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冲破地平线,从山角坳缓缓升起。
拖拉机在公社“轰隆隆,轰隆隆”缓缓开动,拖拉机后面,左右各四辆单车缓缓跟着,公社两边树木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彩色气球。
腊月二十五的天气裹着寒冬的凛冽,可谁都没觉得冷。
顾钊带着黑手套,手握拖拉机龙头,突突突的,咧开的嘴一直没合拢过。
舒宁坐在他身边,寒风有些冷,可她心却是热乎的。
顾钊迎亲,又是拖拉机,又是单车的,树上还绑着制造热闹氛围的气球,这份隆重和热烈,看得她心暖呼又激动。
看着崭新一天的红旗公社,她只觉得阳光很暖和,连寒风都是清甜的,人生充满希望和期待。
“顾钊这小子到底有啥本事,又借来了拖拉机?”
“拖拉机难借,他还搞了这么多单车,单车也不好借吧?”
“这小子哪来的钱?树上都是气球,这得花多少钱?”
“早知道这小子这么有钱,这么有本事,当初就应该就让我家外甥女多和他走走,说不上就对上眼了。”
“你这不是就是典型的马后炮?当初你在干啥呢?你觉得顾钊好吃懒做,不上正道,带着顾凯顾瑶,住的是破屋子,赵奶奶和你说亲,你一脸鄙夷!”
“……这大好的日子,你咋尽拆人台呢?”
“不拆你的台,你还不觉得自己是错过百千万个票子!”
“尽说我,当初你还不是一样?”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说,他这排场一弄出来,以后咱们公社结婚,是不是就更难了?”
这声势浩大的场面、这整个公社独一份的排场,还真是,让以后结婚的人怎么办?
总之,挺难的。
不过,大家也是很乐呵。
“走,咱们过去看看新娘子,这新娘子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顾钊今天穿着西装,也真的很帅气。”
“这可是真正的天造地设,天生一对。”
偷偷从知青宿舍走过来看热闹的朱秋兰,嫉妒地差点将自己手心掐烂。
顾钊给舒宁准备那么多家具也就算了,迎亲排场都搞这么盛大。
拖拉机开动的每一声、迎亲队伍的吆喝的每一句话,她都觉得是巴掌,接连不断地打在她脸上。
她明明已经所嫁是所想,所要已所得,舒宁喜欢的柏志平的她抢了过来,舒宁亲生母亲她也抢了过来,可她还是觉得,和舒宁对比起来,她是个可怜虫。
舒宁何德何能,能这般顺风顺水,连安排去她婚礼膈应人的陈大明媳妇都这么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和她同样愤怒的人还有顾老婆子一家。
顾钊哪里来的钱?
结个婚搞这么隆重?
不仅翻修了他那破房子,还是置办了那么多结婚的家具,听说还给舒宁买了金银首饰,还有一台电视机!
再看看他们现在住的破庙,顾老婆子气得牙痒痒。
她好歹养育了他爹那么多年,这王八蛋这般翻脸不认人。
老顾家宅子空着,他也不给他们住。
褚冬梅也很恼火。
以前顾家,就她儿子地位最高,最好吃的、最好看的,都是顾富和顾强的,她以为他们两个结婚排面也会是最好的,可再一看顾钊结婚这排场,真是气!
转念一想,现在虽比不过顾钊,但她总比顾大海之前媳妇朱巧琴要好,朱巧琴离婚的时候患有肺痨,这么久了没一点她的消息,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她娘家那边也没传过来任何消息,估摸着是太过于凄惨,着实不想出现。
想着朱巧琴病恹恹、不久后就会离开人世的样子,她心里头顿时平衡了不少。
“娘,听说人心情好的时候,和那人说什么,成功的几率都很大。”
褚冬梅走到顾老婆子面前,眼睛叽里咕噜看着她道。
“有说就说。有屁快放。”顾老婆子没好气地道。
现在这日子,过得真想死了。
破庙四处漏风,每晚都冻死人一般。
以前家里家务都是朱巧琴做的,现在朱巧琴和顾大海离婚了,她让褚冬梅干活,褚冬梅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很多活都要她自己干。
干得自己发脾气的时候,褚冬梅就阴阳怪气道,“咱们三家人住一起,我们家出了一个干活的人了,你若觉得干不过来,就喊老三干呗。”
顾老婆子哪舍得自己儿子干家务活?
但又不敢对褚冬梅太凶,只能自己憋屈着干。
活是干了,但好脸色却是没有的。
“我是想,要不,你还是和顾钊去说了一下,让他把屋子借给我们住住?那屋子我们以前住过,住起来习惯。他今儿个结婚,说不定心情好,就同意了呗。”
顾老婆子其实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一想顾钊那凶悍模样,道,“他怕是不同意吧……”
“求求他呗。屋子放着,不主人,没人气,很快就会塌的。和他说,我们给他看守屋子,不收钱。”
顾老婆子心思一转,这个想法很好。
“那我去试试。”
这破庙她真是受够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时候,还没靠近顾钊屋子,她就被拦住了。
“不好意思,今天我钊哥结婚,不方便晦气的人靠近。”
“你这老婆子还想硬闯?是不是又端着什么坏水,想来破坏顾钊的婚礼?”
“不用听她说话,直接赶出去!”
“看她这模样,绝对是在打坏主意。”
“嘿!真不怕死!脑袋硬是不是?”
二狗子带着兄弟团,强势将蛮狠要闯进来的顾老婆子摁住,然后扔到马路上,并且警告她,若再靠近,就把她捆在路边大树上。
顾老婆子想起不久前被顾钊捆树上的事,顿时瑟瑟发抖,灰溜溜走了。
顾老婆子硬闯顾钊家这一茬事,顾钊和舒宁都不知道。
此刻,顾钊正和被自己抱进看院子的舒宁准备敬拜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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