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出的10个名额如何处置，赵德海人还没回来，招呼倒先打到了书记办公室。
甜丫素来谁的面子她都不会给的人，自然打招呼对她来说毫无作用。
胡存祥老实巴交，不屑于攀上什么高官背景，他这个副书记可有可无，并不影响他日常的生活。
他唯一动用权力帮过一位名叫“杨青”的离异女人，二人近来准备结婚，他们这层关系早在杨青得编之后人尽皆知。
“哟，都是一些领导的亲戚，想进来混口饭吃。”
青云望着一沓沓人员简历表，随便拿起一份瞟了几眼，一副尖酸刻薄的口吻说道。
“这个您还是注意一下好。”
秘书将一份简历双手奉上递到青云跟前说道。
“李大牛，小学肄业？我们厂的职工最低文化好像设定是大专吧，让胡副书记拍板吧。”
秘书悻悻而去，青云刚起身来到茶壶边，胡存祥火急火燎冲进连门都不敲，把青云愣是吓一跳：
“胡副书记，你咋晓得我刚要泡茶呀，不过不是什么好茶，不介意的话来一杯怎样？”
胡存祥汗都忘了擦，一屁股钉在皮质座椅上，略有生气地回应：
“这个副书记我搞不来，你还是找别人做吧！”
青云“呃”了一声，手里捧着两杯八分满的茶水走到胡存祥跟前道：
“没你这位副书记撑着我难成大器，有啥好好说嘛，这年头很难找到能尿到一个壶里的人了。”
胡存祥见青云给了自己台阶下，气也瞬间消去一半：
“李大牛这个我做不了主！你跟甜丫厂长磋商一下，毕竟对方是临江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李东坡的关系。”
青云苦笑着摆摆手，李东坡副市长素有藩王主义的特性，他自然不敢去跟李东坡硬碰硬，但甜丫这个憨憨就难说了。
“什么？一个小学还没毕业的人还想安排编制？他是省委书记的关系我也不批！”
果不其然，青云拿着李大牛的个人简历找到了厂长翁甜丫。
一个识字率少、天生的农民还是年过半百了的，都想靠着关系吃上一份皇粮。
李东坡这把火纵横整个临江市无人不敢不给他面子，只不过，遇到了甜丫这泼冷水，他这火就烧不起来了。
“青云书记，你若是征求我的意见，那么咱们可以对外公开招聘10个人，这样那些个关系户就没法混进来了。”
胡存祥豁然开朗地笑着拍拍手：
“我支持，这个法子不错！咱们好歹也是省直企业，不归他临江市管，要是李大牛这样的人进来了，那厂里就会愈发难管理。”
一正两副书记一拍板，当天制药厂政治部就对外发布招聘10名控制数人员，学历门槛提至本科，明着跟李东坡杠了起来。
市政府大楼市长办公室
红着脸暴着青筋一掀一掀的李东坡见王玲珑的门没关紧，索性直接推门而入。
听闻近期，市委书记李军就要履新省政府工作，这些天他也在天海就地办公了，临江的一切工作都由王玲珑一人敲定。
“玲珑书记，制药厂太不给面子了吧？竟然连你的关系都被拒了，我想建议市委向上反映，撤了他俩。”
李东坡率先发难。
“东坡市长，僭越了啊，这是省委常委会该讨论的事。再说了，人家是把你的关系给驳了回来，你才生气的对吧？”
王玲珑也不惯着他，深知此人的藩王主义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在权力上必须得压一压这位常务副市长，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接任市长一职，免得到时候想压都压不住了。
“玲珑书记，这是人情社会，官场也一样，他们俩不懂这方面的东西，总得有人出手教训教训一下吧？”
李东坡仍是不服，回道。
“我听说，省里准备恢复制药厂正厅级编制的官场定位，到那时，现任厂领导要想继续留下，只能委屈在车间当个副主任。新的领导去了自然政策也就变了不是？”
王玲珑是省长王涛的心腹大将，又是同一个大家族的，省里要干些什么，什么领导要来，即将发生什么大事等等。她都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谁去做书记厂长？”
显然，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听到有人这么问自己，王玲珑思虑再三，在李东坡再三追问下，还是松了口：
“书记还不清楚，厂长据说是现任天海市磐龙区委书记司马天龙！”
现年52岁的东北大汉司马天龙，前不久，省政府公示拟任省直企业正厅级领导职务。
李东坡恨得是牙根痒痒的，他们同一批入的体制，除了出事的，就属他最落魄还只混得个副厅。
王玲珑还不清楚李东坡已经被省委给盯上了，之前，市委书记李军提名李东坡为下一届人民政府市长的决议，被赵凯温大雄等省委领导驳了回来。
然而，画面一转回到制药厂。
胡存祥在省里也是认识有人的，关于改编制药厂，他很早以前就听说了，只不过说得比唱的好听。
王玲珑与李东坡闲聊之际，省组部把司马天龙和几位副厅级领导的人事方案摆到省委书记赵凯眼前。
“刘部长，这次就只先留着书记不换，其他岗位是否还有疑问？”
“赵书记，目前还没物色到能接替胡存祥的常务副厂长一职人选，要不就从基层先应付一下？”
“就李东坡吧，上回驳了他的市长提议，这回送他去个好地方让他养老！”
“此人不妥吧，省纪委已经在盯着他了，省里还寻思着让他到市政协过渡一下呢。”
“刘部长，你且按我说的去做就行，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那翁甜丫该怎么安排呢？总不能让人家从一厂长的位置去做车间副主任吧？”
“顾以梅到了省卫健委任副职，临江市第一人民医院党委书记还空着，让她去镀镀金吧！”
“好咧！”
为此，省组部亲自委派一位副部长下到制药厂，召集了党委班子开了个短暂的碰头会。
《红工党大江省委员会关于调整省直企业国民制药厂行政级别一事作如下部署》
青云甜丫一看是省里的红头文件，当即翻开了后几页详细阅读一番，胡存祥连看都不带看的，一旁的副部长略显尴尬地问了句：
“胡副书记，不看一看了解了解省里的安排吗？”
胡存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道：
“省委派司马天龙这种刚愎自用的干部来，是对制药厂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表现，莫说司马天龙了，还把李东坡从市政府系统踢来这，省里真当制药厂是收垃圾的地方了？”
青云赶忙摁住胡存祥不安分的大手，强挤出一抹笑意说道：
“王部长，别和他一般见识，我对天龙厂长和东坡厂长到制药厂履新一事甚是欢迎，更期待他们能带领制药厂往更高的一个台阶走。”
这位临近退居二线的王部长，十分理解胡存祥内心的愤怒是因何事而起，他也极其反感这两位厅局级干部，于是，他也挤出一抹憨憨的笑意回应：
“胡副书记说的是大实话，青云书记，你以后要多担待一些，在新书记没来之前咱们能忍则忍。”
一直沉默寡言的甜丫淡淡地插了一句嘴：
“看来李大牛这个控制数，是势在必得了！”
嘭
胡存祥一听到甜丫这般描述，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地离开了会议室，他拍在桌面的那一掌势大力沉，桌子底下四个角都在为之一震。
人情社会，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