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眼中的杀意,杨乐自然感觉了出来。他也明白,自己的变法,对于流寇来说,绝对有巨大的诱惑力,朝廷不仅分田地,甚至可以贷款盖房子,安家落户。能有饱饭吃,能住上新房子,能不忍饥挨饿,谁还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起兵造反?
但是,这些三十六营的义军头领可不是这么想的,或许刚开始是为了让手下的弟兄们吃上一口饱饭,喝上一口粥,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们不仅仅要吃上饱饭,大多数人心中还冒出了一些夺取天下的野心!
杨乐毫不畏惧,迎面与其对视。说实话,除了高迎祥,他对其余的这些将领没什么好印象,张献忠是一副小人的心肠,多有奇闻异事流传,如入川屠蜀、江中沉宝等,而罗汝才跟他都是一丘之貉。
高迎祥能成为三十六营的老大,政治头脑自然不俗,他也立即察觉出了空气当中的隐晦杀气。
校场当中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就在这时,“踏踏踏……”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很快,就有一大队的人马,出现在军营的西面。他们的军旗上面,同样有一个大大的“闯”字。最前面的那个领军人物,大概二十五岁的年纪。头发很乱,脸上呈显出疲惫之色。红色披风的上面,满是厚厚的尘土。但是,他的身材很魁梧,眼睛很亮。此人,正是李自成。
李自成远远瞧见了高迎祥,立即勒住马蹄,从马背上跳下来,急忙向前热情的叫道:“大舅!我来了!”
高迎祥是李自成的夫人高桂英的舅舅,李自成自然是跟着叫他大舅。高迎祥也喜欢这样的称呼,觉得亲切。对于李自成,高迎祥是非常欣赏的。他上下打量李自成一眼,最终落在他没有勒紧的裤子上,摇头说道:“老三,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又出去玩女人了?”
李自成面不改色的说道:“大哥说的哪里话,这不是去侦查了吗,只不过在回来的路上,碰巧抓了个娘们,也就败了败火。”
高迎祥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道:“红颜祸水,大哥怕你迟早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还有,你让你手下的弟兄们都收敛点,不要做得太出格!”
李自成不以为然的笑着,把高迎祥的忠告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高迎祥看了看李自成身后那群强壮的骑兵队伍,欣然说道:“老三,你这支骑兵是越来越肥了啊!看你这数目,只怕不少于三千人吧?”
提到自己的骑兵,李自成很是自傲,说道:“大舅,刚好三千!而且全都是万里挑一的精兵!”
高迎祥满意的点点头,欣慰的说道:“好啊,很好啊!朝廷一直派兵剿灭咱们,却不想非但没有消灭,反而让咱们更加的壮大了!”
李自成笑着说道:“大舅,照这样发展下去,咱们很快就能拥兵百万,到时候攻进北京城去,等夺取了天下,也坐一坐皇上的龙椅,尝一尝到底是啥滋味!”
李自成越说越兴奋,高迎祥眉头一皱,向他施了一个眼色。其实,李自成早就注意到了杨乐,他们曾经也有过一面之缘,对杨乐的面目印象很深,而且杨乐实行变法,声名在外,李自成想不知道杨乐的事迹都很难。此时,他的目光移到了杨乐身上。
杨乐也皱着眉头瞧着他。
由于李自成的到来,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即被冲散了。
夏季的天,说变就变,刚刚晴朗的天空忽然一片乌云压来,高迎祥抬起头,看了看灰沉沉的天空,晦涩的说道:“这位是杨乐兄弟,大家都见过面的。天要下雨了,都到营帐里坐吧。”
高迎祥说着话,就拉着杨乐往营帐里走去。
李自成打量了杨乐一眼,心里琢磨着这位大明的国公爷到此想要干什么,跟着高迎祥进了临时搭建的中军营帐。
正说着,前头又有骑兵到来,正是李自成座下的大将――刘宗敏。
“是黑子回来了!”李自成惊喜的叫道,随即挥手让刘宗敏过来。
这刘宗敏长得黑黑实实的,好像是一座铁塔,就是身材矮了一点,看起来,短小精悍。他以前就是打铁的,浑身上下的皮肤都被火炉炙烤得变成了黑色。因此,在起义军队伍里面,他的外号最简单,也最响亮,那就是“黑子”。无论是官兵还是起义军,只要听到“黑子”这个名字,就知道是刘宗敏来了。
“大哥!”刘宗敏向高迎祥抱拳行礼。
“黑子,我听探报说了,这次攻打巩县,你当真了得,又是第一个爬上了城墙,没说的,是个虎将!咱们的队伍里,要是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勇士,那就好了!”高迎祥笑眯眯的说道。
“大哥过奖了,明军不堪一击,我看这天下,早晚是咱们的!”
刘宗敏谦虚一句,然后朝李自成的耳旁小声嚷嚷道:“鸿哥,你太不厚道了,那个娇滴滴的娘们,你自己不玩了,怎么不先给我玩两手?现在都让你的卫兵给玩的不成样子了。我刚才去看了一下,五六个人正围着那娘们打转转呢!”
李自成说道:“那样的女人,不漂亮又没有技巧,给你玩你也觉得没意思,听说过江南八艳没有?改天咱们把她们都抓来,到时候,先赏给你一个!”
“三哥,你可不许骗人,我可知道,江南八艳里的陈圆圆闭月羞花,国色天香,我就要她了!”刘宗敏边说着话,边和李自成一起走进了营帐。
一行人进入高迎祥的营帐,分别按次序和身份地位落座。
杨乐作为明朝的使者,只能站在中央,高迎祥拉着他要让他坐在一侧,他摇了摇头,拒绝了。
有些时候,兄弟情谊,往往因为权力而断了!
“大哥,凤阳的事情,我希望你三思。如果果真攻下凤阳,挖了大明的祖坟,到以后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杨乐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劝道。
高迎祥目光一闪,还未说话,李自成开口笑道:“杨兄弟,我觉得你和咱们有缘分,做明朝的官儿有什么好的?不如咱们里应外合,你打开城门,义军直接杀进京城去,你看如何?”
刘宗敏呵呵笑道:“是啊,既然杨兄弟是自己人,就应该出把子力气,等拿下了大明江山,让大哥也给你封个王爷当一当!”
“都胡说些什么!什么拿下大明江山?做皇上,这件事情,我都没有想过!”高迎祥一声高喝,不过声音虽然高亢,但语气里毫无怒意。
杨乐已经略微察觉出来了,高迎祥以前没有野心,是个爽朗豪直的汉子,但是,他如今是三十六营的头领,兵力急速扩充之下,自然也让他和其他将领一样萌生了野心,这是很正常和现实的东西。就像是一个人刚开始得到了一块钱,他就会想着得到十块,后来得到了十块,再是一百、一千、一万、一亿……人的欲望往往是无穷无尽的!
“大哥,看在曾经的情份上,听我一句劝,撤军吧!”杨乐依旧不死心。
高一功心中焦急,他没有什么功利之心,劝说道:“大哥,杨哥的话不无道理啊,我们举兵起义,不就是为了吃上一口饱饭吗?如今朝廷愿意招安我们,分给我们土地,给银子置地建房,这可是好事情啊!”
张献忠听到他的话,哈哈大笑道:“真是乳臭未干的小儿!当初水泊梁山的一百单八将好汉,也是被宋朝招安了,可结果如何?”
他眼中厉芒闪动,盯着杨乐继续说道:“你们要明白,朝廷的官员看着面慈目善,其实个个心黑手辣,招安之后,说不定立刻就把我们押上了刑场!”
“高大哥,请信我!只要你们肯接受招安,你们的军队由我来收编,绝对不会出现想水浒传里出现的结局!”
“大哥,不要信他!我看杨兄弟的心已经彻底背叛了我们义军,是铁了心为朝廷做事了!”李自成冷冷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