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角观一众人等乃是后党一系的人物,与东宫素来不睦,彼此间明争暗斗都已不知几回了,这一条京师上下但凡消息稍灵通点的都心中有数得紧,甭管明崇俨是不是真的死于太子之手,他们要借此闹事那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不过么,闹归闹,在李贞这个奉旨主审官没来之前,一帮人等怎么闹都不算太大的事儿,真要传扬出去,那也最多就是胡搅蛮缠的名声罢了,并无甚太大的关碍,可当着李贞的面直接指证太子行凶的话,性质可就变了,一旦不能拿出真凭实据来,那便是欺君罔上之大罪,无须东宫出面,朝堂诸般臣工都断不可能坐视,弹章漫天飞扬之场景乃是必然,纵使武后再强势,也绝无可能保得住带头指证李显之人,换而言之,孙三这等指证就是在背水一搏,不成的话,那可是要拿他自己乃至整个大角观数十道人的性命去抵偿的.最新小说“”
“孙仙长此言可有凭证否?”
若是真能就此扳倒李显,李贞自是求之不得,可惜这完全不过是臆想罢了,压根儿就实现不了,此时听孙三说得如此肯定,李贞闪烁的眼神里倒是期颐地闪过了一丝的精芒,可很快便黯淡了下去,只是一扬眉头,面色肃然地追问了一句道。最新小说“”
“孙某这双眼便是凭证,现场这亭子残骸处所遗下的刀势之余韵就足以作证无虞!”
孙三自忖有着武后在背后支持,话自是说得爽气无比,死死咬住李显不放。
“嗯,孙仙长这话孤记住了,来啊,带孙仙长录个口供。”
李贞本以为孙三能拿得出甚要命的铁证来,可这一听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浑然就是些推测之辞罢了,心下自不免失望得很,只是碍于情面,却又不好当众喝斥其人妄言,只能是煞有其事地吩咐了一句道。
“啊,这……”
孙三固然是恨李显入骨,此番也确是受了武后密令前来搅事的,可话随便说说容易,真要其将这么些毫无根据的推测之辞变成呈堂证供,却不是其所能承担得起的责任,这白纸黑字真要一写,除非真能扳倒李显,否则的话,可就是无可狡辩的欺君大罪了,便是武后亲自出面作保,他孙三都难逃一死,此时一听李贞如此吩咐,登时便急红了眼,冷汗狂涌不已,却又不知该说啥才好了。
“三儿,去罢,公道自在人心,有甚事为师自会为尔做主!”
清虚老道一向是自大惯了的,又自忖背后有着武后的强力支持,并不惧李贞敢拿这么份口供来生事,加之痛心明崇俨之死,下了狠心要跟李显好生折腾上一番,哪怕牺牲孙三也在所不惜,此际一见孙三犹豫不决,这便寒着声从旁发了句话.
“是,徒儿遵命!”
一见清虚老道已然发了话,孙三纵使再不情愿,却也不敢违了令,只能是一咬牙关,狠狠心应承了下来,与迎上前来的越王府人等一道自去一旁录口供不提。
“王大人,明府诸般人等的口供与现场调查所得也须得尽快整理成文才是,这样罢,左右今ri时辰尚早,就一并整理出来好了,不知王大人以为如何啊?”
圣旨上给出的破案期限虽说有着一个月之久,可李贞却并不打算多加拖延,有心来上个快刀斩乱麻,自是不想闹出甚夜长梦多的乱子,不理会清虚等道人们的怒视,一扭头,面色肃然地看着王仁世,以商议的口吻开了口,内里却满是不容置疑之坚决。
“下官谨遵王爷之令!”
这案子的风波闹得如此之大,王仁世自是没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哪怕从昨夜折腾至今早已是累得够呛,可听得李贞这般吩咐,却是不敢说上半个“不”字的,只能是紧赶着应答了一声,指挥着一众京兆府的衙役们便忙活开了。
一众京兆府的衙役们都是公门老手,办起录口供之类的活计自是熟门熟路得很,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而已,数十份呈堂证供以及现场勘察报告便已是炮制了出来,李贞并未去细究,只是随意地扫了几眼,也不发表评论,便即顺手抄进了宽大的衣袖中,丢下几句场面话,领着人匆匆便离开了明府这个是非之地。
“王爷。”
李贞方才钻进马车厢,早一步便已先藏身车中的陈无霜忙躬身招呼了一声道。
“唉,无霜啊,眼下这情形怕是不好整喽。”
李贞原本就对现场勘察不抱太大的希望,一番折腾下来,果然是无甚所得,心下自是不免烦躁了起来,再一念及清虚等人的闹腾,脸色自是更不好相看了几分。
“意料中事耳,王爷何须为此发愁,此间事既了,王爷何不去觐见太子一回?”
陈无霜先前紧跟在李贞的身旁,虽不曾发过言,可明府里所发生的事却是尽皆看在了眼中,心下也早已是有了定策,之所以提前躲进李贞的马车厢中,也正是担心李贞情绪失落之余误了大事,这会儿一见李贞苦恼若此,立马便笑了起来,一派信心满满状地提点了一句道。
“嗯?唔……,来啊,改道东宫!”
李贞显然没想到陈无霜会这么建议,一听之下,不由地便愣住了,沉吟了片刻之后,眼睛突地一亮,已是有了主张,也没多废话,只是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嗓子,此令一出,浩大的队伍立马便转了个弯,调头沿大道向东宫疾驰而去了……
“殿下,殿下。”
末时方过,劳累了大半天的李显尚在酣眠之中,却见高邈急匆匆地行进了寝室之中,小心翼翼地凑到榻前,低声地呼唤道。
“嗯?”
李显身上带着伤,尽管已打坐疗得差不多了,可精神头却依旧颇为的疲倦,此际其实方才入睡没多会,就这么被打搅了去,心情自是有些不爽,只是见来者是高邈,倒也没立马发作,而是语带不悦地吭了一声。
“禀殿下,越王殿下在宫门外求见。”
跟随李显ri久,高邈自是清楚李显的性子,这一见李显面色不愉,哪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出言解释了一句道。
“哦?来得好快么?唔……”
一听是李贞到了,李显倒也没去计较高邈搅闹了自个儿睡眠之事,眉头一皱,心下里已是犯起了猜疑来李贞会来,这一条李显自是早就预料到了,毕竟此案要想顺利结案,没有东宫这头的配合压根儿就办不到,然则李显却没想到李贞会来得如此之快,在李显想来,李贞应该是在要摊牌时方会出现,可眼下案发不过半天时间而已,如此短的时间里,李贞应该尚未能有所得才对,而今居然就这么赶上了门来,这里头说没蹊跷李显又如何肯信。
“殿下,庄掌总传了话来,说是越王殿下乃是从明府直接来的,先前大角观那帮牛鼻子都在明府里闹腾着,硬要栽赃于殿下呢。”
一见李显面带疑惑之色地沉吟了良久也没个决断,高邈自是有些子沉不住气了,这便紧赶着出言禀报道。
“嗯,去,请八叔到房相见好了。”
李显多精明的个人,只一听这话,瞬间便已判明了李贞的来意之所在,可也无甚表示,只是语气平淡地吩咐了一声。
“诺。”
李显既已下了令,高邈自不敢多加耽搁,紧赶着应了诺,匆匆退出了寝室,自去宫门处宣召越王不提。
“老臣叩见太子殿下!”
李贞来得很快,李显方才在房里落座没多会儿,李贞便已在高邈的引领下从屏风后头闪了出来,一见到高坐上首的李显,立马疾走数步抢到近前,恭谨万分地大礼参见不迭。
“八叔客气了,平身罢。”
面对着李贞的大礼参拜,李显并未似往ri那般谦虚地起身相迎,而是岿然不动地端坐着,面色平淡地叫了起。
“谢殿下!”
李贞乃是老油子,这一见李显态度不同往常,便已知晓自个儿的来意怕已是被李显识破了去,心头不禁微微一沉,可也不是太在意,毕竟他此来也是有备而发的,并不担心李显会真跟自个儿闹了生分去,这便眼珠子微微一转,一丝不苟地谢了恩,而后垂手站在了一旁,摆出了副恭听李显训示之架势。
“八叔如此急地来寻本宫,可是案情已有了突破么?”
眼瞅着李贞在自己面前摆出这么副恭谨的样子,李显心中不禁暗自冷笑了一声,可也没甚旁的表示,只是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道。
“殿下说笑了,这才半ri功夫,老臣便是有天大能耐,也难有甚进展可言,唔,只是今ri老臣勘察现场,却是遇到了件怪事,不敢擅自做主,还请殿下明示一、二。”
李贞满脸谄笑地躬身逊谢了一番,而后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叠子文档,双手捧着,一派恭谦状地举过了头顶。
“嗯!”
李显并没急着发话,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李贞好一阵子,直到看得李贞老脸微有变色之后,这才轻吭了一声,一扬手,示意高邈将那叠子文档转递了上来,只扫了一眼,眉头不由地便紧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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