完整。
西班牙大将卡斯特罗心里面的小九九,其他各国的将领一清二楚,同样的,他们都希望最大化的保存自己的实力,都不愿意拿命去拼。
正是基于这一点,给了杨乐一个可以一一击破他们的机会。先灭掉荷兰杰克的先头部队,然后再吃掉葡萄牙亚格的主力,下一步,就该轮到西班牙了。
西班牙大将卡斯特罗站在甲板之上,看着深陷重围的葡军舰队,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没错,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抱着“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想法,一直命令舰队停止不前,看着荷兰舰队、葡萄牙舰队和明军打得火热,但是,在明军逐渐展现出来强大实力后,让他心底生寒,他觉得,这次或许真踢到铁板上了!
看着安东尼奥不断发出的求救信号,卡斯特罗沉默不语,没有给传令官下达任何回令。
他身后的副官终于沉不住气了,小声问道:“卡斯长官,葡舰危在旦夕,要不要派船去支援一下?”
卡斯特罗看着硝烟弥漫的战场,冷笑一声,摇摇头道:“你记住,要和强大的人做朋友,而不是成为敌人!”
“命令舰队,急速撤退,前往印度洋,我想,东印度在海上霸权也该易主了!”
副官马上明白了卡斯特罗的意思,这就是典型地坑“队友”啊,而且还要在队友临死前再捅上一刀子。
狠,真狠!副官对卡斯特罗既崇拜又害怕,立即执行了他的撤退命令。
看到西班牙舰队扬起风帆,安东尼奥露出激动的神色,但是,仅仅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他的脸色就变得惨白,西班牙主力舰队启航不假,但不是往他的方向而来,而是急速撤退,而且撤退的方向是印度洋!
看到这种情况,葡军心里明白,西班牙舰队将他们抛弃了,不仅如此,他们还猜测到,卡斯特罗这是要袭击他们在印度洋驻扎的基地!
葡军犹如一团热锅上的蚂蚁,手无足错。相邻的几艘葡军战舰相互调整方向和速度,开始缓慢靠近,搭设跳板,将几位船长接到完好无损的“阿波罗”帅舰上,寻找安东尼奥商讨对策。
明军的包围圈渐渐形成,没有人能拿出一个有效逃脱的办法,激烈的争论让各位火气甚大的船长们几乎把“阿波罗号”的会议桌拍碎了,就在这时“轰”地一声,明军又开炮了。
来不及再讨论了,安东尼奥带领各位将军匆匆奔上甲板,跑到船舷上了望。
除了左翼,明军的包围圈已经形成。明军的大炮在周围无情地发出轰鸣声,他的身旁的士兵一个又一个倒了下去,一个站在船舷上的士兵,小半个头颅被弹片削掉了,脑浆四溢。另一个倒在地上,情形更加恐怖,他的头颅被弹丸轰得面目全非,整个脑袋几乎干瘪了下去,象一个漏了气的皮球。
全军几乎陷入了绝望之中,没有人去收敛战友的尸体。安东尼奥对于这些血腥早已司空见惯,他面无表情地推开那名士兵的尸体,静静地注视着明军的战舰。
这些敌人,直到现在,仅仅和他有过短暂的正面交锋,他们一直在用阴谋诡计来和他对战。虽然他们的海军也曾用过计谋,但是通常是用计谋配合正面作战,而明军都是把阴谋当成了主战武器。
安东尼奥十分不服,他真的从心底里不服,他希望自己能象一个骑士一样,堂堂正正地被击败,但是明军似乎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困兽犹斗,为了活命,葡军的舰炮陆续反击起来,安东尼奥环顾着自己的舰队,茫然自问:难道我的舰队要就此丧送在远东吗?
他的海洋帝国的美梦真的就要破灭了吗?
他真的很不甘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