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会试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京师城里是空前的热闹繁华，大街上随处可见穿着儒士服的举子，尤其酒楼客栈茶肆里，几乎一半都是操着地方口音的外乡人。
文安阁每日也是人满为患，用膳的时候几乎很难找到一张空桌。
所以，京师城里的本地学子为了能有一个安静的读书环境，早早的就搬回了家里。
蒋子俊被拘在家里两日，今天终于逮到机会出来放风。
一进会馆，大家就把目光放在他的脸上。
他倒是不以为然，大大咧咧的坐下来，拿起酒壶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爽快！”
桌上其他三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其中一个忍不住问道：“你这脸是怎么了？”
蒋子俊这会儿鼻青脸肿，虽然穿的人模人样，但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这位是之前那位风度翩翩，极度讲究吃穿的蒋五公子。
“别提了。”
蒋子俊现在脸还疼着，身上也有好几处青紫，他将酒杯狠狠撂在了桌上，咬牙道：“还不是我倒霉！”
其他三人不解。
“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吗？”
旁边的人给他斟满酒，“莫不是咱们上宜春楼吃酒的事被你爹知道了？”
“我爹才不敢打我！”
蒋家虽然人丁兴旺，但是如今的当家主母薛氏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能够独当一面不用她操心，最最放不下，也是最疼爱的就是蒋子俊这个小儿子。
包括蒋老夫人，蒋大老爷在内，平日里看不过去也顶多就是说两句，从来舍不得动手。
“不是你爹揍的，那是谁？”
东平侯府好歹也是簪缨世家，如今在宫里还有一位娘娘，谁敢惹这位蒋五公子？
“江缜。”
乍听到这个名字，几个人呆了呆，没反应过来。
“这名字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姓江的，这京师里不就那一户吗？那江大姑娘的父亲……”
点到即止，没有说完，可几个人心知肚明了，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蒋子俊。
“那江大姑娘真的逼你娶她？”
“你是不是不同意，所以被江大老爷揍了？”
“子俊，想不到江大姑娘如此看重你，你莫不是以前招惹过她，让江大姑娘对你芳心暗许了，所以非你不嫁？”
蒋子俊一边喝酒一边没好气的道：“就她那个母老虎，我要是真见到了肯定有多远躲多远了。”
顿了顿，“我是真不认识她，要不然我也不会花那一千两银子了！”
想到那一千两银票，蒋子俊还是有些肉疼，一千两啊，得够他喝多少顿花酒了！
“这江大老爷可真够狠的，这会试马上要到了，你这张脸要是被圣上见到了，这功名肯定与你无缘了！”
“我也不是读书这块料。”
蒋子俊就是心里气不过，他不就是没跟那江大姑娘相看吗？凭什么揍他？就算他没有去，可这相看原本也不是他愿意的，是江家老夫人自己上门提的，怎么得，还不能让人拒绝吗？
这样看来，那江家大姑娘确实不是一个好姑娘。
蒋子俊很庆幸，他早早的做了正确的决定，要是真的去相看了，那江大姑娘赖上了他，可就真的不好脱身了。
这么一想，他挨这顿揍好像也值了。
“李熙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望向门口那里，见人进来了，有人立刻拿着书凑了过去。
蒋子俊望着李熙那张脸，不知怎的又想起了他那个小表弟，等人来到跟前，他拿起酒壶：“你这次可帮了我大忙，今天这顿我来请！”
旁边其他三人都很惊讶。
有人打趣：“你今天怎这么大方了！”
“小爷我什么时候不大方了？”
“前晚上宜春楼喝酒你还欠着我银子，要不然现在也大方的给还了？”
“去去去，少添乱，你们能跟李兄相提并论吗？”
在座的几个都是家境殷实，除了李熙，其他人在这京师里都有自己的宅子。
“你这李兄可喊得真够亲热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有一腿呢！”
“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的嘴缝上！”
蒋子俊斟满酒后将酒壶搁下，抬头看对面的人，想起前日的那次相看，依旧心有余悸：“要不是你的那副画，我现在可真的栽到阴沟里了！”
“你看到子俊这脸上的伤没？就是那江大姑娘给揍的！”
“不是江大姑娘的父亲，那位江大老爷给揍的吗？”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蒋子俊道：“李兄，你可是我的救星，今天你别客气，吃多少都算在我的账上，我绝对不食言！”
司九骁静静打量着这张青青紫紫的脸，半响，他意味深长的勾起唇角：“那我就不客气了。”
……
京师城里很快就有了流言蜚语。
江念珠不知道她跟东平侯府的蒋五公子相看这事怎么就在外面传的人尽皆知了。
跟裴良秋出去一趟，所有人都在笑话她。
所以，她早早的就回来了。
沐浴完后，一个人默不作声的趴在床榻上，任由杜若给她擦头发。
杜若今儿也是一起跟着出去的，自然也听到了外面那些议论，这会儿她心里也不好受，看着自家姑娘这一头乌黑如绸缎的长发，还有这婀娜有致的身段，说道：“姑娘以后定能找到自己的良人。”
江念珠埋着脸，没接话。
这时芳苓打帘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杜若瞧见了，问道：“这是哪来的？”
“是李公子送的。”
李公子？
江念珠听到这三个字，从被褥里抬起头。
“哪个李公子？”
还能有哪个？
江念珠认识的就只那一个，只是他从未给她送过东西，所以她一时也没觉得这是他给送的。
“是扶风居那位李老爷给送过来的。”
扶风居。
江念珠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杜若将食盒接了过来，揭开盖子，里面是两份片好的酥油鸡，还有面饼跟切好的胡瓜丝，一小碟酱料。
四季酒楼的酥油烤鸡，因为腌制麻烦，每日只限量供应五十份，不仅贵的很，还很难买到，上次她排了好长的时间才买了两只。
食盒里还有菜跟酒。
江念珠拿起酒壶闻了一下，眼里顿时一亮，竟然是她最喜欢的桂花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