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还是先说说伤病情况吧。”施瑜转动着钢笔，金属笔帽在《每日电讯报》的拆队分析上敲出清脆声响。
医疗主管马特·佩里调暗灯光，投影仪在幕布投出红色的柱状图：“目前有七名一线队员处于伤病名单，预计冬窗结束前能回归的……”他顿了顿，“只有特罗萨德和登东克尔。”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这是施瑜带来的几个工作人员忍不住发出的声响。
有教练组成员忍不住对着他们怒目而视。
莫塔偷偷瞥向魏乐，发现主教练正用铅笔在他的小笔记本上画狼头玩。
莫塔：……
魏乐面色并没有变化，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教练组也都清楚。只是需要把这件事给球队的运营部门通报，因此引起的几声叹息并不令人意外。
“转会方面，目前来说还没有球队向我们报价，但是情况确实不容乐观。”马特·霍布斯沉声道，他滑动平板电脑的屏幕，密密麻麻的清单瀑布般倾泻而下，“有消息称，曼城愿意为罗德里开出25万欧元周薪，然后花8000万来买。那不勒斯看好登东克尔，但是应该没钱买。这些都只是捕风捉影，只是最棘手的是……”他看了眼魏乐，“门德斯在谈若塔的合同的时候，暗示若塔续约延迟与来自利物浦的接触有关。”
“克洛普那个混蛋。”心直口快的塞拉尔斯骂道。魏乐没有抬起头，只是用握着笔的右手微抬了抬，意思是让塞拉尔斯注意言辞，随后他继续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莫塔：……
哥们你有点太淡定了。
“现在最接近报价的是阿尔米隆，巴黎圣日耳曼觉得现在是最好的报价机会，而阿尔米隆的经纪人也代为传达了球员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转会巴黎圣日耳曼。”
“他们可能会掏30万欧元的工资。”
“周薪？”莫塔不确定地问道。
“周薪。”
莫塔释怀地笑了，“那确实挺多了，我当时在巴黎踢也没这么多钱。”
魏乐有了判断。
虽然球员的经纪人已经和球队联系，但是球员还没有和他联系。尽管如此，这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如果球员本人不想离开，那情况一定会和阿方索·戴维斯那边一样，恨不得马上打电话来澄清。但是阿尔米隆在整个转会风波中都一言不发。
这代表了默认。
只是他暂时还不想把事情闹得太明显。
其实也好理解。当时劝说阿尔米隆来狼队，狼队也是开出了接近顶薪的价格。阿尔米隆踢球一直都是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如今有大合同在眼前，他没有理由拒绝。
道理很简单，职业球员的生涯巅峰期并不长，往往也就六七年，十年算长的。如果真的能踢出来，那还能多赚几年的钱。
球员没踢出来之前，在青年队或者低级别联赛的工资很低。而在球员退役之后，原本依赖生活的收入彻底没了。
职业足球往往就是一场豪赌，必须在这几年内赚够后半辈子要用的钱。
哪儿有那么容易呢？
相声在旧社会下地表演叫“走穴”，就是在闹市圈出一块地来表演，不收门票，收赏钱。那是“刮风减半，下雨全完”，一出意外，一天的饭钱就没了。
当球员也是类似的道理，谁能保证球员一直保持着优秀的竞技水平呢？
一旦受了大伤，或者不被教练重用，那职业生涯风险都很大。
阿尔米隆对巴黎圣日耳曼的提议感兴趣，也是合理的。
“在狼队，他确实没什么出场机会。”魏乐淡淡地说，提出自己的意见，“可以，但是要给够价钱。”
马特·霍布斯看向施瑜，施瑜只是点了点头，“主教练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估价多少？”魏乐进一步问。
“德转那边给阿尔米隆的评价是4000万欧元，但是要是咱们真的4000万送他走人就亏大了——我们认为不低于5000万欧元不卖。”马特·霍布斯摊开手。
“可以。但是要加进一步的转会分成。”魏乐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他去了巴黎圣日耳曼，很有可能在两年内再一次转会，而且我觉得转会费不会低。”
马特·霍布斯有些犹豫，看了看魏乐，又看了看施瑜。
“魏在判断球员这方面还没出过错，就按他的来就是了。”施瑜显得理所当然。
“好吧，那我们再去准备。有中间人跟我们说，有可能明天就会来报价，他们打算在法国的转会窗1月2日清晨开放之前就和我们谈清楚。”
施瑜补充道，“亏本买卖咱不干。”
“放心。”马特·霍布斯自信一笑。
“另外，关于球队成绩这边，董事会这边表个态。”施瑜说。
魏乐嗯了一声，大家也都把目光投向施瑜。
这是施瑜作为常务主席，在近一个赛季里第一次在双周会议中提到关于球队成绩的问题。
此前，球队对魏乐展现出了绝对的支持，狼队一直以来展现出来的成绩和竞技水平也使得成绩一直都不会成为需要讨论的问题。
只需要看魏乐发挥就行。
一直是这样。
但是现在情况有所变化，狼队陷入了危机，12月以来，狼队获胜的次数为1，仅有一场比赛获胜，其他的比赛都输掉了，狼队目前掉在第三名，即将被第四名的曼联赶超。
只要狼队再输一场，曼联再赢一场，那么狼队就会掉到第四名。
后面的阿森纳也在奋起直追，情况恐怕会越来越差。
魏乐面色平静地看着施瑜，就如他以往一样。他深知一个道理，无论发生什么，急躁都是没有用的。
空气突然凝固。似乎到了摊牌的时候。
常务总监施瑜带了三四个人来参加会议，这是以往没有发生的。在整个会议过程中，魏乐和施瑜都显得格外沉默，反倒是足球总监占据了主导。
青训主管加雷斯·普罗瑟的咖啡杯停在半空，褐色液体在杯沿危险地晃动。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场景本该有的剧本——主席拍桌质问主帅为何战绩滑坡，常务总监趁机提出换血，就像所有中游球队陷入危机时的标准流程。
施瑜却突然笑出声。
“你们在担心什么？”
“去年这时候，我们在英冠为升级发愁。”他推开转椅走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蜿蜒，绕过了狼队的队徽，流淌下去，“当时魏乐跟我说，要带这群孩子去摸欧冠草皮——你们猜我怎么回的？”
墙上挂着的的钟滴答作响，魏乐放下笔记本。
人们听见施瑜说：“我告诉他，就算要卖莫利纽克斯球场的砖，也会把通往豪门的桥搭起来。”
马特·霍布斯手中的激光笔突然熄灭。
“现在桥才搭到一半，某些人就想拆钢材去换金砖？”施瑜转身时，人们能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那是坚定的笑，“郭老板刚跟我说的，无论如何，魏乐的帅位不受任何战绩影响。”
“就算狼队往后一场没赢降级了也无所谓，下赛季魏教练你再带着兄弟们冲回来就是了。”
“正如我所说，小魏你完全别担心成绩压力。”他对着神色有些异样的魏乐笑道。掏出份文件，封面的狼头徽章旁边是象征着老板亲书的红色签章，施瑜补充道，“除非你本人想走。”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魏乐轻笑着点点头，只是说道，“好。”
没人注意到，魏乐的笔记本的扉页上贴着张便签纸，上面是郭广昌的汉字手书——“虽千万人，吾往矣”。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那便签纸的下面，一幅狼的素描栩栩如生，那狼的瞳孔仿佛闪烁着幽光。